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奈乌斯带着凯恩两个人又重新回到入口那扇木门处。推开这扇门,凯恩并没有看到料想中的光亮。火把的光在狭小的空间里晃了晃,没看到半个人影。“可能害怕了所以走了?”格奈乌斯猜想道,“按你的话,毕竟也算是亡灵法师那边的人,被发现背叛什么的~啧啧,不用担心啦,像他们这种人一向逃得很快的~”旁边那人忍不住开口讽刺他说:“再快也没有你逃得快,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被人抢的。”格奈乌斯白了对方一眼,说:“别羡慕嫉妒恨了啦~”凯恩听到格奈乌斯这么说,赶紧提醒他们说:“师父,我们还是救人要紧吧。”格奈乌斯嘟了嘟嘴,又带着两人沿着走廊回到了房间里。看着满屋子的死人头,凯恩有些感慨和恶心,下意识地用动作催促着另外两人离开这里。然而格奈乌斯和他新带来的同伴却不急着走。“刚刚在里面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我们都还没有看看这房间咧。不急,等下啦。”格奈乌斯将火把的火熄灭,用布包了起来,然后用手在鼻子前轻轻扇了扇,一脸嫌弃地说,“这味道真恶心。”接着,像是印证了这句话一样,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另一个人站在一排玻璃柜前,像是着迷了一样看着摆放在其中的人头,喃喃自语道:“不过用来掩盖腐臭的味道却刚好不过了,好歹这个曾经也是流行。美丽的外表和肮脏的内里这种巨大的差别总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哪。”对方的这句话让凯恩不禁多看他一眼。察觉到了凯恩不友好的目光,对方转过头,用那张充满成熟男性的美感的的脸对着凯恩微微一笑。凯恩虽然对这人的感觉不太好,但也被这种帅气性感的笑容弄得小脸一红。“几百年之前的流行吗?”格奈乌斯又打了个喷嚏,使劲揉着鼻子说,“老变态,别想着勾引我徒弟了,也不想想自己还能不能硬起来。”这句话中粗俗的用辞让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表情微微一僵,接着便转过头去,一副“鱼唇的凡人,我唾弃你的一切”的表情。凯恩心想,原来这个人跟自己的师父是认识的啊。有了这个想法,凯恩也没有之前那么防备对方了格奈乌斯拍了拍凯恩的肩膀,说:“不用去管他,他这个人有些怪癖。喜欢收集些黑暗世界的物品和传说。以后你离他远些比较好。对了,你叫他一就行了。”叫“一”那个人也不理会格奈乌斯,反倒是在一排玻璃柜前停了下来,然后围着它转了一圈,伸出手东摸摸西敲敲,接着便将旁边放花瓶的木柜抬了过来,站在木柜上将那排玻璃柜上面的玻璃给拆了下来。凯恩虽然很好奇对方在干什么,但他偷偷地看了看格奈乌斯,见师父一副“不关已事”的样子,也只好闭口不言。“一”将玻璃小心地拆下来,靠放在脚边,然后把里面的两个人头取了出来,最后又将玻璃、木柜和花瓶放回原处。凯恩眼尖地看到,原来一把哈德拉依和葛端的人头从柜子里拿了出来,用黑布裹好了,系在腰后。做完这些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摺皱,抬起头,对着格奈乌斯和凯恩露出微笑,说:“我们进去吧。”本来凯恩才对“一”放下了一点防备,但他的这个举动让刚刚放下的防备又重新回到了心里。接下来,在进入少女陈列走廊之后,“一”站在了玛米的人像前,似乎在考虑什么。但是格奈乌斯却毫不犹豫地绕过了他往里面走去。凯恩被师父拉着,在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能准备地说出来。“一”看着格奈乌斯这么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用着好像在谈论天气的口吻说:“好了,不惹你生气了。”凯恩在对方说话的一瞬间时似乎撇见了什么,像是水面下冰山的一角一般,然后,他默默地转头,将表情藏在了阴影之中。最后扇门高大得超出凯恩的预想。大约四米多高、三米多宽的双人门,上面有着一个人拿着武器和一头长着双翼的狮子对持的浮雕,银灰的金属装饰保护着这扇门使得它看起来就像是才装上去的一样。百合花香味到了这里变得稀薄起来,被花香掩盖住的一种味道变得明显起来,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带着铁锈的臭味。凯恩在前世曾经闻过无数次的味道,死亡的味道。格奈乌斯察和他的那位同伴小心地检查了这木门周围的一切,翻来覆去也没检查出什么魔法的痕迹。乌格奈斯有些诧异地说:“这群亡灵巫师,这么相信没有人能进入城堡吗?”“一”眯眯眼睛,有些喊叹地说:“大概因为与死物打交道远远没有与活人打交道那么需要动脑吧。我就给你说了吧,这些来自亡灵世界里的家伙远远要比世人所想的单纯呢。”乌格奈斯没有理会“一”的悲风伤月情怀,蹲在门前,用钩子将门锁撬开——他的动作熟练得让凯恩觉得他根本就是以此为生一样。