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薄荷硬糖 8

凌晨两点，DAD电子竞技俱乐部基地。姜禹打着手机的手电筒，提着一个宠物外出包刚踏进门，原本黑灯瞎火的基地一瞬间灯火通明。队伍里的狙击手朱子祺倚靠在前台，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阴翳，唇线几乎要崩成一条线，还算英隽的面容有些扭曲的狰狞。这种情况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非常惊悚，但姜禹的第一反应，是漠视过往里走，想要避开所有的沟通交流。“姜禹，你去哪了？”朱子祺率一开口就是质问，兴师问罪的意味浓厚。这样的语气令姜禹眉间微蹙，在朱子祺看不见的地方，眸中露出些许不悦。朱子祺年龄小，性格倨傲，来队伍半年，仗着自己技术不错还有点背景关系，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多次不遵守战队规定，擅自行动不听指挥，就算被姜禹用实力修理过很多次，还是没认清现实，一直我行我素，还成天嚷嚷着迟早有一天要把姜禹按在地上摩擦。过去姜禹只把他当成长不大的小屁孩，又因为俱乐部挟恩以报才包容忍耐，现在一时间只觉得厌恶无比。日积月累的疲惫涌上心头，压抑着的情绪几乎要到濒临点爆发，在尴尬气氛里的几经思想周折下，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合同还有最后一个月，马上他就自由了，没有必要在世界赛前冲动，从而毁掉自己精心铺的后路。朱子祺见姜禹沉默不答，以为他是在生气自己在比赛上不听指挥差点酿成大错的行为，也有些心虚，说话没之前那么有底气了。但还是僵着脸，“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比赛结束之后不仅说了世界赛要露脸，还有说大事宣布，我们作为你的队友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连我们的庆功宴都不参加就跑回来了，总不能一个交代都不给我们吧，你这样算什么队长？”姜禹偏过脸，对朱子祺的态度漠然置之，“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半边对着光，侧脸的线条轮廓被映照得冷硬锐利，眼中更是不乏一丝情绪，像在看一个擦肩多事的陌生人。朱子祺被他的态度刺激到瞳孔猛缩，霎时恼羞成怒，“你是我的队长，怎么和我没有关系？姜禹，你什么意思？”“你真的把我当队长吗？”姜禹反问：“你偏要我跟你算一算亚洲赛的账？宿缅风还没有把你骂够吗？”“你！我怎么没有把你当队长？我那是……”他的反讽犀利，朱子祺气得脸色涨红，他欲言又止中目光闪躲，却是什么解释都憋不出来。姜禹都不想看他，将手机的手电筒关掉，视线转至落地玻璃外，盯上了幽森寒夜中挂着的那轮冷月，有些许的怅然。手里提着的宠物外出包忽然有了动静，姜禹不再沉寂，也不想跟朱子祺继续耗下去。他再次准备离开，余光瞥见朱子祺又有动作，脚步微顿。“朱子祺，你要是想DAD在世界赛上大放光彩，就好好训练，别再来烦我。”即使心中不耐，姜禹的脸上也依然没有施舍给朱子祺半分多余的表情，仍是淡漠平静，“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劝劝你的脑子服从指令。”语罢不再停留，将宠物外出包抱在怀里离开，走路时还把外出包打开，摸了摸里面毛茸茸的脑袋。朱子祺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使足劲重重砸向身侧的高台。“砰”的一声响彻空旷的前厅，疼痛顷刻袭来，却没有获得姜禹的回眸。这个人完全不在意他，这样的认知使朱子祺的眼中逐渐红丝遍布，心里愤愤不平的情绪越发沉重，像是憋着一团火，撕心裂肺地疼。*那天的事后，隔壁再没有什么动静，门口的便利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摘了，池迟没有注意，也没有再听到过猫叫声，之前发生的一切像是幻觉一般。几天后他和顾浈通话的时候无意间提起过此事，得到的回复风轻云淡。顾浈：“不是什么坏人，你放心住，兄弟又不会害你。”池迟觉得顾浈越来越不靠谱了，但是有一点顾浈说得确实没错，他不会害自己，想清楚一点后，池迟也不再纠结，就当从未发生过。顾浈问：“对了，李大壮没跟你说让你和风不臣打2V2的事情吗？”“说了。”池迟从壁橱里找出一包新的薄荷糖，拆了包装丢了一颗到嘴里嘎嘣嚼碎，“我拒绝了。”“为什么拒绝？”