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处,两道身影先后出现。草丛中无声出现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朝彦走到陷入昏迷的容潮身边,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微动,想到了些往事。他随即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片刻后,他目光微变。鬼界地宫前。守卫看见一名陌生的男子抱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少女突然现身于此,立马警惕起来。不待守卫质询,朝彦冷声道:“本座要见你们的帝君。”领卫见状,虽有不满,还是立马派了一名守卫进去通报。少顷,守卫急匆匆回来,旋即恭谨地请他们入内。朝彦带容潮进入无影的宫殿后,随即将其放到床榻之上,无影当即为她查看伤势,片刻后目光沉了下去。无影道:“她的伤是你们魔界伤的?”朝彦沉声道:“是。”无影闻声陷入沉默,有些不悦。朝彦知道他对魔界并无好感,却不得不问道:“能治好她吗?”无影蹙着眉头沉吟道:“四肢筋脉不难治愈,不过她的双眸我暂时没办法治愈。”朝彦也蹙眉道:“你早知道她的身份了?”无影道:“是。”容潮入鬼界那日,容胤给他送来一道用灵力封印的信。否则,那一次她来鬼界也不可能那般轻易离开了。为容潮查看过伤势后,无影随即唤起灵力为她治愈四肢筋脉之伤。四肢筋脉之伤虽可治,却也并易治,否则朝姒等也不会同意朝穆这般留她一命。良久,无影耗费千年修为方才为其治愈好四肢筋脉之伤。朝彦在宫殿外等了许久,察觉到无影出来后,他随即回身,目光微敛,道:“多谢。”无影道:“她应该很快就可以醒来。”朝彦点了下头,道:“好,我进去看看她。”无影道:“她如今灵力修为尽失,若是不能恢复修炼,没有灵力修为的支撑,便会如凡人一般很快老去。”朝彦闻声脚步微微一顿,这一点他其实已经知道。无影道:“是朝穆伤的她?”朝彦目光微沉道:“是。”以无影的修为,识别出容潮的伤势为何人所伤自然不难。“但是这绝非他本意。”“是吗?他不知道她的身份?”朝彦陷入沉思,看他那时的反应,他只怕早已知晓她的身份。无影看出他的沉默即默认,道:“他若是知道她的身份,她应该是他最为厌恶的人之一。”朝彦声音微哑,略带苦笑道:“是。”毕竟他也是他最为厌恶的人之一。双眸的疼痛是容潮有了意识后最先的感受,随后她想要睁开眼,却发现有东西遮住了她的眼,下一瞬,她想起朝穆已经毁了她的双眼。就算她睁开眼也不会再看见什么了。念及此,她心灰意冷。“醒了?”微凉而有些轻扬的音色。容潮很快分辨出说话的是朝彦。尽管他们之间只见过几次面。她没有了灵力修为,无法再凭借灵力去轻易察觉到四周存在的人与物。容潮想要起身,随后动用四肢使力,她才发觉她的手脚已经无碍。朝彦看见她想要起来,上前帮她。容潮坐起来后,垂着脑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考虑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孤倒要看看一位灵力尽失犹如凡人的神如何救这六界。”其实他说错了。如今的她,连凡人都不如了吧?容潮心情失落,半晌才淡淡地开了口:“这里是哪里?”朝彦道:“鬼界,无影的地宫。”他们魔没有可以救人的灵术,故而他带他来此。容潮动了动五指,攥着被褥一角。他坐在床边,看见容潮失魂落魄,想要她开心些,语气刻意放轻扬,道:“无影让侍从给你熬了汤药,我去拿来。”说着他便起身。“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容潮忽然开口道。朝彦回过身,轻轻笑着道:“好,等你喝完汤药,我送你回九溪宫。”容潮语气低落道:“我不想喝什么汤药,我也不想回九溪宫。你能送我离开这里吗?”朝彦闻声蹙起眉头,迟疑了片刻,才同意道:“好。”从鬼界出来后,朝彦与容潮进入人间。容潮立马感受到了骄阳的温度。阳光晒在她的肌肤上,衬得她的脸越发苍白。容潮不想朝彦再跟着自己,开口道:“多谢。”朝彦听出她在与他道别,但他有些不放心他,抬眸间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位持剑少年在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不禁想到魔界中还有一人也受了重伤,他也一直挂念着,放心不下。有他的随从在,她应该不会有事。