“这也是种技术,徒弟哟~”格奈乌斯有些得意地展示了一下那把铁钩,说,“要知道,魔法虽然不错,但不一定在哪里都好用~多学一样技术,以后没饭吃还能开人家的锁咧~”格奈乌斯一点儿也没有作为一个魔法师的为人师长的样子,倒像是一个盗贼一样,努力地把自己的学生往着歪路上带着。要不是凯恩的灵魂本来就是个成年人,说不定就会被这样的师父一路带着走上无准则无节操无下限的三无康庄小道上去了。格奈乌斯花了几分钟,把门上的六把锁全部撬开了。“一”在旁边冷冷评价道:“技术不错,不过你不觉得我们只需要把旁边那扇小门打开不就可以了吗?”凯恩和格奈乌斯同时朝着“一”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原来大门的右下角有着一个半米高的小门,不仔细观察还看不出来。更让凯恩觉得郁闷的是“一”用脚踢了踢这个小门,居然发现它根本没有上锁。面对着这种情形,格奈乌斯一表正经地说:“这么小的门,是给狗走的吧?作为人,我们要笔直地挺着背脊走进去再走出来!”跟着,他便双手用力把两扇门使劲往里一推。然后他就摔进去了。随着这扇门的打开,空气中那种腥味和铁锈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起来。好像空气中流动着血液一般。格奈乌斯跌入门里去,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借着门外的一丝光线,他看到自己的手上全是红色的血,他赶紧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拿到眼前去一看,忍不住哀嚎起来:“我英俊帅气的脸,这下破相了,老婆要离我而去了!”“闭嘴!你声音太大了!”“一”在后面抱怨道,“而且你根本连情妇都没有哪里来的老婆!”“你这是**裸的嫉妒。”——这是格奈乌斯的回应。“一”突然上前一步,扒开在门口挡着出神的凯恩,走到格奈乌斯的面前,半蹲着身子在格奈乌斯的怀里翻找着什么。还没等格奈乌斯把“非礼啊”这几个字说出来,“一”便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火折子。橘黄色柔和的光又亮了起来,照亮了这间室内里的一个小小的空间。“一”提着格奈乌斯的后领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用火折子指着前面的东西说:“那不是你的血,你看——”于是格奈乌斯和凯恩便看到了地上原来是一滩暗红色的东西——血,而且是很多的血。从被火光照到的地方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地方,全是暗红色的粘稠的血。凯恩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外面的血腥味会这么重,为什么会需要那么多的花来掩盖——不单单是因为那些被处理过的尸体,更是因为在这条暗道的尽头有着一个被血装饰着的房间。黑暗中传来几丝轻响,凯恩觉得眼前突然一白,他忍不住紧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双手之中,感受着自己的眼泪滴落在掌心的温暖。耳边传来格奈乌斯的声音:“狗屎,你、你能不能先提个醒!”凯恩在一片光明之中闭上眼睛而感到羞耻和不安。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能适应光明了,才睁开双眼。这是间宽阔的房间,大约有着一百多平,跟一个中产阶级的花园一样大。大理石和月白玉构成了它的墙壁,在墙壁上还绘制着红色的线条。房间的中间是片红色的圆形地面,如果不是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凯恩还以为那只是条来自远东的手工织毯,但他很清楚这是片血迹组成的地毯,而这些血迹有的已经延伸到那个圆形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拖过的痕迹。在正对着门的一边,有个小小的祭台,祭台前倒着一个被白布盖着的人形。从曲线上来看,是个女性。然而凯恩已经不能再进行思考了,当他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就忍不住跨过格奈乌斯向她走去。格奈乌斯反应迅速,慌忙拉住凯恩的一只手臂。然而凯恩已经一脚踩到了房间中的那个圆形血迹里去了。不过当他一脚踩上去的时候,这才发现没有脚落实地的感觉,反而像是踩空了一样,他的一只手又被格奈乌斯拽住,一不小心就没保持好平衡滑倒在地。随着凯恩的身体倒地,沾在他鞋子上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你这小鬼真是的,这里又不是大街,别乱跑啊。”格奈乌斯一手拉住凯恩的胳膊,一边开口教训他,没想到凯恩脚上带着的血液大半都甩到自己的脸上了,而且格奈乌斯又是在说话,有几滴甚至都掉到他的嘴里去了。他被这个乌龙弄得愣在那里好半天,然后才反应过来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凯恩没心思去管格奈乌斯,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片“血迹”不知道想什么。