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路北就站在山脚大门处, 紧张的望着不问师兄远去的背影。也不知道万剑宗的大门上是什么材质，明明是亲眼看着对方踩上台阶走了上去。等经过那高耸入云的山门后，不问师兄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路北惊得用力揉了几下眼睛，还是没看到对方的身影出现。身侧没有, 正前方没有, 天上也没有, 身后也没有。路北着急的同时，直播间内的观众也都暗自着急。等了快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在路北心想是不是加入失败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重新从山门处踏出。“师兄！”路北迫不及待的冲上去，紧张万分的围着信阳打转, “成了吗？”“拿着。”一块闪着寒光的东西从半空中落下, 路北一把将东西抓住后，差点被那刺骨寒意冻的当场把手心里的东西甩了出去。他原地跺着脚, 左手倒右手的看着不问师兄扔过来的东西。是一块还没有他小拇指长的剑, 长得好像师兄平日那把用来威胁他的本命剑缩小版。“这个要怎么用？”好冰啊！路北想要将它扔到储物袋内。“随身放着就行，好好修炼别给我丢脸。”那是万剑宗弟子修炼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剑心，一个人身上有剑修赠送的剑心凝聚物，就代表着对方有一名剑修道侣。“师兄你真的太好了！我一定好好修炼不会给你们丢脸的！等我通过考核加入万剑宗后, 我就回家去看望你们！”路北一把将跟前的人抱住, 蹭了蹭又跳下来将那小小的剑心放入储物袋内，计划等加入万剑宗后他就第一时间给腰带上面再缝制一个小口袋。现在这个东西，已经是跟他的手机并列为最重要的人生物品啦。信阳站在原地看着他乐的转圈圈的动作, 突然想起两年前他带着人去帮百色门收徒时。那会子在玉池镇的大街上，也老远就听到他顶着一张被树枝划伤的脸, 围着一名中年男人一边转圈圈一边感谢对方。那会子他还以为他根本加入不了百色门。没想到两年过去了, 对方不但加入了百色门, 现在还可以加入万剑宗。“师兄别站在这里发呆了，你都挡住别人的视线了，你快回家睡觉去吧。”路北高兴过后，瞧见不问师兄还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叫了他好几声他也没回应。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些要参加考核的新人们，已经不少拿眼刀往不问师兄的后背上戳。刚从回忆中被人拉出来的信阳，低头瞅着眼前这位拿到入门牌就想赶走自己的家伙，眉头一扬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你要我走？”“嗯嗯，师兄你快走吧。”路北点头如捣蒜，这么多未成年的现场他偏偏穿着一个黑色万剑宗的衣服站在这里。又高又显眼，等他加入万剑宗交不到朋友的话，一定跟不问师兄今天站在这里关系很大！“用完就丢，算你无情！”信阳嫌弃的戳了戳他脑门，转身走了。再不走他回到百色门去，可能迎接他的就是一栋被烧毁的房屋。路北目送他离开后，立马挺直了胸膛一个人站在队伍的前方，精神抖擞的打量左右的新人们。想着加入新门派了，就要发展新同学才行。正当他在想找谁先说话时，前方一道震撼人心的钟声响起。现场所有吵杂的声音瞬间全没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仰头往万剑宗的方向看过去。路北带着直播间内的七十几万名观众，也同样仰着脖子看向那冷峻的天空，如花一样纯白的雪花从头顶上空落下。一片，二片，三片，无数片的雪花肉眼可见的速度就将万剑宗整个山门台阶上染白了一片。一道背着手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雪地中，一身黑衣站在寂静无声的新人面前。可以让所有人都听清的低沉嗓音从他口中发出。“登仙梯开，从这里你们可以直接进入万剑宗，每人只要摘得山顶的一片红叶就能够成为万剑宗的入门弟子。”常三渡话音落下，路北的耳边好像听到了一道古老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的声音。站在他后方的那些新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他冲向了台阶，想要先一步上山夺得红叶。路北只是稍微停顿的功夫，前往已经冲上台阶的人就有上百人。“我们也进去吧。”路北站在门外，低喃着对着直播间内的观众道。直播间七十几万人同时点头，望着手机页面上的画面跟随着主播，一起踏上登仙梯。