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觉醒

尘封的记忆穿过流水光阴，转眼便滚滚翻涌至眼前——树屋中灿烂阳光洒如碎金，臂上翳影枝隐约出现，眼神虽带羞涩，承诺犹在耳边……李清风脑袋里轰了一下，有种强烈的晕眩感，这一切都结束了。“轰——”巨大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排山倒海而来，所过之处摧枯拉朽，烟尘滚滚如同末日，立在石桥上的李清风眼睛望着这一幕，却视同不见的木然出神，耳边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他的眼神平静而自然，看到的脱困而出鸿钧那张狰狞的脸，也不是蝠血碎成一块块的尸体，在这一刻他的思想他的精神，全都回到那个洒着阳光的日子。玄元能告诉别人自已都快急疯了么……接连受挫的鸿钧已经处于狂暴的边缘，而巫行月舍弃自身，燃尽精血换来这个逃跑的机会，这个傻小子不知道珍惜，居然在这个关头，发开了呆！好在鸿钧虽然愤怒已极，但是所有的精神全放在一天洒落的血滴上，但就算他是道祖，要从万千血滴中找出那滴祖巫精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巫族中人才会有独特的感应，这也是他当初苦心积虑选择了巫行月的原因。机缘明明就在眼前，胜利已经触手可及，他怎么肯让他功亏一篑？无数道七彩光线自他身后飞出，就象飞出一篷密麻麻的丝线，每一根飞出都准确无误的穿入一滴血。可惜费功夫不少，结果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不知什么时候起，李清风静静在石桥上盘坐起来，还轻轻阖上了眼。在他闭上眼之后，他整个人好象陷入一种极其玄妙的境界，一天的血珠从天而降，他没有伸手去接，但那些血滴经过他的身边的时候，先是异常的变慢，到最后竟然停了下来。一滴滴或大或小的血珠，如同一粒粒红色的珊瑚，又象是染过血的红豆。这种异常的情况本来没有引起鸿钧与玄元的注意，可随着范围的逐渐扩大，玄元的眼睛已经开始发亮，先前焦燥不安全然不见，鸿钧则是一脸不敢置信，那表情就象一个人见到了传说的中鬼。“哈哈哈……”玄元纵声大笑，拍手打脚的十分开心，可是落在鸿钧的眼里，却是十足十的可恶嚣张！“闭嘴！不要再笑了！”鸿钧的咆哮打断了玄元的笑声，玄元被他喝了一声，只觉脑中嗡得一声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玄元愣了一下，笑容不减反增：“恼了？没有用的……你看到了么，他正在顿悟啊，顿悟，你知道那意味什么？”鸿钧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此时他的脸色出奇的难看，原来的恬静超然的高人风范早就远去，恶狠狠的盯着李清风的脸：“我想灭了他的话，易如反掌！”他的咆哮顿时引起天象生变，无数风云聚拢如潮，狂雷惊电飘泼落下，一切迹象都在昭示着这位天地至尊是何等的不安与惊恐。玄元哈哈大笑：“我绝对相信你伸个手指就可以把我们灭了，我也绝对相信这个心思你不是没有……”笑声倏然消失，不是惊惶心痛也不是恐惧震惊，而是一种冰冷彻骨的绝望，似乎窥破了命运却无能为力的不甘：“只是，你敢么？”你敢么？轻飘飘的三个字没有丝毫力度，可是对于鸿钧来说重如千斤，压得他整个人都已呆怔了，已经不再掩饰的眼神变幻万千，将他的心事悉数现了个干净。“咱们二人当年被它选中，我的道不用说了，你的道当时我没有问，估计问了你也不会说……”玄元嘿嘿了一声：“现在看来，你的道是教化，可是老三的道，咱们俩个却都不知道……”鸿钧别过了头不去看他：“你们才是兄弟，他不和我说，能不和你说么？”玄元哼了一声：“你还真说对了，他连我也没有说过……”对于这句话，鸿钧表现出嗤之以鼻的神情，可一秒后他就改变了这个看法，就听玄元叹了口气道：“因为老三说，他也不知道他的道是什么……”面对鸿钧惊愕的表情，玄元接着道：“和你我比起来，他是我们三人中最废柴的一个，当初靠着你我的保护方才活了下来，后来承你的庇佑，转世了无数次，也没有修出一个象模象样的道来。()可是老二，你若是因此就太小看了他，那就是大错特错了。”看着被自已讽刺的脸红脖子粗的鸿钧，感概了一番之后，玄元总结性发言：“老二，收手吧，你的时代过去了，时势至此，逆之不祥。”