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溪宫里,云和急匆匆进入静心殿。青帝太皞正在为刚刚醒来的容花疗伤。云和见状,略显犹豫,迟疑道:“帝君,少君……出事了。”闻声帝君并未停止为容花疗伤,容花却忍不住起身。他的脸色极差,唇间毫无血色,捂着丹田处有些吃力地起身,期间轻咳了两下。帝君目光微沉,收起灵力。容花眉头紧锁看向云和着急问道:“容潮怎么了?”云和闻声看向帝君,收到其示意,方道:“四宫主刚刚送来一道消息——三日前,少君曾在人间南方屠戮上万百姓,天帝震怒,已经派了天兵天将来九溪宫要人。”容花与太皞脸色都沉了下去。云和随后又为难道:“还有一个消息,刚刚在六界里传开——魔帝朝穆日前断了少君四肢、毁去其双目、夺取其修为灵力,并将其打入了人间。少君现已失去联系,不过小仙已经吩咐下去,全力寻找少君的下落。”一向沉着的帝君闻言也神色微变。容花脸色更加难看了。容潮现在没有灵力修为,很难凭借灵息找到她行踪的。少顷,容花便要下床,道:“我要去找她。”云和见状连忙道:“五宫主您现在的身体极度虚弱,还是在宫里等少君的消息吧?”容花沉吟道:“她现在只怕根本不想让你们找到她,我不能再在这里等。”云和见劝不住他,只得求助望向帝君。太皞自知容花的性格,故而没有再阻拦他。容花离开静心殿后随即唤来宫内所有的白萤。日前容潮离宫便是去找太叔奕,那么她肯定会用这些白萤寻找他的去向。片刻后,容花查看所有容潮日前所派出去的那些白萤,获取到它们给她传回的消息后,他目光微变,当即有了寻找容潮下落的方向,随即离宫往北去。柴桑山,晚风微凉,结束一天的比试后,大部分修道者都在广场外活动。有人群的地方,便有八卦。不多时,人群发出一阵惊叹。江清风原本在请教韶剑剑术,听到他们似乎提到了“容潮”二字不禁伸长了耳朵,去听他们在讨论什么,这般热闹。韶剑无奈轻笑,收起长剑“拾音”,示意他走过去听。江清风立马咧嘴笑了笑,二人随后走到那群人附近。“九溪宫少君屠戮人间?”“可不是,听说南方那一整片全都化为焦土!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连尸骨不剩,死都没死个明白!连轮回都没有!”“早就听闻这容潮生性凶狠,滥杀无辜!”“可不是!”“九重天难道就这么放任他不管?!”“怎么可能!听说天帝已经派天兵天将前往九溪宫要人了!”“容潮会就范吗?”“谁知道呢!”“对了,我还有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你们肯定想不到!”“是什么?!”“别卖关子了!快说!”“我听说容潮已经被魔帝朝穆断了四肢、毁去双眼、修为灵力尽失,已经将其打入人间了!”“什么?!”“那是他罪有应得!”“这真是恶有恶报啊!”“不是说容潮是六界未来的救世主吗?连魔帝都打不过?”“屁的救世主!如今的他只怕自身难保!”江清风听到此,手脚冰凉。他绝对不相信他的小师叔会如他们口中所以肆意屠戮人间,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朝穆将他的小师叔重伤……小师叔原本伤势便未痊愈……念及此,他心中大为不安,他回头想要问韶剑这不是真的,但显然韶剑的脸色也不大好,无法给他想要的答案。他立马往住处跑去,容渊师伯一定知道此事!江清风还未跑出广场,便遇到了沉着脸的容渊,容渊身边的容敏脸色也很难看。江清风甚至不敢再问,害怕听到他们的肯定。韶剑与韶晟很快追了出来。片刻后,江清风道:“我要去找小师叔!”说罢便要走。容敏拉住他,道:“帝君、师父、师叔还有宫里的师兄,他们都已经收到消息了,他们一定会找到阿潮的,你现在出去要去哪儿找他?”闻声,江清风垂下了头。容敏劝道:“我知道你很担心阿潮,但你是找不到他的。你的比试已经结束了,也无需再待在这里,你要真是放心不下,不如和我一起先回九溪宫等容潮?”江清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容敏随后看向容渊与韶剑、韶晟,道:“那我与韶悠先回九溪宫。”容渊点了点头,韶剑随后对他们道:“我们这边结束便立马回去。”容敏道:“好。”从心存歹念的那对男女手中逃出后,容潮与周谢蕴很快出了并州城。周谢蕴见容潮没有了木棍,仍旧不适应双眼看不见的她再次举步维艰,便给她重新找了一根竹竿。二人于傍晚时分来到北方边城。