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定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静坐星海中的李清风茫无意意的用手指一一点过那仅余下的八个孔，任由神识将自己引入更深的地方，当意识模模糊糊与一种近乎玄妙的感觉相连的时候，那些平时埋在心底的细碎片段霍然由脑海中跃过他眼前。回想秘境中原始天尊对自已说过那些话，本来是一字一句全然听不懂，只是这回，李清风感觉完全不一样，由于倪君明点亮了第二个孔，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终于有了端倪两相印证后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渐渐的，竟然物我两忘起来。眼眸忽然一亮，手指在第五个孔位置上停了下来，眼神变成了探究，口中默念道：“人、仙、鬼、魔、妖、巫、神、阴阳、混沌……”李清风挪开了手指，刚刚点在那里正是第五个孔。李清风眯起了眼睛，手指掠过时明显有异感的正是第五孔，也就是妖的位置。他在很长的时间内没有动，静静的盘坐在那里，望着半天上的葫芦，皱着眉头似正在苦思什么问题。在一个看似挺远却又挺近的地方，一男一女正转头看着他。男的威武雄壮，女的娇媚如花，当然这只是看上半身的话，但是看下半身就会吓一跳……巨大的蛇尾，一做白色一做黑色。“妹妹，这个就是你要等的人？”男子很明显的有些犹豫，语气难免带上了怀疑。“兄第，你说他会不会继续闯下去呢？”女子的回答全然是顾左右而言他，明成的答非所问。岁月的年轮对于圣人来说完全不存在，就算过了千万年，女娲的容颜从她成圣那日起就没有任何的变化，伏羲怔怔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走神，不由得脸红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先等等看，如果这小子再不上道，我就现身引导他一下。”对于这个提议女娲表现的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忽然忧心忡忡道：“兄长，我有些担心……”后续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如果有别人在这里必定会大吃一惊，难以想象身为修行界顶端最大能的人物，还有什么事会让不死不灭的圣人担心。伏羲叹了口气，手掌挥过，一道玄光飞过，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枚龟甲，沉声说道：“你别担心了，待我用河图洛书再推算一遍吧。”“且住！”伏羲的手停在半空，惊愕道：“怎么啦？”女娲沉着脸摇了摇头，手一伸从他的手上取回那枚龟甲，“河图洛书是神物，一变为天地未合之数，二变为天地已合之数，平日之时用之推算天机尚可，可如今大劫已起，阴阳已乱，你强运法力推算，莫不成是想一人之力与天地之力对抗？”以一人之力与天地相抗的结果很明显，尤其是在这大劫已起的时候，那纯是老寿星上吊——活够了。被女娲这一喝，伏羲也觉得自已做的有些莽撞了，不好意的笑了一下：“妹妹说的是，我这个做兄长不能帮到你，反到一直让你来为我操心，真是惭愧极了。”对于他的自嘲女娲很不爱听，于是瞪了他一眼：“咱们从混沌中相识，一直相守到今，那有什么操心不操心的。”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彼此情意坚定，万年恍同一日，心里都觉得暖洋洋的。伏羲忽然站起来身来，迈步就走，女娲奇道：“你又要去那里？”“我去把那个小子塞葫芦里去！”“先回来吧！”女娲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如果塞能好用，我还用等到现在么。既然天命应在他的身上，那就绝对不会错。”对于妹妹的命令向来是百依百顺从不违拗，伏羲闷头回来坐下，半天憋出一句话：“我真是……害怕。”女娲心绪翻涌，眼底神光散乱迷茫，叹了口气，轻声道：“兄长，没有什么，就算到头来不能挽回，那也是我的命。”伏羲大声道：“什么命，我不服！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女娲微微摇了下头：“如果天意注定逃不过这一劫，我认了。比起三清师兄，能拖到这个时候，我已经很满意了。”伏羲气道：“咱们能和三清相比么，他们是自已作死，可是你不立教，不争气运，又碍着他什么事了？”女娲安静的听着，淡淡打断道：“他们有气运，我有功德，道理上是一样的。”伏羲的话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悟到了什么，以至于他震惊的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但凡是圣人，都要经过这……这……”下文没有说出口，就见女娲点了点头，“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口。”