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萧则绪当场处办了那些背后之徒, 竟牵连了不少人,一部分被他拉下去,替换了一波新人。萧则绪看着手里的折子啪地一声砸到了萧承允身上。“二哥, 孤对你信任有加,将商会钱庄之事全权交给你办理,你就是这么报答孤的?”弹劾萧承允玩忽职守, 致使**流通的折子如雪花一样递上来, 萧承允此番在劫难逃。萧承允被砸的一个懵, 他昨日就收到了钱庄出事的消息, **流通他第一时间补救,可惜这口子大开,他根本堵不住。“二哥既然做不好这些事情往后就不要插手了,你玩忽职守,松散懈怠,按律当流放边疆……”“但……孤念在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赐你封地德州,今日起你就回封地, 无诏永不得离开德州半步。”萧承允跪在地上, 心如死灰,俯首跪拜, “臣谨记。”从接手钱庄的事开始他就一再小心,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他根本就斗不过这两个兄弟。萧则绪余光朝萧建白看了一眼, 对方面无表情,依旧摆着那副温厚的德行。他查了许多日子, 铸造厂的上上下下账目流通, 经手官员, 竟然没一点牵连到萧建白。若是萧承允和萧建白换一换,萧建白有袁宜之和淑妃在背后谋划,恐怕他冷宫的那三年,萧建白已经坐在龙椅上了。下了朝,萧承允回后宫同淑妃说了这件事,淑妃哭哭啼啼地骂了萧则绪半天,宫女劝说无果,最后又派人去求见袁宜之,结果又被袁宜之赶了出去。萧承允却一反常态没有安慰淑妃,反倒坚决毅然。“母妃,儿子是斗不过大哥和三弟的,儿子自小就比不过他们,德州也是富庶之地,三弟没有赶尽杀绝,儿意已决,往后母妃多加珍重,不要再和三弟对着干了。”萧承允一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态度,反倒将淑妃劝了一遍。淑妃依旧是一身大红芍药宫装,指染豆蔻,颐指气使。“你是不是脑袋摔糊涂了,怎么就信了那个萧则绪的话,他把你赶到德州就是要在德州弄死你。”“本宫和你舅舅为了扶你上位,废了多大的力气,你如今撂担子不干了,本宫真是白生了你这个儿子。”“你要是有萧则绪一半的脑子,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萧承允跪在下面,换了身浅色青袍,双目放空地盯着面前的地板。“母妃说的极是,儿子没有兄长和弟弟聪明,儿子不学无术,让母妃失望了。”从前他们三人在朝为官,有父皇压着,根本看不出他们的差距来,然而这一次父皇病倒,从萧则绪回来后,一步步走到现在,所有的手段谋略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他死活拿捏不住的老臣,被萧则绪三言两语怼的俯首称臣。他做起来难上加难的钱庄商会,出了那么大的篓子,被萧则绪几天的功夫,肃清党羽,整治干净了市场。“想来舅舅也是看透其中的道理,才越发退隐朝堂,儿子走了,母妃好自为之。”他缓缓起身,随后扛着包袱,大步离开,甚至都没敢再回头。淑妃堵着一口气硬是气得砸了手头的琉璃盏。萧则绪——京城外,忽而风起,飞沙走石,树叶沙沙作响,天色瞧着也不太好。萧承允背着包袱,只带了两个随身伺候的人,面前的雕花马车朴实寻常,他立定看了眼天色。“王爷,会下雨吗?要不咱再等一天吧。”其中一个叫洗墨的眯着眼睛看着这乱七八糟的天色。“不了。”萧承允转身就要上车。“二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萧承允扭过头来,萧则绪穿着一身绯色长袍,衣衫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手里拎着一个包袱,身后还是跟着那个戴鬼面具的人。“二哥留步。”萧则绪上前将手里的包袱给他。“你这是?”萧承允打开包袱,里面放着些许银两和一些吃食,厚实的衣裳。“听说二哥出门什么都没有带,我便叫人收拾了这些,德州甚远,一路颠簸,无银两傍身是不行的。”“三弟。”