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第一次挨刀子,云景这一次才切切实实感觉到了刻骨的疼痛。凝望着沐凌轩震惊的脸,眼泪顷刻间滚了出来,“陛……下……臣……终于还了您……那一剑……”沐凌轩蹙眉,一时想不起来他在说什么,却立刻将他抱了起来狂吼,“太医!宣太医!”……莎白王往昔的华丽寝宫之中,宫人端着一盆盆盛满血水的铜盆进进出出。秦太医抖抖出来,离了沐凌轩一射之地远远跪下,“陛……陛下……若想救沈小公子的命……龙……龙嗣可能不保……”剑眉一挑,沐凌轩怒喝,“这还用跟朕废话吗?小景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就跟到地底下伺候!”以为沐凌轩又要来揣自己,秦太医赶紧磕头起身,飞速逃回寝宫。折腾到天明,沐凌轩和沈云棠都是一夜未睡,闻说云景恢复了意识,赶紧进了门。云景纤瘦白皙的腰肢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却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左手被那只满是热汗的熟悉大手紧紧握在掌心,迷迷糊糊中小叮咚又出现在脑海:“这次可不是触发了系统自动修复机制……别想赖我啊!”努力笑了下,云景微微张口,“是……我……自……愿……的……”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与挡宁锦那一刀截然不同。他当时没有任何的犹豫,如今也没有丝毫的悔意。他想竭力反握住那只手,仿佛黑暗中的一缕光明,却听得沈云棠冷冰冰的声音隐隐在耳边响起,“你随我出来。”沐凌轩出了寝宫的门,不出所料,沈云棠的剑又架到了他的脖颈上。“狗皇帝……自己做过多少龌龊事,欠了多少血债,心里不清楚吗?”盯着沐凌轩低吼,沈云棠的眼眸迸出火来,“云景和你在一起,迟早会被你害死!”不知为何,听到最后一句话,沐凌轩心底蓦然“咯噔”一声。他竟第一次在沈云棠面前泄了气,低声道,“你若觉得这样能保云景平安,动手罢。”两人愣住的当口,莫玉从殿外进来,赶紧上前握住沈云棠拿剑的手,“云景这么做本是为救烨帝的命……你若伤了他性命,云景岂不是白挨了那一刀。”沈云棠气呼呼收了剑,莫玉又扯着二人去审芮阳。芮阳被反绑了扔在地上,身上的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头发也凌乱不堪。见沐凌轩不语,沈云棠开口问道,“你是中原人?你本可借此机会回到故里,为何要杀他?”芮阳咬牙切齿,“这你要问问狗皇帝……我可还曾是他后宫嫔妃中的一人!”沐凌轩缓缓开了口,“朕没见过你……”“你终日只和沈云景那个妖孽厮混,连君浅都不放在眼里,我又算得了什么!”芮阳啐了口,“把我当成猪牛羊一般进献给莎白王那个变态糟蹋,不也是你们这些有权有势者酒席谈笑间随意决定的么?想我弟弟这些日子,在后宫定是也生不如死!”沐凌轩这才想起他和芮雨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可惜在莎白音讯不通,他还不知芮雨已死的消息。想起芮雨死时的惨状,沐凌轩突然心软了几分,一时并未告诉他,转了话题问道,“你不是吞金自尽了么?怎么没死?”一句话,竟惹得芮阳泪水涟涟,“我自尽,并非完全因为要嫁给莎白王。只因那日得罪贵妃,被轻易送给莎白和亲,我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台院御史。那些送亲的士兵一路羞辱戏弄我……甚至对我……我实在受不住这等屈辱……却没死成。那时莎白右单于已来接亲,是他救了我,答应助我假死,收留我在身边。我不过做了他的侍妾,他却是唯一真心对我好之人。可前日,你们却割了他的首级!”沈云棠皱眉,“是君浅和狗皇帝对不住你。可若他死了,势必导致宇凰国内大乱,受苦的是宇凰百姓,包括你的父家……到底是宇凰生养了你,怎可为了一个敌国男人行此叛国悖民之事!”