倒是“一”蹲在旁边说:“这不是血迹啊,倒像是……”说着,他从身上摸出来一把短剑,抽出剑来在面前这个血迹上比划了一下,然而剑尖并没有被什么东西阻拦住,很顺利地插进了血里。“一”又顺势在血里搅了一会儿,然后把剑抽了出来。凯恩看到那些血液跟平常的血完全不一样,像是变成了糖汁一样,异常有黏性,粘在剑上拉出许多丝线出来。“一”很平静地甩了甩剑上的血迹,说:“这中间是个血池,不知道加了些什么东西居然没有凝固。”凯恩看着面前这个直径有十多步的圆形血池,心里涌起一丝愤怒的感觉。格奈乌斯吐干净了嘴里的血味,对着凯恩说:“你个臭小子,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在亡灵法师的地盘上随便乱跑,想早死我送你上天堂,还包你无痛。”凯恩有些歉意地看着格奈乌斯。格奈乌斯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将凯恩从地上拉了起来。因为之前才被血池的事弄得分了心,所以凯恩现在也不过于激动了,变得小心起来。三个人绕过血池走到祭台前,格奈乌斯上前看了看祭台。祭台后还放着一个神像,因为被黑色的布裹着,所以看不出是哪位神,但三个人猜都能猜出这位神绝对不会是光明阵营里的任务一位。“一”在祭台前转了转,不知道捣鼓些什么。格奈乌斯看着“一”的动作,也知道了这个祭台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上前掀开了那张白布。掀开之后,他和凯恩才发现这布下盖着的居然是个熟人。“安吉拉?”凯恩有些意外,但又觉得确实也应该是她——毕竟在外面他没有见着安吉拉的人像。从掀开的部分来看,安吉拉是晕迷着的,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凯恩觉得她应该是死了。但乌格奈斯用手指在她的脖子上试了试,对着凯恩说:“她还活着。”也许是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安吉拉的头轻轻摇了摇。格奈乌斯趁此机会用手拍了拍她的脸,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安吉拉发出一声呻吟,然后把眼睛慢慢地睁开。刚开始她的眼睛还是一片空茫,当她看到格奈乌斯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神,我是不是在做梦?”格奈乌斯说:“别大声说话,我们是来救你的。”听了这话,安吉拉又把眼睛闭上,再次睁开,又闭上。凯恩看到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睛中落下。既然安吉拉是清醒的,格奈乌斯就准备把她从祭台上扶下来。他刚刚把安吉拉脖子以下的白布掀起来,却愣住了,然后他吹了声口哨,轻挑地说:“哇哦,身材不错。”凯恩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脸上忍不住一热,因为在白布下安吉拉什么也没有穿,只是用着红色的布带将身体捆起来,而这种捆法根本没有任务遮羞的作用,反而将女人的曲线和重点部分更显突出了。安吉拉紧闭着眼睛,咬着下唇,眼泪不停地流着,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格奈乌斯知道刚刚他这种做法伤害到了眼前的女人。虽然他脸皮有够厚,人也不着调,可既然别人都被自己弄哭了,他也不是太不讲理的人。于是,他用布把安吉拉身体的主要部分遮住,摸出匕首来,把她手脚处的布条割断。安吉拉在手脚重获自由之后,强支起身体,用布将自己裹住,咬着下唇“呜呜”地哭了起来。格奈乌斯显然没有哄骗安慰这种情况的女人的经验,只好把凯恩推到安吉拉的身边。凯恩有些不削格奈乌斯逃脱责任的行为,但还是上前轻声安慰着安吉拉,说:“姐姐,我们来救你了。把衣服穿好跟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就安全了。”孩子幼嫩的声音让安吉拉的情绪安稳了一点,她本来也是个极其坚强的人,最终控制住自己,忍住羞涩把捆自己的布条解了下来,然后用白布裹住身体,布条当腰带充作一条裙子。然后,她对着面前的三个人说:“谢谢你们。”固然安吉拉值得人同情,但顾文炎的安危更让凯恩挂心。等安吉拉穿好“裙子”站在他面前时,他便开口问:“姐姐,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安吉拉的身体一抖,用手捂着嘴,用力点了点头,说:“葛端、玛米和……和……哈德……他们、他们都已经死了……呜……”“除了他们之外,你还看到其他人了吗?你看到和我们在一起那个黑头发的人了吗?”凯恩着急地问,忍不住伸手去握住安吉拉的手腕。安吉拉被他的手劲弄疼了,轻声叫了下,然后摇了摇头。凯恩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却开了口,说:“喂,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