众人眼前的视线一花，这一刻坐在手机面前的所有人都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中。金兰接住天上落下来的雪花，那纯白的雪花在她带着老茧的掌心中化成了水滴。“这竟然是真的雪花。”她惊讶的接住一片又一片。之前评论区内其他观众说过，在两年前有最早一批的观众曾经参加过百色门的入门考核。真实的就好像他们就是主播本人一样，眼前所见所触的一切都带着绝对真实的触感。两年过去了，很多人对这些言论都抱着一种不确定又无法否定的态度。如今，他们自身终于也感受到了何为真实的世界。激动过后，金兰低头看着脚下被积雪覆盖的台阶，她小心翼翼的抬脚往上走去。山顶之上，常三渡站在风雪交加的亭子内看着山下那些正在参加的新人。路北走在人群中，他没有学其他人那样拼命往上跑。好歹也是炼气三层的修为，长达两年的时间被园春雨的幻境虐菜。已经被幻境折磨了五六百个日夜的人，一只脚踏上台阶的时候就知道这登仙梯跑不起来。他体内所有的灵力都无法使用运转，这登仙梯上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将他整个人往地上压。每走上一个台阶，那股力量就越强。地上刚下的雪花还很滑。路北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山上走去。也有主播间内的观众，仗着这里是异世界没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直接坐在原地将运动鞋里的袜子脱下来，穿戴在手掌上后，弯腰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双脚一起按着台阶，重新化身成远古猿人四肢行走起来。一名披散雪白长发的少女托着腮，光着脚丫子坐在灵脉的上方懒洋洋看着下方台阶上的人类。在瞧见有人双手双脚，像狗狗一样在台阶上爬时，她好奇多看了一眼。紧跟着注意到万剑宗三十一年开一次的山门，这一次跑上来的新人好像格外的多。多到让她一眼看过去，差点没看清楚台阶。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挤着人，甚至还有无数的人被堵在山脚下上不去。厄运忍不住站起身来，眺目远处想要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要加入万剑宗。另一个世界。直播间内无数人这会子没有跟着主播一起踏上台阶，而是在评论区跟论坛内开贴发言质问。“什么情况啊！我明明跟着主播一起上了台阶，还没动呢就被后面的人给挤下来了！”“别提了，我穿着鞋子上去的，上去下来一秒钟不到，我鞋子都被人挤没了。”“所以这个入门考核，它每一次进入的人数还有限制啊！！！”一名才爬上五个台阶的观众，迈着抖动的双脚好不容易站在第六块台阶上时，有人从背后抓住了他裤子，抱着他大腿哭喊着，“大哥带带我啊！都是一个地球村的拖兄弟一把啊！”那观众原本就没站稳，被他这么一哭一抱，二人双双被人挤下台阶回到了原点。气的走上六个台阶的观众在评论区疯狂吐槽。“知道的说我是去参加万剑宗选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广州坐地狱西地铁！为什么修仙也要这么挤！！！”这么一会的功夫，能跟上路北身影走上台阶之人，已经只剩下一半。还有一半直接给万剑宗的幻境大门造成了堵塞。名叫厄运的雪妖站在众人之巅上，冰冷洁白的脚下是源源不断的灵气被人抽取出来，天上落下的每一片雪都带着人类的贪念。贪念落在人头上，肩上，鼻梁上。贪念越重，雪花越重。不止直播间内的很多观众走不上台阶，那些站在路北身后同样慢了一步的仙侠人。也有人一只脚踏上去，很快就被台阶自动赶了下来。有人三番五次的尝试后，终于站在山脚下望着那冷清绝情的台阶嚎啕大哭。哭自己的神仙梦从此破损，哭自己站在这里就已经看到了百年余生命运。路北已经走了三十三枚台阶，台阶上的身影从一开始的摩肩擦背到如今形影单只。他站在第三十三块台阶上，将左手的袖子捞起看了一眼自己机械手表上的时间。“五十七分钟。”这块手表，去年被园春雨从聚宝阁的拍卖会上买下来，路北偶尔想家的时候会拿出来戴在手腕上。今天正好戴着没拿下来，用来计算自己爬台阶的使用时长正好。休息了五分钟的时间，路北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往下方台阶看过去时，他瞧见了那位励志要将杀猪事业扩大五十里的张柏刀正在吭哧吭哧的往上爬着。在对方身后的几个台阶上，路北瞧见了那家客栈内的另外几名种子选手。望着这几位熟悉的人物，路北叉腰在脑海内感谢了一下不问师兄，就转身背对着众人接着往山上爬去。直播间内，失败的人数已经扩大到了四十万人，这个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当中。