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的船很快停下来了, 怀里的少年身上那股幽幽的檀香味又传入了鼻间。卖药郎伸出手扶起星野悠的脸说,“起来了。”然后他盯着星野悠的额头问,“怎么回事?”星野悠揉着额头, 好半晌才说, “药郎大人, 胸膛太硬了,撞疼了。”白皙的额头上那片红格外显眼, 星野悠揉了一会儿发现疼痛没有缓解便放弃了,只是那惹眼的红越来越沉。卖药郎看了两眼说,“坐好, 上药。”其实这个完全不需要上药的, 大概晚上就好了。不过星野悠还是从卖药郎怀里坐起来然后爬出去,他说,“药郎大人药箱里真的有药吗?”“都说了,是卖药的。”卖药郎回答。药碰到额头的时候凉飕飕的,星野悠龇了龇牙, “因为药郎大人看起来, 完全不像是卖药的嘛。”“好好说话,不要撒娇。”卖药郎说。星野悠愣了一下茫然的,“撒娇了吗?”卖药郎面无表情地闭上嘴,还是应该少说话的。“不过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星野悠又问, “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晃动起来了呢。”卖药郎抹完药说,“不知道。”他说着不知道, 人却已经站了起来, 看起来像是要出去。“药郎大人。”星野悠忙站起来问, “那我呢?”“等着。”星野悠:“……哦, 好吧。”眼见门又要关上了,他可怜巴巴说道,“药郎大人,那你要快点回来啊,我一个人害怕。”卖药郎脚步微微一顿说,“知道了。”卖药郎走了,房间里就空旷起来。星野悠揉了揉手腕,推开窗看着外面起了大雾的海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湿咸的海风味越来越浓了,甚至带着一股腥味。星野悠微微皱了皱眉,关上了窗,隔绝了那些难闻的气味。一个人在实在有些无聊。星野悠躺上床,抱着被子开始发呆。系统问,【小悠,你在想什么?】星野悠喃喃道,【药郎大人好像出去很久了。】【也没有很久吧。】系统说,【小悠,如果很无聊的话,跟我聊天啊。】【感觉很想睡觉了。】星野悠眼皮有些撑不住,【这个时间……不应该睡觉吧?算了,睡一会儿好了。】说睡就睡了。系统:【……】好吧。湿咸的气息,难闻的腥味,冰冷的气息。星野悠被这些东西扰得难以入眠,他蹙着眉睁开眼,然后又睁大眼。他……这是在哪里?黑漆漆的空间,什么都看不见,他伸出手就能碰到冷冰冰的石壁。星野悠试探性地敲了敲上面的石壁,沉闷的声音传来,星野悠喊道,“有人吗?”身侧传来一束光,星野悠下意识眯了眯眼。那细小的缝立刻又被堵上了,堵住的是几双无神的眼睛。骤然看见这几双眼睛,星野悠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他打了个哆嗦勉强克制自己心中的恐惧问,“你们……是什么人?”那几双眼睛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眼睛离开了,那丝丝光再次消失,缝也消失了。门又被关上了,姑且称为门。星野悠茫然极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闻到那股令人厌烦的腥味。腥味……【小悠被海底的物怪抓来了呢。】系统叹气,【被关在了河蚌里……这样的话,怎么才能离开呢?】星野悠:【……】星野悠艰难开口,【开什么玩笑啊……为什么要抓我啊?为什么要关我啊?】系统说,【大概是因为小悠格外招惹物怪喜欢吧……在物怪们眼里你就是个香饽饽。】星野悠:【……那现在怎么办?这个东西,我好像打不开。】【你肯定打不开啊,这个东西这么坚固,总之你就祈祷卖药郎能早些找到你吧,否则……说不定会被物怪们分而食之呢。】星野悠要被吓哭了,他说,【物怪们会吃人偶吗?人偶那么难吃。】【别担心。】系统又说,【看起来它们没有要吃你的意思,好像在为你到底归属于谁而吵起来了。】【说起来,现在卖药郎那里也出了事啊,所以你有得等了。】星野悠一骨碌坐起来,脑袋碰到河蚌上,他顾不得疼痛忙问,【药郎大人怎么了?】【他应该不需要你担心,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系统恨铁不成钢,【小悠,他们在讨论你的归属权诶。】星野悠恍然,【对,我应该想办法自救,然后再去找药郎大人才是。】他试着推了推河蚌,纹丝不动。星野悠:“……”没关系,再来一次。他这次用了更大的力,意料之中的发现还是一动不动。【别的妖怪都有妖力什么的,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星野悠没忍住问,【我怎么比人类还像人类?】