Chapter 57

达蒙并没有将这个色色的话题继续下去。在他一贯带有平淡笑意的脸上还是露着丝焦急。凯恩本来想动动脚的，可惜坐在衣橱里保持同一个姿式太久了，腿都快没感觉了。达蒙等了一会儿，看到凯恩并没有什么动作，身体微微晃了下，然后转过身体——他身上的黑袍也随之带起滚滚墨浪，整个人身上带着一点儿贵族的傲慢感觉，传来一丝压迫感。随后达蒙侧着身子对他说：“还不快跟上，小魔法师。”凯恩“嗯”了声，连忙从衣橱里出来，但他的腿突然传来刺痛感，他咬着牙齿将两条腿从柜里搬出来，放到地面上。刚触地的时候，足上传来针刺感，这让凯恩感觉异常不适。然而他深知让自己太过娇气软弱八成会让对方感到不爽，于是他只有忍着刺痛让自己踏在地上。不过好在没走几步，便适应了麻痹和疼痛。他抬头看向达蒙。对方正带着笑意看着他。凯恩慌忙挪动双腿向门口走去。达蒙做了一个标准的贵族式的邀请动作，对着凯恩说：“做为半个主人，请允许我为阁下带路。”凯恩会意地对着达蒙也做了个礼，说：“这是我的荣幸。”达蒙笑着为凯恩关上了门，两个人装模作样地走了一段路，走着走着，凯恩便笑了起来。达蒙回头看了凯恩一眼，又转回了头。达蒙的步子比凯恩的大，但是却很体谅他地将走路的频率放慢了。即使如此，凯恩还是保护着和达蒙有一段距离。在凯恩的心中，他始终不能忘掉达蒙是个黑暗世界里的人，谁能保证对方不会反水呢？昨天走得太匆忙，凯恩没有仔细观察这座城堡的样子。今天凯恩一边跟在达蒙后面走着，一边打量着周围，在心中记着这里的构造和通道。走廊里的所有装饰都已经显得很陈旧，天花板还残留的水晶灯上有着一层黑黑的东西，墙壁斑驳掉色，摆放在两侧装饰用的盔甲已经不光亮了，墙上的画像被布满灰尘的白布所遮盖，走廊一侧的窗户有的还在，有的却已经被破坏了，一些碎玻璃掉在颜色黯淡的红地毯上，踩起来“嘎吱嘎吱”的响。然而从这里面却能看出当年拥有的奢华与繁荣。在穿过长长走廊之后，凯恩看到一个大拱门，出来之后才发现到达一个宽阔的庭院。这个庭院上方是彩色的玻璃，阳光从那射下来，带着五彩的颜色。庭院里是黑色的泥土和干燥的鹅卵石，不难看出这里曾经是个植物园。达蒙领着凯恩走到一扇高门之前，推开了这扇门。凯恩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已经到达了分隔辛泽娜的那条河边——原来这城堡是建在山上的，而且后门直接通向河上游处。凯恩不敢站在门口向下张望。倒是达蒙顺着门外只有一肩宽的小道走了出去，在凯恩看不到的地方捣鼓了什么，凯恩只能听到有金属撞击声，随后达蒙便拖出来一个笨重的铁箱子。因为拖着这个箱子，达蒙苍白的脸上难得泛出了一层红晕，这让他看起来比以前要顺眼一些——至少凯恩这么觉得。达蒙喘着气儿直起身子，对着凯恩比了比说：“坐进来，我把你送下去。”凯恩看了看那个小步的箱子——只能容许一个成年男子的空间，上面还镶着铁锁。他皱着眉毛往外面看了眼，对着达蒙说：“你不是说我们三个人离开吗？顾文炎呢？”达蒙说：“这个地方一次只能下一个人，而想要救他是一件很花时间的事情，我不能让你呆在这个地方太久了，会暴露的。”凯恩向后退了一步说：“不，要走我们得一起走。”达蒙看着凯恩，微微抬起下巴，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容。正在凯恩对达蒙这个笑容莫明其妙的时候，达蒙又走到外面去，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之后，达蒙脸上红晕又变深了些。“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达蒙关上了门，笑意加深，说，“那我们就回去救那个名字特别难记的家伙吧。”“都说了几次了，他叫顾文炎……”凯恩对于之前达蒙所作所为不予评价。达蒙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两个人从庭院的另一个通道走回了城堡。“在白天，你不需要太过担心。这个城堡不会有除了我之外的人在这里乱逛。不过得记着，不要从前门进出，那里有一些东西连我都觉得棘手。”达蒙说，“所以想要出去就只有后门这一条路。”xx达蒙将凯恩带到二楼靠里的一间门前。凯恩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大概是间客房，浮雕花装饰的门上还挂着一个空白的名牌，而这样的房间在这里少说也有二十来间。他有些疑惑地说：“你没有带我来看顾文炎吗？”达蒙摇了摇头，半挑着眉毛，说：“想要救他，我可没有把握。我只能带你先来看看一些东西，之后的事情我也没想过呢。”说着，他伸出手去点了点旁边的一个画像，然后他推了推画像，画像便向左右翻转，出现一条暗道。凯恩这才注意到这幅不起眼的用白布蒙上的画像。“跟上来，小心些，不要用魔法。”达蒙用手将举暗室的门撑开，对着凯恩说。凯恩赶紧从空隙中钻进了暗室。