“哈哈哈……”脸上还带着泪水,芮阳突然仰天狂笑,“背叛?是宇凰先抛弃了我!他杀了我,杀了右单于,都无可厚非……可我刚出生的孩子,右单于前日还抱在怀里说要封为世子,隔天却在我面前活生生被剁成了肉泥……这等所为又和禽兽何异!我何必还要再顾及背叛谁,对不起谁!他望向沈云棠,鄙夷一笑,“你不过比我多读了两卷兵书、多会两下武功。当初所为,又与我有何异?如今你能坐在这儿审我,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我杀的不过是狗皇帝一人。而裴英和他的四万大军,都折在你的手里。沈云棠,你才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那些死去的宇凰士兵,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住口!”沈云棠红了眼眶站起身来,浑身都在抖。莫玉上前扯住他,见芮阳越说越激动,身下竟蜿蜒出了暗红的血流,便唤了医官进门。医官检查后禀道,芮阳是因为生产不久,伤口未愈导致出血。沐凌轩却是越发心烦意乱,他撇下众人径直出了大帐,原想回去看看云景,却见苏衍抱着个盒子,在不远处低着脑袋候着。“陛下!”见沐凌轩出来,苏衍连忙小跑上前,小心翼翼道,“贵妃公子来了,说有要事,务必要见陛下。”“嗯?他不在京城主持政务,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沐凌轩烦躁地一摆手,“不见!”苏衍却丝毫不敢放松,“贵妃公子说,让陛下看一样东西,您再说不见他也不迟。”打开手中的木匣,沐凌轩一下子瞪大了眼,停住了脚步。镌刻满姑兰文字的饕餮铭文,泛着凛凛的寒光,正是姑兰国师让他斩杀云景的那把血运剑。“啪”地阖上剑匣,沐凌轩眼神能吃人,恶狠狠低声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离开宇凰大营日久,这些日子军务政事繁忙,他早忘了这件事这把剑,却未能料到竟会落到君浅的手里。他怒气冲冲走近大帐,只见君浅披了件雪白的狐裘,头上未戴冠,只简单挽了头发坐在桌边吃着羊汤。见沐凌轩进门,他一如既往温和一笑,“西域的羊肉果然正宗。外头天寒,陛下也来一碗?”“你是怎么能坐到朕的大帐里的?”沐凌轩怒道。“陛下尚未立后,臣名义上还是六宫之首。”君浅捻着调羹一笑,“就算坐到陛下的榻上,这儿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把揪住君浅的衣襟,沐凌轩将他拽了起来。“臣是来帮陛下,达成心愿的。”轻轻掰开沐凌轩的手指,君浅又反握住他的手,细细抚了两下,“陛下头一次,没甩开臣的手?“臣怎么可能,对陛下不利。”君浅声音低沉,带了一丝蛊惑,“陛下不要忘了,三年前,与臣和裴英的约定。”“你不要想对小景儿不利!”察觉到君浅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沐凌轩只觉怒火已冲破了胸膛。气却略略泄了些。“倘若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亘古罕见,会给宇凰带来滔天大祸的旷世妖星呢?”君浅勾唇一笑,凑近沐凌轩的耳边,“臣知道陛下舍不得伤他。不如,让他自己对陛下死心?宇凰的国运和沈云景,以陛下的雄才大略,不可能选错吧?”他坐回桌边,端起羊汤吹着浮沫,轻声慢语,“如何从身体到心折磨一个人,让他痛不欲生,自断痴念……臣可是尝过了。陛下莫说自己,做不到!”◎作者有话说:不知道为啥写君浅这么对沐凌轩,有一丝虐渣的快感……咳咳言归正传,轩轩会被威胁着虐待小景儿吗?小景儿肚子里的孩子又会如何?老实说酥酥也很犹豫啊,看大家的意见如何。剧情还是自认为紧凑连贯的,跳订很可能看不明白,希望大家不要跳着订阅。求订阅收藏和评论,成绩好的话,酥酥才更有动力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