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俩人沉默地上了车。在江望启动车子时，路停舟垂眸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希望这次能坚持的时间久一些，最好能等到电影结束。低头看表的动作，很快引起了江望的注意。路停舟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做什么事说几分钟就是几分钟。白天开会谈生意，几乎从来不需要看表。眼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看了三五回表。也不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时刻惦记着。“路总很着急吗？”江望问了一句。路停舟听见这句，心下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不着急。”只不过是希望“他”醒来的迟一些。路停舟看向江望，江望的目光已经回到了前路上。人在最认真的时候，是最有吸引力的。直觉告诉路停舟，江望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理智告诉他，对于一个伪装成Alpha的Omega而言，把真实身份告诉任何一个Alpha，都是危险的决定。更何况，对方是江望这种站在顶端的Alpha。一但失控，他是没有还手余地的。.“刘总好。”身穿烟灰色正装的人站在灯光下，脸上的笑意浓淡正好。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这么个人往厅里一站，江望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跟梁北城是一个圈里的。“路总。”男人见到路停舟，很快走了过来，“我还以为这么晚，路总不会来了。”他伸了伸手，目光向后看，很快注意到了一个扎眼的人。江望本来就年轻，一双眼睛又透又亮，眼下这么一捯饬，活像是哪家老总刚进入生意场上的小公子。“路总这是……有新人？”并没有注意到路停舟根本没和自己握手。男人看向江望的目光带了些考量。贵公子不会站在路停舟身后，师行云很快猜出了江望打工人的身份。往来都是藏着心事的商人。江望这种看着就心情愉悦的类型很特殊。路停舟很有眼光。江望抬了抬眼。眼前这个男人他认得，好像是新晋的影帝，叫什么师行云。名字好听，人也长得诗情画意，骨相十分优秀。“师先生好。”在路停舟开口之前，江望率先打了招呼。“你认得我。”师行云表现的有些意外。尽管他知道自己的知名度，但还是表现的很谦虚。江望弯了弯眼眸，回道：“常听路总提起您，久仰大名。”“你们路总嘴里没几句好话，你倒是能替他找补。快入座吧，小周助理带你们过去。”师行云被江望夸得笑吟吟的，嘴角弯的厉害。虽然知道江望这话多少有些夸张，但被这么个小年轻一通恭维，感觉挺不错。他现在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老总，出席重要场合都喜欢带着年轻漂亮的人。小孩儿嘴甜，说的都是奉承话。能有这么个人在身边，确实让人心情舒畅。工作人员带着两人去了观影厅，每人发了一个机械眼镜。路停舟坐在位子上，等江望坐下，才冷不丁道了一句：“你这张嘴倒是甜。”在公司哄的小姑娘心花怒放，出门又开始哄别人。这世上，没有江望哄不来的人。“嘴甜又不要钱。”江望随口回了一句，熟练的把眼镜戴在头上。嘴是甜的，心可不一定。路停舟听见这句话，不由抬眸看了江望一眼。这人拎得还挺清楚，没看上去那么单纯。“电影开始了，路总。”路停舟的目光一直落在江望身上，一直到江望提醒了一句，才将目光收回去，戴好机械眼镜。机械眼镜用来增加某类影片的真实感，一但戴上，连周围的人都会屏蔽。除非触碰，不然还是很以假乱真的。片头的色彩有些沉。越到正片，路停舟心下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师行云说这次的电影有创新，这个创新不会是添加了……恐怖色彩吧。心脏跳动的厉害，是快要冲破喉咙的感觉。蓦地，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主宰这副身体的已然是另一个人格。在影片里一张血盆大口袭来时，江望的手忽然被攥住。“路总？”江望转头看了路停舟一眼。屏幕投来的光让他看不清路停舟的神情，但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握着自己的这只手有些发僵。路停舟不会怕恐怖片吧，这种骗人的东西也怕吗。路停舟听到江望叫他，很淡定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些询问。“路总怕鬼？”江望小声问了一句。“不会。”路停舟的表情很淡然，但冰冷到已然僵硬的手出卖了他。啧，这人真是嘴硬。怕鬼就说怕么，干嘛这么硬撑着。又没人看见。江望“哦”了一声，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路停舟攥着。他挑了挑眉，看向屏幕的目光也带了些隐微的笑意。一场电影三个钟头。