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约战

柳越仙叹了口气，看起来颓丧之极，“看他去的方向，必是乱石山。”三神老太同样叹了口气，眼睛闭了一瞬然后睁开，背着身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恩怨终须了，躲是躲不过去的，为了四大世家的脸面，这一趟非走不可了。”丢下近乎没头没脑的话，三神老太一跃而起，无声无息消失当场。柳越仙两眼发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素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此时迷惑、犹豫、羞愧种种表情轮番呈现，就连众门下发觉家主有些不对劲的时候，担心已极的柳眉儿忍不住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师父，您怎么啦？”她却不知道柳越仙此时的心里如同海潮汹涌……自任门主以来种种行为一一轮现脑海，这么多年来的诸般算计，确实做到了使柳家发扬光大，可同时也全然忘了四大家族同气连机这句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因为自已一点贪念，才有今日之报应……柳越仙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目光一一扫过围在身边的弟子们，看着挂在他们脸上各种不同的表情，有惊慌的有不安的有畏惧的更多还是不屑的，柳越仙心里针扎一样一阵难受，突然知道了自已现在应该做一件事，自嘲般的呵呵一笑，眼神落到柳眉儿身上……柳越仙舒了口气，万幸自已这辈子总算做对了一件事。“眉儿过来。”挥手召过柳眉儿，眼神温暖慈祥，摊开的掌心手中红白光华煜煜放光。身为亲传弟子的柳眉儿当然认得出正是柳家门主世袭相传的灵宝龙雀双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柳眉儿那里敢接，摇着头退了几步，带着哭腔道：“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啊，眉儿不懂。”柳越仙轻轻摸了下她的头：“胡说，你再懂也没有了。”柳眉儿拚命的摇头，泪在眼中拚命的打转，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师尊这样做，就好象在交待后事。柳越仙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为师也不多说了。龙雀双环是咱们柳门至宝，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柳门新一代门主啦。师父做错了事，到了该去了结的时候了。”柳眉儿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汹涌而出……柳越仙这样说，就是没有打算再回来了。四周门人弟子俱都惊呆了，一个个雅雀无声，连个喘大气的也没有，静看事情发展。“这个门主之位交得虽然匆忙，将这样堪比万钧的重担压在你一个小女孩身上，是师尊不对，可是这柳门上下除了你，师尊找不出任何一个合适的人了。”柳越仙怅然叹了口气，眼神无限歉疚：“这是师命，也是请求，眉儿，苦了你啦。”柳眉儿哭得快昏过了去了，一边抽泣一边道：“师尊，还有二师伯啊，我真的担不来这个担子，我怕……”“你二师伯不成的，他若是做了这个门主，只怕李清风难免还会有气。看看楚家被毁，根基被废，这种前车后辙，咱们柳家绝对不能重蹈。”看着哭成一团的柳眉儿，柳越仙摇了摇头，口气转厉：“你若是不接，为师便会走的不安心，眉儿，你到底要那么做？”柳眉儿拼命地忍着哭声，因为她知道现在真的不是哭得时候，可是她很快发现越是想忍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眼泪不停的流下，视线不断地模糊又不断地清晰，可无论怎么样，丝毫不妨碍自家师尊那张脸上的表情清析无比出现在眼底，颤抖着伸出双手：“师尊，我答应了。()”柳越仙松了口气，手中红光大盛，静静的飞起，在空中围着他盘旋一周之后落到柳眉儿的手心。当柳眉儿抬起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柳越仙的身影，空中传来一声叹息：“从今时起，凡我柳氏一门弟子，尽皆听命于新门主柳眉儿，不得有违。”“无论我回来还是不回来，任何人都不得为我报仇，这是我的遗命，凡我柳门弟子必须遵守，违者必受重惩！”声末尽，人已杳。剩下柳眉儿手持龙雀双环与一众柳氏弟子，怅望西天，不知所以。李清风没有按原计划去崔家，有三神老太在，去了也只是白跑一趟脚，没有任何意义。驾云光再来乱石山，触目所见景物依旧。再度来到这处九死一生之地，李清风的心情说不激动是假的，迈步来到崖前，低头俯视崖底，依旧是一派深深浅浅的黑暗。