秦岭那名七十几岁的老道士，如今一个人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已经爬上了六十一层台阶。在他身侧，还有一名安全部门特地找来的幼儿园小朋友。对方今年五岁，父母都是曾经的专业级别运动员。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带着他一起出门爬山健身。今年才五岁的淘淘也爱上了运动，坐在家里看童话书的小朋友瞧见了爸妈手里拿着的手机页面。眼前一晃就站到了台阶上，一开始他还能够瞧见父母的身影，走着走着就没看到人了。不过淘淘也不慌，以前爬山时爸爸妈妈也会爬到山顶上等他。只要他爬上山顶，就可以重新见到了爸爸妈妈。迈着小短腿的五岁小孩，吭哧吭哧的往上爬，心无杂乱一路超过所有的大人，成功靠着没烦恼第一个站在万剑宗的山顶上。这里到处都开着一片火红色的枫叶，淘淘往左边看看没爸爸，再往右边看看，妈妈也不在。万剑宗三十年一度新人选拔第一名冠军，当场嘴巴一扁就嚎起了嗓子。“小孩。”厄运飘到他跟前，好奇的弯腰用手指戳了戳他柔软的脸颊，又捏了捏他头上那稀缺的头发。“这么小就来参加万剑宗的选拔，万剑宗已经穷到了连小孩都不放过。”淘淘望着眼前白头发的小姐姐，眨着挂泪珠的眼睛好奇的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烫！”小手指快速缩了回去，还放在嘴边用力的呼气，好像这样做就能够将那股烫人的滋味吹掉。“是冰。”厄运将长发撩到耳后，点了点他脑袋将一片红色的叶子放在他头发的漩涡中央，“通过了就出去。”淘淘眼前一花，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他爸爸妈妈正蹲在沙发跟前，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脑袋上莫名出现的红色树叶。他们夫妻二人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好像不是站在万剑宗的台阶上，而是站在了省级运动的赛道上。拼尽全力的想要赢，结果也如他们所愿的赢了。接下来是全运会，他们又赢了，然后再一起参加奥运会。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站在领奖台上拿下属于冠军的奖杯，当他们赢的所有的一切，家里的一面墙壁全部都是奖杯时，二人意识回笼纷纷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发现他们只走了二十一步台阶就退了出去。出来后，意外发现本来应该在午睡中的儿子淘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并且来到了他们二人的身边。对方睁着眼睛望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整个人一动不动的让夫妻二人紧张的同时，又不敢随意移动打断他的历练。好不容易等儿子醒过来，二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瞧见了那片突然出现的红色叶子。“淘淘通过了？”夫妻二人不敢置信的将那片叶子拿下来，拍照发到修仙论坛区。无数失败的人，正一手电脑刷论坛，一手刷手机直播。这会子瞧见有人成功了，一时间无数人激动的飞奔论坛，将那片叶子反反复复了看了好几眼。再定眼一瞧，看清楚了主楼上写的通关过程。“闹呢？五岁小朋友都能够通过，我三十岁的一个大男人，刚爬上去就被人一脚踢下来！”“这又是什么隐藏的通关密码啊，百色门当初考核内有美色我能理解我过不去，可为了这个万剑宗我都签到成了戒色吧，吧主了，为啥还没通过？”“还是我们人太多了，拖后腿的兄弟们也是真的多！”几十万的人，一拥而上搞得不少人根本连山门都没进去，就被其他人给挤下来。还有人爬了半天，眼看着距离目标越来越近，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强行失败回到原位。卜庆洲也是一名地球人，今年十四岁的山村少年人生最大的理想，是放羊的时候那些山羊别总跑到别人家的地里。最好明年再多生几头小羊。现在站在台阶上的人，一开始走的异常轻松，一边走还有空打量起四周围的雪景。觉得这个地方远处的大山，有点像他的家乡。他家乡到了冬天也会下鹅毛一样大的雪花，只需要一夜的时间雪花就会将整个世界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冬天不怎么能赶羊，赶出去也没有草吃，这会子草都被冻死了，或者藏在雪下面。只有夏天准备的草料不够时，才会在大冬天才将羊带出去想办法去雪地里找草籽吃。