快要结束的时候影厅的光被打开。江望很明显能看到路停舟的脸色不太好。师行云带着几个主演上去讲话。有工作人员随机挑人在点评电影内容。说是点评，但大半是恭维的话居多。像师行云这种风头正盛的演员，只要状态在线，再烂的剧本也能演出点感觉来。话筒递到路停舟的嘴边时，江望很明显看到路停舟的眉头蹙了一蹙。这电影咋咋呼呼的，给路停舟的观感应该很差。江望看准了路停舟不想开口，在话筒递过来时，直接拿过来，说了一些官方的废话。总不过是夸人的话。师行云听见江望这么夸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带了些细微的笑意。一屋子人在影厅待了许久，快到三点才结束。路停舟起身去洗手间。江望坐着等人时，一个身影挡住了眼前的光亮。“师先生。”江望正要起来。师行云直接坐在了方才路停舟坐过的位置。他放松了身子，很直白地问江望：“你们路总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江望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才道：“就是普通实习生的工资。”外加各种杂七杂八补贴，衣裳和一套别墅。这些江望没说出来。“这样啊，那可不太多。”师行云的目光垂了垂，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个年纪，正是要花钱的时候。我这儿有个机会，你要是想试试，可以跟着我，待遇肯定比你现在要好。年级轻轻的，别被死工资限制住了。”师行云的“限制”两个字，江望不太同意。路停舟虽然事儿多，人还是挺大方的。能干干净净地做助理，拿份死工资，跟路停舟一个人打交道，怎么看都比进师行云的圈子，跟一群人打交道要好。况且师行云现在要吃人的眼神，看上去可不只是干活这么简单。别是躺着干的活。“多谢师先生，我这人比较懒，不求上进，还挺满意现状的。”“也对，知足常乐。以后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联系我。”师行云递过去一张卡片。江望虽然没有再联系的意思，出于礼貌还是收下了这张卡。师行云原本打算就此离开，一抬眼发现路停舟正往这边来。想了想，干脆特意多留了一会儿，凑近了些，跟江望又说了几句话。等到路停舟站过来，才起了身。“路总，你这学生挺不错的。”师行云颇为暧昧地看了江望一眼才离开。路停舟的脸色有些沉。物以稀为贵，江望这样的确实难得。“路总回来了。”江望站起身，拿出车钥匙准备离开。他看得出来路停舟的心情不大好。他这个老板心情一差，就又要阴阳怪气，指不定说出点什么。还是趁着人少，赶紧送回家为妙。“路总不喜欢这个电影？”俩然出门时，江望问了一句。专门挑这种时间放映，还挺新奇。路停舟没有看他，只凉声道：“上不了几天就得下架的东西，很难喜欢。”“下架？”路停舟这语气怎么跟自己是审核方似的。也难怪这人刚才采访的时候不说话。投了资，排不了片，怎么看都是赔本的生意。江望打开车门，先上了车。路停舟坐在后座，脸色比夜色更沉。连续被电影刺激了三个小时，江望这会儿也有些困。想着赶紧把路停舟送回去，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有时候越想什么，就越难得到什么。去路停舟家的路江望走过好几次，没堵过一次。今天也不知怎么，没几分钟就堵死了。半小时动不了几厘米。每次到这种时候，江望都会想念在砺北开飞行舱的时候。全国上下各地的差距很大，私人飞行设备也就砺北和帝都可以通行。临城虽然有好几个科技园，但基础设施不完善，也没有帝都和砺北的特权。江望打开终端。交通频道正在播放不远处的路面坍塌，正在全力抢救的消息。老城区的路就是这样，不止路面有问题，底下埋藏的管道更是有问题。出了问题就划开口子修补，这么修修补补持续了好多年，始终都埋着隐患。地底下的事弄不妥帖，也就根本不可能发展空中运输。眼看着路被堵的死死的，江望干脆插缝掉了头来到了附近的商场。“去哪里？”江望意料之外的动作，让路停舟提高了警惕。“回不去了，总得找个地方先睡一晚，路总明天还要上班，不是吗？”江望说着，先一步下了车。两人去了附近的酒店，前台的人问江望要了身份证明。“只剩下双人间了，价格有些贵，二位要考虑吗？”店员提前问了一句。很贵是有多贵。江望很想问了一句，但想到路停舟这么个人物跟他一起，贵点应该也没什么。反正有人报销。“路总觉得呢。”“可以。”路停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风格，让江望忽然有些羡慕。有钱人的生活，就不是一样。心底下默默感叹了一句，江望拿到房卡就去了电梯的方向。他不是第一次和路停舟睡在一个房间。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所有的平静，在江望打开房门时都归于喧嚣。最先入眼的是铺了满床的朱砂色玫瑰。柔软的地毯，充满氛围感的灯光，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辅助工具和座椅。所有的一切，都让两个人尴尬到了极点。这一看就是个情侣套房。作者有话要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