想起当年一场血战，若不是倪君明拚尽魂力，今天自已那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李清风的手已经情不自禁的捏了起来。楚复生早就等得不耐烦，见他到来，一晃手中神火鉴，怒喝道：“李清风，怎么这般婆婆妈妈，来得这么慢？”李清风回头看了他一眼，扬眉嘲笑道：“你的焚神黑焰当年都没有耐何得我，如今更不必拿出来卖弄。”见他的眼底隐约一层朦胧血光，身子轻轻发着抖，颇有失控之意，楚复生的心跳蓦然加快，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忽然醒悟过来不对劲，瞬间胀红了脸，怒道：“你居然敢小瞧我？”“小瞧你？”李清风哼了一声：“且耐心等一会，等你的帮手来了，你们联手或许还有一线机会。”楚复生愣了一下，大怒道：“那有什么帮手，楚某虽然强行霸道，却从来不干这等不要脸的没品下作事！”李清风负手立在崖边，任凭夜风狂猛，吹得他一身白衣如同云雾飞舞。忽然转头往南方看去，嘴角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楚复生正要动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一望，换来脸上全是惊讶的神情。崔风行、柳越仙、三神老太三人齐刷刷的落在他的身后，楚复生吸了口气，一下子就懂了李清风刚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胸口好象被人擂了三拳，楚复生瞪起了眼，**道：“楚某惹出来的事，是死是活，自然由我担承，你们算个鸟！”三神老太一顿手中拐杖，上前一步，厉声道：“楚复生，咱们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荣辱一体，当年的事是你们做错了，今天事主来了，要求了断因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楚复生性如烈火，谁也不惧，唯独对这个三神老太颇为敬重。见她发怒，一席话说的却是叮当响，不由得垂了头，讷讷无语。一夜之间，崔风行似乎苍老了很多岁，环视几人，叹气道：“确实如此，但今日事情是我们三人当年做下，郁家本可独善其身，你……这又是何必？”柳越仙点了点头，默然不语。“你们这些人比我个老婆子还要迂腐，咱们四大家族能够屹立冥界不倒，你们以为靠的是手中的灵宝还是法力？实话和你们讲吧，靠的就是咱们一条心！”三神老太脸上的笑容有些讥诮刻薄，又有些包容的呵护：“当日老婆子虽然没有插手，却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事想当跑不了我的一份。”楚、崔、柳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勾起先前浮沉往事，一时都是静静无语，心中却是羞愧难言。三神老太一顿手中拐杖，大声道：“李清风，老婆子今天倚老卖老，豁出这一张老脸不要了，有几句话却是要和你说清。”李清风叹了口气：“前辈光明磊落，是非分明，在下一直钦佩的紧。”三神老太一摆手：“你这句话还不扇老婆子两个耳光来得痛快，不过也好，老婆子心里倒舒服了好多！我知道你此时法力深不可测，便是他们三人联手，九成九也不是你的对手，为了给他们求一线生机，老婆子只得舍了这张脸，与他们做成一撮与你斗上一回，生死由命，了结因果，不知你能否成全？”李清风怔怔看着她，山顶寒风猛烈，吹得她白发烈烈飞舞，却独有一种磊落豪气在身，可是从她的眼底李清风轻易易举的看到了一丝乞求，李清风忽然就懂了她的意思，沉吟了一下，道l“沧海不是在闭关，而是被您关起来了吧？”提起郁沧海，三神老太脸色变灰，眼神黯淡，沉默一瞬，道：“……他听说你来了，急着来见你，我便将他关了起来，郁家欠你太多，老婆子怕还不起了。”李清风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闪闪烁烁的莫名情绪：“你放心，他的三阴鬼脉我一定帮他解开。”三神老太脸露喜色：“你也放心，我走的时候已经和他说得明白，无论老婆子是生是死，没有人任何人敢怪你，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也都我们家自找，这件事从始至终你没有一丝半点错。”见她心意已决，他算看出来了这个老人家性如烈火，年纪虽然一把但骨子里的执拗却是不变，也就不再多说，再次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前辈如此坚持，晚辈只得应下了。”三神老太心愿得偿，不由得真心欢喜：“好小子，好小子……”几步上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忽然对着李清风行了一礼，“多谢你啦。等下动手的时候，老婆子下手绝对不会容情，我先告诉你一声。”李清风微微一笑：“在下也是这样想。”话到这里，已经无需再说，因果已成，除了一战，别无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