被巨大震惊击中了的伏羲耳畔嗡嗡作响，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只觉得刻骨阴冷化成一股萦绕胸中的悲意经久不散。转身凝视女娲，眼神专注而深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女娲喜欢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因这在他凝墨流光的眼眸下，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这种安心绝对不是区区圣人果位所能给予的。他们兄妹一起不知过了多少劫，既然他知道了，自已再想瞒也瞒不住，还不如直接了当的承认。“当年三清师兄诡异消失后，我就起了疑心，于是我动用了红绣球上一半的功德来推算，终于知道事件始末。”听伏羲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女娲决定合盘托出，大劫已经开始，自已瞒着也没有意义。“一半功德？”伏羲倒抽了一口凉气！圣人得道，天地俱为之动容，必降无尽功德以旌其功，而成圣的几人中，以女娲实力最弱，但论功德深厚，却以女娲为冠。原因无他，只凭造人一件，只要人族不绝，她的功德不灭。红绣球就是当时女娲成圣的时候以功德凝成的至宝，所以伏羲听说用了红绣球一半功德，震惊是无庸置疑的。“你当初找我借河图洛书就是为了推算这个？”伏羲猛然站了起来，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为什么不和我说，我可帮你来推算，为什么要用掉你一半的功德！”看着兄长目瞪口呆大声咆哮的样子，女娲脸色发白却依旧微微一笑，用低低的声音道：“因为，这一劫数是末世之劫。”伏羲似乎被怒火冲昏了头：“什么末世之劫？”女娲笑得有些苦：“嗯，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末世之劫也可以叫做圣人之劫。”这一下伏羲听懂了，怒火瞬间化为乌有，神情渐渐变得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看着女娲坚定的点了下头，伏羲瞬间崩溃了：“这不可能，他也是圣人，难道他也要应劫么！”对于这个问题，女娲很长久的陷入了沉默，没有回答。“子时天地混沌，丑时混沌已开，寅时黯淡无光，卯时天光乍现，辰时浊气融融，巳时天地清明，午时烈日当头，未时万物初生，申时生机勃然，酉时垂垂将死，戌时日薄西山，亥时重归黑暗。”伏羲一生精研术数，对于推演天机一块无人能出其右。女娲这段似歌非歌，倒有些象民谣一出口，每一个字都象声雷落在他的心头，二话不说伸出五指快速的掐算一遍，口中喃喃自语，一会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忽然强笑道：“一元终结已，天地重开时？”女娲点了点头，“兄长术数无双，就算天机混乱，能够推算得这样，也很难得了。”伏羲受了夸奖，脸上不但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反而异常的慌乱，就连手脚都没有安放的慌乱：“……那怎么办才好？你怎么办才好？”女娲微微阖起了眼，脸上居然带着点笑意：“兄长且不要慌，咱们还有时间。其实说实话，早在我知道这件事之事，就已经有人发觉了，若不是他的指点，此时估计我还傻乎乎的呆在娲皇宫等着当炮灰呢。”脸上笑容越加灿烂：“这么多人里，他将这次执掌末劫的大任交在我的肩上，估计觉得我是最听最好摆布的一个人吧……”伏羲呆呆的看着妹妹，明明见她笑面如花，可是心里却是痛如刀绞，只恨自已帮不上忙。原来这么多年来她的心居然压了这样沉的一块石头，自已这个当兄长的却是一无所知！“兄长，你且安下心拭目以待，一切都是定数也都不是定数，胜负都还在不定之天。”望着认真近乎于发誓的女娲，伏羲茫然的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的一齐转头，在他们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葫芦巨大的虚影在半空中载沉载浮，而原不李清风盘坐的地方却是人迹杳杳，空无一人，只有先前坐下痕迹表示在不久之前，曾有人坐在这里过。伏羲喜得一个高跳起，几乎是用喊得说道：“这小子果然没有辜负你的期望，金葫芦没有白给他！”与狂喜到不可自抑的兄长比起来，女娲显得淡然平静，心里想的却是更多一些。在那个少年身上，承载的远远不止一人的期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