系统:【……嗯,你也不是什么强大的妖,本来就是灵木制成的,能变妖都是因为你来了的缘故。】星野悠:【……】这也太惨了吧。星野悠不再推河蚌,他想既然外面那些不知道是物怪还是妖怪的家伙在商量着他的归属权,那等到他们商量完肯定会打开河蚌的,他到时候再想办法离开就是。不过……星野悠咬了咬手指头,在水里他要怎么离开呢?他的本体再如何也只是一块灵木而已,木头哪有不怕水的。看起来好像无解啊……星野悠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自语,“我……只能等人来救吗?如果没有人来救我怎么办呢?被物怪们吃掉吗?”药郎大人真的会来救他吗?本来就是他需要药郎大人,药郎大人应该不是很希望身边有一个没什么用的人偶妖怪吧,他没有一定要救自己的理由才对。可是如果药郎大人不来救他,他是不是只能等死呢?一个不会水的妖怪……星野悠焦虑的握紧显出关节的手腕,努力地放空脑子让自己冷静下来。黑暗太容易放大人心底的恐惧和忧虑,现在不该想这些,即便是无法自救也不能这样轻易的认命才是,而且……药郎大人只是看起来有些冷淡,他肯定不会任由自己被妖怪分食才对……吧。星野悠这样想着,微微闭了闭眼,然后又敲了敲河蚌。河蚌又被打开了一条缝,星野悠对着那双无神的眼露出一个微笑,“你好,请问……”砰的一声,河蚌又关上了。星野悠:“……”星野悠并不知道,外面那条鱼已经激动得不停转圈圈了。“他对我笑了。”那条鱼说,“他应该属于我。”“做梦!”另一只螃蟹伸出大钳子怒气冲冲,“他是属于我的。”“你们一直在这里吵,可是……他是被海坊主带来的啊。”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另一个鱼身虾尾的妖怪大喊,“怕什么?海坊主说不定也回不来了,那个除魔人就在船上!”一群妖怪又吵起来了。没有妖怪发现,河蚌动了动,然后滚进珊瑚丛中。河蚌中的星野悠只觉得黑暗中一阵天昏地暗,脑袋磕到坚硬的壁咚上,然后他又陷入了昏睡中。*海坊主正准备缓缓地沉入海底中,卖药郎忽然抬眸,他听见金说,“小人偶被海坊主带走了。”卖药郎往前踏了一步,声音响起,“请等一下。”“卖药的!你要做什么?”加世吓了一跳,“你叫住它做什么?”海坊主那双死鱼眼看过来。卖药郎平静地和它对视,他的话很有礼貌,声音却很冷淡,“你取走了属于在下的东西,请还给我。”“你的什么东西被它取走了?”加世忙拉住卖药郎的衣服,“你不要激怒它,一会儿它不会放过我们的。”卖药郎抽回衣服再次看过去,海坊主没回应,只是继续往下沉。“卖药的!”见卖药郎要跟过去,加世紧张得不行,她说,“你要做什么?你不要激怒它。”在海坊主消失那一刻,卖药郎跟着消失。加世喃喃:“……疯了吧?”“怎么办?现在还要等那个古怪的卖药的吗?”“还等什么?赶紧走啊,谁知道那只妖怪还会不会再回来。”卖药郎漂浮在水中看过去,那只小人偶说过,成为他的主人的话,是可以感受到他在哪里的。那么在他被海坊主带走的时候,为什么他没有感受到?“我感受到了啊。”金说,“你没有想真的成为他的主人吧,所以你们之间联系太淡了。”卖药郎微微思索了一下,“所以……要我认同自己是他的主人么?”这偌大的海域,想要找到一只小人偶可不容易啊。*星野悠这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都懵的,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撞坏脑子了,迟钝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被妖怪们抓到了海底。可是现在……星野悠看着明亮的华丽的宫殿,这又是想哪里?为什么他在水里也能这样自由地呼吸?【海坊主的宫殿。】系统幽幽开口,【你要嫁给一条丑鱼了,不仅如此,你被强行催熟了,还记得狐狸的诅咒吗……我的意思是你要和他洞房。】星野悠惊恐,【……你说什么?】一定是开玩笑吧?外面响起了奇怪的乐声,无数长相奇怪的海底妖怪涌进来,星野悠还来不及感到害怕那些小妖怪已经给他穿上了一身奇怪的衣服,然后又一起散开去。星野悠张了张嘴,无可奈何地眨眼,“……想问话也完全问不了啊,海坊主又是什么东西?”然而印着繁复花纹的红色绸缎遮住了星野悠的眼睛,古怪的乐声再一次响起来,星野悠忍不住揉了揉耳朵,他脑子里甚至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他现在是待嫁的新娘,他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