暗室很暗，凯恩看不到离自己半米的地方的情况，而半米外的黑暗中就像蹲坐有一头怪兽似的，将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吃下，散发出另人觉得不祥的气息，而随着达蒙将门关闭，光线越发暗淡，终于连所有的都看不清了。凯恩突然觉得一阵紧张，在黑暗中转过头去，想看清达蒙在什么地方。黑暗中，传来几声机关运行的“喀嗒”声，然后是什么东西碰撞摩擦的声音。凯恩看到几点火星在空中跳跃，然后便突然有橘黄色的光亮了起来。凯恩看到火光后的那张脸明白过来达蒙刚刚点亮了一盏提灯。“有备无患。”达蒙笑眯眯地把灯从地上提了起来。凯恩借着灯光看到达蒙身后那扇门上装着一幅女人的画像，只不过这个女人不是人类，而画师的的技术相当不错，这个长角的女人端坐在椅上，虽然是温和笑着地注视前方，但却从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神情。而凯恩现在所处的地方也不如他在黑暗中所想像的那么大，反而只是一个宽高都只有2米的通道。达蒙提着灯，绕到凯恩的前面，说：“别出声，跟着我走。”凯恩回头看了看入口，直到它离开了小提灯光线所在的范围，这才转过头跟上了达蒙。这是一段让人觉得像是噩梦一样的路程。在平地走了十多步，便开始盘旋着往下走，走了几分钟，凯恩发觉墙壁的缝隙中开始有了某种苔藓。“还没到吗？”凯恩一开口，便觉得似乎有回声一样。“马上到了。”达蒙一手提灯，一手将自己的长袍提起来防止踩滑。凯恩觉得他这样就跟晚上夜游的贵族小姐一样——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正如达蒙所说，这段路很快就结束了。然而，噩梦这才刚刚开始。两个人同时站在了一扇木门前，达蒙转回身，低下头对凯恩笑了笑，说：“准备好来参观巫妖庆典了吗？”凯恩莫明其妙地看了达蒙一眼，反问道：“你这样子不怕被你那些同类追究吗？”达蒙瞟了凯恩一眼，转回身低声说：“不用担心我的事。”说完，他便伸手去碰门把。凯恩看着达蒙的动作很明显地顿了下，然后达蒙转过身，低头对他说：“既然你这么担心的话，我还是上去帮你守着门吧。进去了之后被发现了的话，我可会倒大楣的。”凯恩愣了一下，就在他发愣的一瞬间，达蒙便提着灯后退了几步，把木门让给了他，而且只把木门让给了他。这房间太安静了，安静到凯恩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力、沉稳，只有凯恩知道在此之下自己的紧张与不安。然而达蒙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凯恩摸了摸自己鼻子下面，伸手推开了木门。在进入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眼达蒙，达蒙穿着一身黑袍，提着灯带着丝冰冷的笑意看着他，在发觉凯恩看着自己之后，达蒙还做了个“请”的姿式。凯恩就知道，达蒙肯定不会给自己什么帮助，带自己出这个城堡算是达蒙最友善的行为了。凯恩深吸口气，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木门里面不若外面那么黑暗，这让凯恩微微有些吃惊。在他吃惊的同时，木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凯恩没有再回头了，他沿着墙壁走了几步，来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并不太大，但比起之前的那些狭小空间，这个房间确实算大了。本来这个房间应该给凯恩一种终于解除狭小空间带来的压抑感的感觉，然而这房间里放的东西实在让凯恩觉得更加恶心了。而房间里飘荡着一种香味，这种香味非旦没使房间变得温馨起来，反而在嗅觉上更加深了恶心的感觉。几排近3米高的玻璃柜整齐地排在房间里，柜子被分割成很多小空间，每一个空间里都放着一个银盘，而银盘的中央排放着一个人头。凯恩仔细看了一个人头，这个人头被插在银盘中央竖起的尖端上，盘子上还留有暗色的血迹——这个头应该是很久之前被放上去的，因为不仅是血迹过于陈旧，而且人头的皮已经褐黄干枯，只本来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黑黑的洞了。凯恩边走边观察着，在这个房间里几乎每个小格子都放着一个人头，黑黑的眼洞注视着空中的某个地方，或者是注视着某个人。越入前走，人头就越新鲜，到最后的时候，凯恩看到了几张有些眼熟的脸，有一个银盘上的血迹甚至还没有干。而那些香味——凯恩发现在这些柜子间放着几个一米多高的花瓶，花瓶中插满了不知名的白色的百合花。这些花的香味不刺鼻但却很浓，凯恩知道很多贵族常常用这种花来遮盖一些气味。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初春的时节，这里也会有盛开的百合花。