萧承允眼圈一红,“我对不住你,我从前对你……”他和萧则绪作对了那么多年,哪一次见了不是话里带刺。萧则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我一直是拿你当二哥看的,你我的恩怨不过是母亲之间的争斗波及,但我们是手足至亲。”“德州虽远,但富庶和睦,你往后若有难处,只管写信送进京来,逢年过节也会派人去接你的,朝堂上说的那些不过是讲给外人听的,二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他说得满脸真情。像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好弟弟。萧承允垂眸吸了吸鼻子,鼻头酸涩,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我听你的。”“这次商会的事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借了你的手行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二哥一个清白。”“好……”萧承允垂着头,最后转身上了马车,还掀开帘子朝萧则绪招了招手。萧则绪抬手,看着马车在风尘中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殿下为什么挑了德州这个地方?”夏寒青摘下面具有些不解。“上次张中正处理德州水患,孤趁机换上去了一批人,德州也算是在孤的掌控之中。”萧承允在德州,一举一动他都会清清楚楚。他也并非滥杀无辜之人,萧承允不过是被人淑妃教唆,又被肃王当枪使,他懒得动萧承允,就当是留一个手足在这世上。“陆一,叮嘱洗墨,任何风吹草动,即刻上报,你亲自走一趟,护送端王进德州。”“是。”陆一突然单膝跪地,随后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走了这么多路,累不累?”萧则绪俯身又将耳朵贴在夏寒青小腹上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声响,最后轻轻亲了一下。“殿下,他还小,没有动静。”夏寒青哭笑不得。“大夫不是说4个多月就会有动静吗?”萧则绪盯着那一块不怎么明显的地方,掌心拂过有些微微隆起,这崽子不会已经死了吧?“他还活着吗?”萧则绪忍不住问道。“当然活着。”夏寒青被他此等骇人言论吓得骤然拔高了声音,“臣每日都会请大夫把脉,他在臣的肚子里活的好好的。”“你说他在你肚子里也不能呼吸,为什么不会憋死?”“这……”夏寒青犹豫了一下,“臣回去问问大夫。”应该还活着吧?两人在街上走动,萧则绪几乎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夏寒青磕了碰了,身后还有听澜和融雪跟着,好不容易出一趟皇宫,自然是要多溜达一会儿再回去。“听说桂月楼新来了个江南的厨子,糖醋鲤鱼做得极不错,我们去尝尝?”“好。”夏寒青如今大概有四个月的身孕,束着腰带,衣裳换了宽松些的,根本看不出有怀孕的痕迹。还是先前的地方,听澜和江陵在外面守着,那条糖醋鲤鱼是最后压轴才上的。外表看着酥脆金黄,浇着糖醋汁,自古便有“黄河鲤,南阳蟹”的美称,这黄河的鲤鱼肥嫩鲜美,乃是上上佳品。夏寒青照常习惯性地将刺挑的干干净净才夹到萧则绪碗里。“殿下一直喜欢吃鱼。”夏寒青又夹了一块准备放入萧则绪碗中,却突然在半路被人截胡,萧则绪咬住了筷子,将鱼肉吃进去。“孤还是更喜欢吃将军。”夏寒青脸色一红,收了筷子,“殿下,白天不要说这等浑话。”萧则绪指了指夏寒青的肚子,调侃笑道:“不然他怎么来的?将军不仅能帮孤杀敌,居然连皇储之事也能帮忙,果真厉害。”夏寒青被他打趣地有些无地自容,下意识回道:“还是殿下更厉害。”第一次折腾就折腾出一个孩子来。不过他现在属于怀孕中期,按照大夫的说辞,前三个月、后三个月不可行房,中期应该是可以的……吧。“殿下,臣想……”他抓住萧则绪的衣袖,欲言又止,刚要继续开口。便听见下面一阵闹腾。紧接着男男女女的声音便传来,夹杂着桌凳翻飞的声音,争吵不断,萧则绪眉宇轻蹙,本不打算乱管闲事。