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深渊

“时也和贺临渊……已经死了。”会议室里, 圆桌代表皱眉道：“深渊回到了深渊之地，便是回归族群，时也一个人类在那里是没办法生存的，他会被其余深渊给撕裂。而贺临渊已经锐变成深渊了, 这也算是一种死亡, 你们不会认为没有人格的人还是人吧？”贺行川起身, 面无表情道：“谢谢你特意来告知我们常识, 但军部的事不需要外人的插手。”代表也沉下脸道：“我只是想提醒上将最近的局势，深渊随时会入侵，民间也因为Alpha体质的事不安稳, 不要浪费人力与经费去搜寻他们了，我听说叶教官甚至还想组织队伍去深渊之地找人，恕我直言, 你们的设想不仅不现实，还很离谱！若是再不制止你们疯狂与毫无理智的决策，帝国迟早会完蛋！”贺行川看了眼副官道：“把人送走, 叽叽喳喳的，像只苍蝇。”“你……！放手！放开我！”碰！会议室恢复安静, 贺行川有些疲惫地坐下，揉了揉太阳穴。也许是因为三天没睡，忙着到处找贺临渊、时也，还得处理后续，再加上首相竞选投票来到了最后一个阶段，宣传和工作也多了起来，贺行川竟是坐着睡着了。迷迷糊糊间, 他好像看到沈辞坐在他对面。沈辞很年轻, 像是刚从院校毕业, 笑得很明媚。“行川！”沈辞眨了眨眼，“我和行风要结婚了哦！行风说到时候让你来当伴郎，好不好啊？”“啊……”贺行川觉得自己喉间有些干涩，“那……恭喜你们……”不该有的念头就不该有，他应该感到高兴。好事，这是好事。画面忽然一晃，眼前坐着的沈辞忽然年长了好多岁，他手中握着文件，眉眼间再没有过往的明媚，他看着自己语气如同死水般平和，“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替我照顾好阿渊好不好？”沈辞说这句话时，贺行川恍惚又回到了十年前，贺行风按着他的肩膀道：“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替我……照顾好沈辞和阿渊。”贺行川苦笑，他总是那个被留下的。……“贺行川！喂！行川！”贺行川被晃醒了，一睁眼就是叶柏然被放大的脸，“中选了！”“……？”叶柏然喘着粗气道：“我说！季家和法院那边的票选结果出来了！他们算完票了，下一任首相是你，我们……赢了！”赢了。这些年贺家做的努力，沈辞的贡献与牺牲也并非白费，贺家与深渊的对抗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是只有贺行川是英雄，他的继承人们，沈辞、贺临渊与贺行风，都是帝国的屏障。要赢下票选只是需要一些宣传与导火索，让民众意识到这一切。沈辞那计划好的，轰轰烈烈的死亡与当下时也的活跃就是导火索。再者时也的帮助让众多Omega倒戈，将票给了贺行川，时也说的话也许不仅触动了O，很多Alpha和Beta也做了选择。赢了票选是众望所归。贺行川起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便起身道：“知道了，快速准备演讲稿，表态完我们还得继续找人，还有备战。”最近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站在叶柏然身后的纪闻戈看了眼贺行川，有些担忧道：“你……”贺行川知道纪闻戈想问什么，他答道：“我相信阿渊和小时还活着，即便死了，也要找到尸骨带回贺家的墓地。”“好！”叶柏然顿了顿，想起刚才贺行川刚才说的话，“备战？”贺行川走向大门，头也不回道：“现在我们拥有更多的权柄，是时候和周礼开战了。”贺行川成为首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布周礼的罪行，至少先收回周礼手中的权力。得清算了。………………时也缓缓睁开眼睛。漆黑。这是时也的第一个想法。四周除了无尽的黑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就像周围被盖上了黑色的布幕。没有声音，没有颜色，也没有活物。只剩下看不见尽头的寂寥。深渊……？时也眨了眨眼睛。这里是深渊之地？贺临渊……！时也倏地站起身想要寻找贺临渊，但是四周什么都没有。时也有些着急地往前走，但无论走向哪里都是一样的黑，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时也咽了咽口水，这和他、或者说和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样，他原本以为深渊之地就像一个部落那样，深渊聚集在一起生活，毕竟他们出现时都是成群结队的，但这里……太安静了。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时间、空间和万物都停止的空间，时也仅仅是在这里待上几分钟就觉得压抑和不安。