不过很明显，现在并不是凯恩去就接百合花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却摆放着百来个人头。凯恩不得不忍住恶心和紧张，一个一个仔细地观察、寻找。每发现一个人头不是顾文炎，他心里一面是庆幸，一面是更加紧张。终于，所有人头都被凯恩看了一遍——里面没有顾文炎。这个发现使得凯恩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房间的里面有另一扇门，进门之后又是一段走廊。在这段走廊的两旁摆放着人像——真真正正的人像，**的、像活的一样的少女的像。如果是在其它的地方，凯恩肯定要惊叹制作师的手艺高超，做的像就如同真人一样，但是在经过前面那间房间之后，他估计这全部都是真人——好吧，连那里的毛都做出来的，一定是真人。而在这个房间里也放着那些百合，浓郁的香味让人觉得很是不适。凯恩不知道这些少女生前叫什么名字，但她们现在都站在橱柜里，雪白的身躯、安祥的睡颜，像天使一样美，却显得毫无生气。凯恩本来估计着安吉拉他们同自己一起被抓了，更何况前面也有着那两个人的人头，这里也应该会有安吉拉和玛米的人像。但他走到头了也没发现安吉拉，倒是玛米的人像放在靠近出口处，闭上眼的样子完全不像之前认识的那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凯恩在玛米人像前面站了一会儿，但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迈腿往前走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凯恩突然觉得附近有点异常的波动。下一刻，他往旁边退了一步。一根铁钉钉在了他脚旁的地板上，如果不是凯恩退了一步这铁钉就钉到他大腿上了。凯恩刚刚想反击，一把短剑便出现在他的脖子前，他只是稍稍动了一下，便觉得脖子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有什么**顺着脖子流了下来，不用看就知道是出血了。“不要动，也别想使用魔法。”身后的人比凯恩高太多，声音几乎是从头顶传来的，但却很熟悉。“师父？！”“哟，小凯恩终于发现我啦。”格奈乌斯伸出手使劲揉了揉凯恩的头顶。凯恩突然从心底涌出一种暖暖的说不出滋味的感觉，不过还没待他细细口味，另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奈斯，这是你徒弟？”凯恩抬头向另一边看去，一个紫色头发带面具的人从陈列人像的后面爬出出来。格奈乌斯看着对方笨拙地从后面翻到前面来，笑了笑，又加了把劲地揉揉凯恩的头发，下巴一抬，说：“嗯哼~”那人说：“资质不错。我挺欣赏的。”这个人对于凯恩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但他身上传来的气息总让凯恩觉得有些熟悉，而且令人心悸。不过这个人虽然口头上说着对凯恩很是欣赏，却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凯恩身上，这让凯恩觉得轻松不少。为了转移注意力，凯恩拉着格奈乌斯的手，小声地问：“师父，你怎么在这里？”格奈乌斯继续摸着凯恩的一头乱发，说：“本来是准备先逃跑的啦，结果迷路了就进来了。你是来救那个什么顾文炎的吧~不愧是我徒弟，这么小就知道要爱惜美人啦~”说着，他抬起**着凯恩头发的那只手，使劲给了凯恩背部一掌，让凯恩觉得后背隐隐做疼。“顾文炎？你知道他在这里？他有没有、有没有……”凯恩没有理会格奈乌斯的不着调，抓住主要信息赶紧追问着对方，然而当他要问到重点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勇气说出那个词。好在格奈乌斯及时地回答了他：“他在这里，还活着。”“是吗？”凯恩心想，顾文炎还活着哪。等到格奈乌斯用手将他的手包住时，凯恩才发现原来他的手已经紧张得手心里全是冷汗。格奈乌斯难得好心地没有嘲笑他——也可能是他难得有了一回紧张感，觉得这里确实不是开玩笑的场所。“我们也才到这里来。毕竟想要救他还得准备一些东西。”格奈乌斯说，“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要去闯巫妖们控制下的地方吧。”被师父这么一说，凯恩觉得心头一凉：他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准备。虽然在前世他没有遇到过亡灵法师什么的，但对于亡灵法师的凶名他还是耳熟能详，他居然就这样闯了进去——是太相信那个达蒙了吗？相信自己对于他没有任何害处和用处，所以不会坑自己？幸好遇上了师父，要不然自己这次真的就……‘对了，达蒙？’凯恩一想到达蒙之前让他一个人下来，便赶紧对格奈乌斯说：“刚刚还有一个人跟我一起来了，他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