但很快他便听到了茵茵的声音,还有范幼薇、简平,以及柳春山、汪成和另外几个男人的声音。都是这一届的新科之人。萧则绪推门将自己藏在柱子后,正好挡住了下面的视线。不知道是谁又开口,“真不知道太子殿下要你们三个女人是干什么的?我看就是给他自己选妃的。”简平直从学堂之事后萧则绪是奉为神明,坚决不容旁人说他半点不好的地方。当即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太子殿下仁德宽厚,岂容你小人之心猜测?”“哟,谁不知道你下了朝就往太子殿下的书房跑,意欲何为啊?”萧则绪终于看清了,是第四名的郭琮,这厮从一开始就因为言茵茵第三名的探花郎身份不服气,总觉得是言茵茵抢了他的探花郎。“简大人与殿下清清白白,反倒是你,意图挑起纷争又是意欲何为?”说话的人是范幼薇,看着为人古板,对上郭琮却毫不客气,严厉肃穆。所以萧则绪把这姑娘弄到刑部去了,一开始范社那老家伙还找他哭鼻子,没想到范幼薇竟也有雷霆手段,一板一眼,此等严苛最为适合刑部,范社也不说话了。“呵!范大人,你如此容貌,若是入宫,恐怕能封个贵妃吧,何必非要来搅乱男人的朝堂。”“你无非就是仗着你爹是范社,你,钟大人,你瞪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言茵茵轻轻一笑。随后拿出一个小本本笑得人畜无害。“你说的很对,要不你再说一遍,我好记下来,每日诵读一遍,顺便给太子殿下也送过去一份。”八十斤的言茵茵,七十九斤的反骨。“你……”提到太子殿下,郭琮脸色一变,“你别乱写,我可没有对太子殿下不敬。”萧则绪嗤笑一声,终于从柱子边走出来,“不必送了,全听到了。”夏寒青带上面具,重新跟着他下来。“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众人齐齐跪倒。郭琮扑腾一声,心道:完了。“范卿,按我朝律法,挑动同僚内斗,出言不逊,藐视皇子,当处于何罪?”范幼薇脊背停止拱手道:“当除去官职,流放边疆,以儆效尤。”“那你还不将人拿下,依律处置?”萧则绪声音微微抬高。那郭琮闻言,脸色一白,膝行跪爬抱住萧则绪的腿,“殿下,臣知错,求殿下念在臣是初犯……”萧则绪抬脚将他踹开,怒道:“律法之道,不偏不倚,不论男女,依律处置,且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郭琮很快就被范幼薇带人拿下,她朝萧则绪一抱拳,便押着人回了刑部的大牢。萧则绪视线扫了一下在场的众人,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说了什么,轻轻抬脚扶着夏寒青又回了先前的房间。经这一出,他都没了吃饭的胃口。“殿下,别生气了,尝尝这橙蟹吧。”以蟹肉调制为羹,以橙子皮作为容器蒸煮,浓厚鲜香,带着橙子的酸甜。夏寒青拿着羹勺递到他唇角。萧则绪这才张了张嘴。“再喝一口莲藕排骨汤,暖暖身子。”夏寒青拿着小勺轻轻吹凉才送过去。萧则绪喝了汤,热乎乎的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依旧气鼓鼓道:“生气了,哄不好。”“那殿下要怎么才能哄好?”夏寒青乖乖地又给他挑了糖醋鱼里的刺,亲手喂到嘴里。酸甜可口,鲜美肥嫩。“要两个糖葫芦才能哄好。”萧则绪比了个两根手指,满脸委屈。“臣这就去买。”“哎,别……”萧则绪见夏寒青果真起身,连忙拉住他,又唤了江陵去买糖葫芦。“不必你动身,你现在也不方便。”萧则绪掌心又揉了揉夏寒青的肚子,这小崽子生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呢?夏寒青像是猜到了萧则绪的想法似的。开口道:“他一定长得像殿下,和殿下一样俊美,到时殿下教他读书写字,臣便教他习武领兵。”夏寒青已经规划好未来孩子的教育方针,早上天气清凉,便骑射练剑,下午稍微热一点,就在屋子里读书学习,等他长得大一些,就能为殿下分忧。说到领兵打仗。萧则绪眸子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寒青,我怀疑萧建白圈养私兵。”