本来听得发呆中的鸿钧忽然暴跳起来，疯狂大喊道：“凭什么让我放弃，你知道我费了多少辛苦才得到的一切，凭什么要让给他，我不甘心！”说着一闪身，身形瞬移到了李清风的面前，隔着一片密密集集停在虚空中的血珠，李清风的脸清析的现在他的眼前，甚至就连他的长睫在脸上投出一弯好看的阴影，都是那么清析生动。他伸出一只手，想都没有想的就拍了下去！玄元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出声阻止。鸿钧的手掌轻轻落了下去，在穿过那片凝固的血珠的时候，忽然发出一声惊叹：“时间法则，他居然领悟了时间法则！”他的手掌在血珠中穿行，速度并不慢，明明离李清风的天灵只有一瞬，却诡异的怎么也碰不到。鸿钧不敢置信的摇着头，身子开始颤栗，不住的往后退。这一次玄元破天荒的没有讥讽他，叹了口气：“确实是时间法则，所以说他才是它选择出的最后的人。你和我充其量不过是炮灰而已，老二，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看不破么？”鸿钧狠狠的咬住了下唇，好象不如此不能压制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不受控制在剧烈碰撞不停的牙齿，最终怒吼一声：“它明明选中的是我，它连天道都交给我来管。我就是天道，天道就是我，怎么可能是他！“玄元耐心终于用尽，冷冷道：“是啊，他是连天道都交给你管了，甚至还让你合道于天，可实际上你的修为从合道那一刻起已经停止了，这一点还不够说明问题么？你永远止步了，再没有一寸一点的进步空间，你这一辈子就是天道。”说到这里玄元冷笑一声：“抱歉，我改个说法，你是天道，天道却不是你。”这句话就象一根烧得通红的铁丝，由头顶直插脚底心，一路哧哧啦啦烧得发焦冒烟，那是一种非是当事者不会理解的刻骨铭心的痛。鸿钧终于平静下来，然后很快露出一个倨然的笑容：“我相信——事在人为。”玄元静静的看着他，眼神萧索又似乎是怜悯。他好像是在看着鸿钧，又好像透过他在看着什么别的，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你相信的事在人为，在我看来，都是你的痴心妄想。”鸿钧仰起了头，眼中流露出古怪的神色：“不试上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这句话象是对他自已的交待也象是对玄元的交待。似从天地尽头处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整个虚空开始崩塌。玄元脸色变了，一转念已觉察不对，厉声喝道：“你疯了，你想干什么？”鸿钧的手上出现了一块残破不全的玉碟，无数道七彩光茫发其上，鸿钧无比宝贵的双手擎了起来，“我不管它怎么选择，我只知道，只要将你们灭掉，我就有机会。”他上扬的手无法自控的颤抖，双眼已经变得通红，不复先前仙风道骨。“我还有机会，我不会放弃！”随着他手中玉碟抛起，七彩光茫瞬间大放，无数灵符自上飞出，各种玄音嘹亮悦耳。玄元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已经感受到无穷的重力自天而降自地而起，自四面八方而来。这是天道的力量，无人可以与抗！片刻间，他身外十二神像已经开始发出咯咯的轻响，出现的一道道地裂纹快速的在石面上扩散，大块大块地石料剥落，玄元已经连话都说不出，虽然脸色苍白，可嘴角却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当鸿钧看到他嘴角这丝笑的时候，就象当头浇下一盆雪水一样瞬间清醒，再看一直沉浸入定的李清风的眉心处，那个葫芦的虚影如同浮出水面实物，正在渐渐的清析。鸿钧的瞳孔开始不停的放大再放大……尽管他此时已经在全力收回七彩玉碟上带来的威压了，可是好象已经晚了，李清风长睫轻颤，似乎已经在醒来。“你害我！都是你害我的！”面对鸿钧的指责，玄元终于放声大笑：“爱者欲其生，恶者欲其死，你贪嗔痴三毒入骨，已经让你瞎了眼睛，盲了心智，我所做不过是推波助澜，你非要顺手推舟，以天道之力助他觉醒，我又有什么法子。”鸿钧怒发欲狂，饶是他智深谋广，在这一刻也是方寸大乱，没等他想出个主意来，虚空忽然动了几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