害怕自己一个人，更害怕自己会一直一个人。这就是……坠入深渊。哒、哒、哒……时也不停地往前走，世界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贺临渊……”时也颤声道：“贺临渊。”贺临渊在哪里？他安全了吗？他会还记得自己吗？他和贺临渊明明是一起进来的，为什么自己醒过来后就分开了呢？时也微微蹙眉，他看见不远处有一道小小的光，随即加快脚步冲了过去。靠近后，时也被光刺了刺眼，适应了片刻，就见眼前是出口。外头不知道通向哪里，但至少能确定是他们所生活的世界，时也微微皱眉。他感受到了贺临渊的气息，他们已经完成了正式标记，他能轻易与贺临渊的信息的共鸣，这会儿……他能确定贺临渊就在附近，这个出口想必也是他开的，想要让他出去。时也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贺临渊还记得他！他真的还有理智。时也看了看四周，试探性喊道：“贺临渊？”……没有声音。时也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在，出来，要么一起走，要么都留在这。”“贺临渊！”还是没有回应。时也一屁股坐下，托着下巴道：“行，你不出来我就留在这里，我们慢慢耗，反正我是不会出去的。”……眼前的洞口越来越小，时也能感觉到贺临渊的信息素急躁和不安，想来要维持出口并不容易。贺临渊希望他能出去，但时也偏不如他愿。时也听见了深渊低低的嘶吼，像是在催促，眼前的洞口忽打忽小，极不稳定。时也垂眸，看着黑色的地板道：“贺临渊，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说话，也不知道你听不得听懂，但是我还是想说。”时也深深地吸一口气，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说，又有点不好意思。“贺临渊，其实……”时也食指在触碰不到，却能支撑他的地板上虚虚地转圈圈，低声道：“我小时候怕黑，后来不怕了，因为哥哥和我说没什么好怕的，只要知道看不见的黑里是什么就不怕了，全知、全能使我们无惧。““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人们害怕的不是黑暗，是深渊，是黑夜里的狰狞与危险，因为不知道深渊会什么时候出现，会做出什么事，深渊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再后来，我不怕黑也不怕深渊了，因为我和深渊战斗过，我们受过训练。”时也抬眸看着四周，“如果对面的不是深渊是你，我不会怕，但我现在很怕，因为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你在想什么。我……”“我想要你在我身边，不想要你是我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四周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时也把头埋在自己臂弯和膝盖中，有些沮丧道：“你听得到吗？”……时也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忍住不哭。哒……咦？时也从臂弯里抬头。不远处黑夜中露出了一双眼睛，随后一只庞大的深渊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向时也。时也愣住了。深渊小心翼翼地走向时也，脚步像是努力要放得很轻，怕惊扰和吓到时也，但即便如此因为其身躯庞大厚重，脚步还是在地上踩出了震耳欲聋的轰轰声。随后深渊在时也身边停下。时也双手环抱住深渊粗糙的前脚，虽然没能抱完。“贺临渊……”时也鼻子和眼眶红红的，他吸了口气，忍了忍，紧紧抱住深渊道：“别丢下我，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了，只要你别丢下我。”就算贺临渊变成了深渊，就算贺临渊可能已经死……不对，贺临渊没死。贺临渊怎么可能死，眼前的深渊明明还记得自己，还在保护自己。贺临渊之前曾说，时也的世界很大，有他的事业、有时宜、有朋友、有梦想与追求……少一个贺临渊和多一个贺临渊对他而言影响不大，即便会难过一阵，但总会过去的。但此刻……并不是的。从时也懂事起，陪着他一起长大、斗争、追逐与进步的人一直是贺临渊。时也的世界也许有很多炙热的存在，但正是因为有贺临渊，时也变得不服输、倔强、想要去斗争，世界开始变得炙热。正是因为贺临渊，才炙热。时也没忍住的一滴眼泪落到了深渊的前脚上。深渊眼睛闪了闪。嗖——出口终于支撑不住关闭了，世界恢复一片安静与黑暗。时间再次被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