“因为懒。”“你不能老是这么没追求，这么懒以后要是连老婆都找不到怎么办？孤寡一辈子我可不陪着你。”顾浈激励道：“做人要勤奋，要积极，这样才能发光发热。”然而并没有为什么用，池迟只觉得他发了疯。“你最近是不是脑子坏了？废话变多了不少，说得好像你这么勤奋找到了老婆一样。”池迟嗤了声：“没什么事挂了。”嘴里清凉的薄荷糖也救不了他一无聊犯困的毛病，刚好到了中午，该午睡了。“等等。”顾浈说：“打PK给你减掉下个月的一半直播时长。”“OK。”池迟懒懒掀了掀眼皮，一秒都不犹豫直接挂了电话。半点让资本家反悔的机会也不给。那头，顾浈看着秒挂的电话，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都出现幻觉。最后实在忍不住破了风度翩翩的功，对着手机隔空给池迟竖了个中指。池迟并不知道自己被鄙视了，反而认真思考起打一场2V2就能把直播时长减半的美事。他给李大壮发了一条消息，询问能不能把2V2改成他1V2，结果收到了一个红色大感叹号。【系统提示：你已拉黑对方。】池迟这才想起来，他因为这几天李大壮太吵，就暂时把李大壮拉黑了。他摸了摸鼻子，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和愧疚，就是有点尴尬，又觉得李大壮活该。等到他把李大壮从黑名单拖出来，李大壮的消息犹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全都是拉黑这段时间发的。池迟扒拉了两下，发现一半是消息轰炸式劝说，一半是质疑自己是不是拉黑了他的，就没管。池迟：1V2可以。李大壮跟二十四小时守在聊天框的呢和他消息似的，消息刚发出一秒，李大壮就回复了。经纪人——李大壮：你果然是把我拉黑了！现在才把我拖出来！！！经纪人——李大壮：池子，你这个臭小子没有心！！！这些话的怨气太深了，池迟脑子里浮现出李大壮那个又高又熊的身影犹如怨妇般指责他，刚准备再次把这位即将发疯的经纪人拉黑，转而去问顾浈的时候，又弹出来一条消息。经纪人——李大壮：算了，我早就知道你没有心了！我习惯了！小顾总说你要是打1V2，直播的时长就只能减四分之一了。池迟终于体会到网上说的万恶的资本家到底有多么万恶了。顾浈就是想拿他的名气和直播风格反转做噱头，用这场直播PK大捞一笔，池迟倒是没有反感，也算乐意还点人情，就是心头仍有点淡淡的不爽。他绝对不会让顾浈完全称心如意，不然太对不起顾浈老是说他叛逆了。池迟：2V2，OK。人数确定，怎么打就要由他来定了。不过作为日常都是一个人打游戏和直播的池迟，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好另一队友的人选。池迟不想带粉丝，因为怕麻烦，甚至粉丝群都没有弄，也不想去点陪玩，下软件什么的也挺麻烦。他想了会儿决定先睡觉，等醒来再说，到楼上卧室的时候经过了电竞房，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小玉不吃鱼：怕你死了，没有人保护我。】【小玉不吃鱼：你真的很厉害，结束后可以加个好友吗？我想和你一起玩游戏。】池迟：“……”五分钟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的池迟登录了《精英》的小号，坐在游戏大厅里，操控着面板同意了小玉不吃鱼的游戏申请。池迟正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邀请这个小玉不吃鱼陪他直播当老六的时候，小玉不吃鱼竟然在线并给他发了一条组队邀请。池迟觉得当面说更好，便同意了。白光一闪，他出现在了一个十分朴素的大厅，墙皮掉落一地，整个大厅空空****，只有一套破败的桌椅，看起来一推就散。小玉不吃鱼还是一分钱也没有充，穿着一套遮挡严实的原始服装，仍然没有任何性别特征，正保持着操控面板的动作站在大厅中央，发现池迟的到来，直愣愣地盯着他。池迟觉得小玉不吃鱼好像有点太傻了，不过当老六也不需要多聪明，于是他抬手在小玉不吃鱼眼前晃了晃，想让这个人回过神来。他看不见小玉不吃鱼的面部表情，倒是从他唯一露出来，却也露得并不太全面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半晌，小玉不吃鱼才犹如机器人般，缓慢地点击操控面板，动作像是卡了壳，一帧一帧的。池迟看着都有点无语了，“你怎么回事？”他的话音刚落，小玉不吃鱼瞬间又不卡了，像是刚拔掉的网线又给插了回去。小玉不吃鱼收起操作面板，看上去有点手足无措地发消息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