“他从赫连池那里骗了许多银子,又私铸钱厂,他这么大的一笔银子什么也查不到,大概数目在几百万两,他又没用在自己身上。”上次火烧肃王府留下的痕迹,一直没人修缮,应该说是一直没有银子修缮,连萧建白穿的衣裳看着都不是最新的款式,他的钱肯定用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若是用来养私兵,恐怕我难以对付,皇城禁军已做好准备,但是我不能完全相信他们。”萧则绪拉过夏寒青的手,指肚轻轻拂过夏寒青的手背,反复撵过,轻轻痒痒地好似刮在夏寒青心口。“将军可愿帮我?”如玉似的手指映着他绯色衣袍,萧则绪音线压得很低,说不出的魅惑,眼底明亮,身子不自觉地朝夏寒青靠近了一些,肩膀相并,空气间的呼吸都变得炙热起来。夏寒青屏住呼吸,“臣,自当听从殿下号令。”萧则绪轻轻一笑,他原也用不到夏寒青,只是突发奇想这般调戏一下,没想到夏寒青还是这么有趣,让他玩心大起。他又挪了一下,腿轻轻剐蹭了一下夏寒青的腿,夏寒青瞬间便绷直了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下。“那孤一定好好犒赏将军,将军想要什么?”萧则绪再次挪了一下,几乎快要将夏寒青从凳子上挤下去。如果不是夏寒青有孕在身,他此刻已经坐在了夏寒青的腿上。他轻轻往夏寒青脖子上吹了口热气,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手足无措,更是玩心大起。手渐渐不安分地抚上夏寒青大腿,来回摩擦,另一只胳膊勾上了夏寒青的肩膀,唇瓣与夏寒青只毫厘之距。“将军,以前可有人对着你使美人计?”夏寒青咽了咽口水,一动不敢动,只硬着头皮如实回道:“有。”“那将军是怎么做的?”萧则绪几乎像一条水蛇缠在夏寒青身上,眸中波光潋滟,含着笑意,耳垂上的小痣明晃晃地映在夏寒青眼帘,勾人心魄。夏寒青深呼一口气,“臣把她丢出去了。”萧则绪噗嗤一笑,指尖勾起夏寒青肩头一缕发丝轻轻把玩。“那你岂不是辜负美人好意?”“臣绝非好色之徒。”夏寒青说得义正言辞。萧则绪听了这句趴在夏寒青肩头笑得青丝乱抖,“也不知道是谁洞房花烛夜意图不轨。”夏寒青一僵,脸色涨红,结结巴巴试图解释道:“那……那是因为,殿下、殿下已是臣的妻,于礼于法臣才敢……”萧则绪掌心突然环着脖子绕了一圈抚上夏寒青的脸,顺着脸颊划过脖颈,指肚在喉结处按了一下,夏寒青仰着脖子,喉结上下滚动,终于忍不下去抓住了那只手。“殿下……”喉中干涩,致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要勾臣。”“我勾你了?”萧则绪伸着舌尖又在夏寒青耳垂上舔了一下。过电似的感觉蔓延全身。“殿下!”夏寒青吓得猛地起身,青天。白日,这里可是在酒楼!萧则绪却吸吸鼻子垂着头,声线都委屈了许多,“看来将军要将我丢出去了。”“不是,殿下,臣怎么会把殿下丢出去?”夏寒青又坐了回去,手足无措慌忙解释,急得团团转。萧则绪依旧不理他。眼看着还是哄不好,他一咬牙又抓起萧则绪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抓着放在腿上摩挲两下,完全恢复刚才的情况,视死如归一般。“殿下,请继续吧。”夏寒青闭上了眼睛。“你确定?”萧则绪的手指又落到了夏寒青宽厚的胸膛上轻轻刮了刮,他将头垫在夏寒青肩上,突然启唇叼住夏寒青衣领,咬着衣角往下拉露出半点春色……夏寒青弯曲的睫毛抖了抖,好像是个被恶霸强迫的新娘子。“哈哈哈哈……”萧则绪彻底被他逗乐了,松开夏寒青,捂着肚子笑了前合后仰,全无礼数。夏寒青睁开眼睛,见他大笑,抿着唇有些不悦,突然伸手朝萧则绪抓去,手臂环住他的腰,一把将人带了过来。“哎?”萧则绪被人禁锢住,他根本没想到夏寒青竟然还有这一手。“殿下……”夏寒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手上力道加重,最后视线盯上耳垂上那颗他早就觊觎已久的红痣。他终于抬头在耳垂小痣上轻轻落下一吻。“殿下,该三百五十三页了。”夏寒青呼吸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