这片大地不似江南那边高山连绵,这里一眼望去尽是平原。容潮虽然看不见,却能够听见,远处有大片大片的人群聚集哄闹声。随后她闻到了烧香祭祀的味道。周谢蕴看见那些凡人全部围绕一座临时架起来祭台伏地跪拜,他随即注意到祭天台上用鲜血写了“诛容潮,平民怨”六个通俗易懂的鲜红大字。他心中有些五味纷杂,目光落在前方毫不知情的容潮身上。容潮继续缓慢地朝前走,路上的脚步声与人声也越来越多。周谢蕴便一直跟在她后面。容潮很快听见来往的百姓在讨论远处祭祀的事宜。“那边在举行什么祭祀?”“你还不知道?他们在跪求天上的神明诛杀那个传说中心狠手辣、毫无悲悯之心的上神容潮!”“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只可惜神仙也不都是悲天悯人的好神仙!像容潮那种屠戮人间,残害无辜百姓之流的,不配为神!亏他曾经也是凡人!”“传说都是真的?”“当然啦!听说南方一日之夜方圆百里都化为焦土了!”“什么?”“若是再放任他不管,只怕下一次便要轮到我们北方了!”“他们都在祈求上天诛杀容潮!”容潮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渐冷,忽然开了口,对那些八卦的凡人质问道:“或许他是为了救人间呢?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笃定他罪不可恕?”路过的凡人看见她为容潮说话,立马厌恶地白了她一眼,“呸”了一声,道:“还救人?他杀了那么多无辜者,一定不得好死!”那人越说越生气,旁边的亲友见状劝道:“别和一个瞎子置气!等到哪天轮到她被容潮杀时,她就不会这么说了!快走吧!”周谢蕴本以为容潮会继续反驳甚至要与他们动手,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微微垂首,再也不吱声为自己辩解。不知为何,周谢蕴发现他心中反而有些心疼此刻的她。半晌,容潮听着远处一声声诛杀她的声音,持着竹竿继续朝前行。容潮与周谢蕴在夜幕下离开人间,进入修道界。越往北,气温也越低。周谢蕴看见容潮衣衫单薄,脸色也一直没有什么血色,她失去灵力便如凡人,冷暖皆可致命。他抬眸看见再往前数里有一座不大的庙宇,随即告诉了容潮。容潮虽然无法凭借阳光与星辰得知时辰,但自从白日里给他木棍的男子告诉了她时辰后,她便一直将时辰记在心中,算着流逝的时间。容潮握着手中的竹竿,想到此时已经是夜半,她的身体已经几乎到了极限,一直不曾开口的她终于开了口,道:“那我们过去吧。”周谢蕴听到她再次开口说话,暗自舒了口气,道:“好。”随后为她指引方向。二人进入庙中后,周谢蕴随即发现这里供奉的是专管人间姻缘的月神,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座庙非常小,一间摆了神像的屋子即使全部。容潮敲着竹竿简单查看了一番这里,发现神像前还有祭祀品,犹豫几许,她拿起一颗野苹果。周谢蕴看出她精疲力竭,随即想到她一日未进食,而如今的她也不能再像可以不吃不喝的神仙那般不知饥饿,随后道:“我出去一趟。”容潮没有开口,她独自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周谢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容潮并不喜欢生硬酸涩的苹果,她微微蹙着眉头勉强吃完了它。片刻后,她听到周谢蕴回来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她还闻到了一缕寡淡的肉香。周谢蕴回来时,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木棍,木棍上插了一条已经用灵力烧制过熟透了的鲤鱼。他把木棍放到容潮手边。容潮闻出他递给自己的是一条鱼,且还是用灵力烤熟的,她并不喜欢,但没有拒绝。容潮接过木棍,伸出手摸了摸方找到烤焦了的鱼肉,她慢慢地咬了一口,道:“在你面前吃你的同类的感觉真奇怪。”她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周谢蕴听着她有些调侃的话却是垂眸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