卜庆洲走在台阶上，左看看又看看他突然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的往边上跑过去。“羊！有羊！”厄运抚摸着掌心下的山羊，这只山羊原本正在山中吃草，万剑宗开山门它误入了进来被厄运瞧见。正当她寻来一把青草递给山羊时，一道身影大跨步冲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手心里的青草拍掉，“这个不能给羊吃，吃下去对肠胃不好。”厄运一楞，抬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黝黑的皮肤脏灰的衣服，身上没有任何的力量涌动。这是一名准备加入万剑宗选拔的新人。卜庆洲拍完她的手掌后，才注意到山羊旁坐着的女生长什么样子。那雪白的皮肤还有那满头白发的画面，让从小就在山区长大的少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首先对方长得好漂亮啊，卜庆洲看过其他人的直播，手机老是给他推送那些漂亮小姐姐。卜庆洲不喜欢那些，他也看不懂做几个手势在镜头跟前摇晃一下身体，这种有什么好看的。他更喜欢那些赶海种田，农业养殖类的视频。路北的视频也很有趣，他直播的画面都是卜庆洲从来没见过的画面。每一次在山上放羊时，卜庆洲都在想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小伙伴一起玩耍就好了。放羊永远都是他一个人，从早到晚的都在山上赶着羊吃完了一块又一块的草地。很少跟人打教导的放羊娃，望着抬头注视着他的人，脑海里想起学校老师教导的画面。虽然她的脸庞比他们城市里来的老师还好看，可是她头发全白了耶。“婆婆，这个草不能随便喂羊的。”卜庆洲选好了称谓，从小就放羊的人将刚才那把掉在地上的野草拿起来。选出其中一株根部有些发紫的野草递给对方，“你看这里的颜色，这种通常羊自己也不会去吃，吃下去会让造成腹泻的问题。”“你刚才……叫我什么？”厄运没管那野草长什么颜色。她只在意一件事情，她刚才好像被人类叫了婆婆？“奶奶？”卜庆洲以为对方不喜欢刚才那个称谓，连忙又换了一个。厄运身后的白色长发无风自动，天上落下的雪花带着她的不满跟冰块似的往卜庆洲的脑袋上砸。“人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喊。”卜庆洲瞅着对方明显生气的语气，犹豫再三后换了一种称谓，“白阿姨对不起，你头发都白了在我们那里就叫婆婆或者奶奶，可是你长得又很漂亮，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不远处走在台阶上的路北等人，就觉得压在肩上的重量都好像一刹那间，变轻了许多。距离山顶只剩下最后五个台阶，路北只迟疑了一瞬就当肩膀上的重量不存在，抬脚继续向前。山下，卜庆洲揉了揉被雪花砸疼的脑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掏出了两颗糖果出来。匆忙递到了厄运的手中，腼腆的对着她还有那只山羊告别，“白阿姨再见，等我去山顶摘一片叶子下来我再帮你一起喂山羊。”他说完就转身走上那边的台阶，一路向上走着。厄运坐在原地望着手心里头奇怪的东西，低头闻了闻。味道很奇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送除了灵力之外的东西给她。厄运是雪妖，她在雪中诞生出灵识后，一路游历凌云洲，她喜欢的地方她停留时间长久的地方，都将会被大雪覆盖，让凡人的庄稼无法存活，让人们无法离开家门去做工。也会让人类内心的贪念不断的扩大，让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丑陋全部都展现出来。再后来，有人知道了她的存在开始叫她厄运，不少修仙者想要来将她抓起销毁。厄运逃了又逃，最后不知怎么走到了万剑宗这个地方。有一名剑修瞧见了她躲藏的模样，高兴的说附近正好发现了一处新的灵脉，那灵脉下方还有一处寒潭正常人的体质都无法深入寒潭，问她愿不愿意住下。“我会放大人心中的贪念，住在这里你们也许也会像那些人一样，互相憎恨厮杀迎来死亡。”那穿着黑衣的剑修站在寒潭边上洗着剑身上凝固的鲜血，微笑道，“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技不如人死了也罢。”厄运从此就这样在万剑宗住了下来，寒潭内终年飘雪却不会干扰外界的剑修修行。还有剑修觉得她这边的寒潭够冷，用来锻炼毅力是一处不错的选择。一来二去，厄运就从一个借住的邻居变成了三十年开工一次的兼职试炼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