如是想,朝彦才决定同意容潮的决定,而他也要回魔界,不可能一直跟着她。朝彦随即道:“不必言谢。一路小心。”容潮没有再回应他,她转过身摸索着往前走去。朝彦看着她略显无助却不愿任何人帮助地离去,没走几步便被坑洼石头绊倒,她带着一身伤又努力重新站起来,不曾回头。少年走到朝彦身边时,朝其微微垂首行了一礼。朝彦担心容潮听到他们的声音,用灵力与他道:别出声。周谢蕴也用灵力道:拜见殿下。朝彦道:他让你来的?周谢蕴没有吱声,点了头。朝彦没有再多问,看了眼远处的背影,随后消失。朝彦并没有把容潮带到荒无人烟之地,而且这条路两旁都是草丛荆棘,故而她只要碰到它们,划伤的疼痛便能告诉她,她走偏了。容潮走了没多久,便听见了路人说话的声音。不多时,容潮听见又有一位路人脚步声靠近。那人看见她双眼被蒙着,身姿也略显柔弱,猜出她眼睛失明看不见,主动上前问道:“姑娘,可需要帮忙?”容潮听出是一名声粗的男子声音,他还喘着气。容潮脚步微顿,抿了抿唇方才愿意开口,问道:“不知可否告知现在是什么时辰?”男子抬眸看了看天空,随后道:“巳时三刻。”容潮闻声随即微微转身,道:“这边是北?”男子看着她面对的方向,点了点道:“是啊,姑娘是要去哪儿?”容潮微微低头,道:“我要去北方。”男子道:“我正好要进城,也是往北,姑娘若是愿意,可以捎带姑娘一段路。”容潮闻声,收回手,微微后退。男子看出她的疏离,误以为她是因为戒心而害怕他害自己,便不再相劝她与自己一道,随即取下肩上的单子,从一堆木柴中抽出一根比较细长且没有枝节的木棍,将其放到容潮手边。容潮指尖试到硬物,随即认出是树皮。男子道:“你拿着这个,会方便许多。”容潮试探着握住他递来的木棍,随后她摸索着取下自己腰间的锦囊,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对方,道:“多谢。”男子没有接她递给自己的银子,道:“姑娘不必客气,一根木棍而已,不值钱。这银子你比我更需要,赶紧收好。”容潮道:“您收着吧,我没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你若不拿,我便不能拿你的木棍。”男子无奈只得收下那锭银子,道:“姑娘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容潮摇了摇头。男子犹豫地看了看她,重新挑起担子,继续赶路。过了会儿,容潮握紧手中的木棍,伸出木棍试探着前路,往回走。日头越来越烈,容潮也有些难以忍受盛夏的阳光。好在她很快走到了城墙下,一路来,她磕磕碰碰,掌心早已擦破,脸色也有几处伤痕。入城后,她想起了儿时母亲自杀后,她便成了孤儿,附近的泼皮见她无父无母,又瘦小无力,直接抢走她们的一切物品,霸占了她的家,把她赶出村庄。她只能去附近的城中流浪。容潮记得每座城的城墙附近都会有难民或是流浪行乞者的聚集地,那儿可以暂时歇脚。容潮循着附近传来到的乞丐吆喝行乞声走去,不多时便走到一处大树下,容潮感受到阴凉,随后用木棍敲了敲附近,确定无人后她才缓缓坐下。“起开!”一道蛮横的声音突然响起。容潮没有动。“哟,是个小瞎子呀。”乞丐走到容潮身前,看见她的脸,啧啧道:“脸色不太好看啊?虽然受了伤,不过这张脸还挺漂亮的。”说着他便伸出手,朝她的脸摸去。容潮感受到脸上的温热变化,猜出他朝她伸出了手,她随即避开。乞丐立马对她更加感兴趣,直接朝她上手。容潮察觉到他的动作,不禁蹙起眉头,手腕微转抬起木棍随即朝他腹下一击。她如今灵力尽失,身上的伤势本已耗去她大半的精力,加上她走至此,已经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去与人反抗。若非她此前修炼过,根本无法对这乞丐精准打击。可惜的是,因为她没什么力气,乞丐受到的这一击也没到致命的地步。乞丐见她反抗,随即恼怒,不怀好意笑着对不远处呼喊道:“兄弟们,这边有个貌美又柔弱的小娘子!还不来?!”容潮闻声,连忙握紧手中木棍,心中也紧张起来。若是他真的喊来几个男子,她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容潮试着站起来,脑海中搜索着可以自救的棍法。片刻后,她闻到一股腐臭味,听见一群男子的嬉笑玩弄声,她心下一沉,随即便欲与他们拼命。可她还未使出木棍,却忽然间听到身边一片人应击倒地声,发出此起彼伏的疼痛求饶声。“滚。”“好好好……”“公子饶命!”“小的这就滚!”一片连滚带爬的庆幸声响起,不消片刻,这群丑陋的乞丐便四分五散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