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弃车保帅

黎栊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被厉羽雾晃得有点想吐，强撑着意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厉羽雾……”然后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厉羽雾颤抖着按病床前的铃，大喊：“医生！医生！”守在门口的林云峰闻声而动，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厉总。”林医生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开始对黎栊做检查。站在一旁的厉羽雾看着医护人员忙忙碌碌为黎栊浑身插上管子，心肺检测仪发出“滴”地声音，愣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在害怕黎栊出现什么意外，他会彻底地失去他。当初得知南霜落海的时候，厉羽雾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然后认为他应该严惩黎栊给南霜一个交代。但是现在他是在害怕，实实在在地在害怕和恐惧。林云峰给黎栊做检查的那三十分钟，厉羽雾觉得度日如年，他站在那里想了很多。他认真思考着如果黎栊真的出事了他该怎么办，甚至忍不住向上帝忏悔他对黎栊做出的一切事情。“厉总。”“嗯？”林云峰的声音拉回了厉羽雾的思绪，厉羽雾紧张地看着林云峰像是等待着法官宣判。“黎先生现在的状况有些复杂，具体什么原因造成的，我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一下。”“那他现在怎么样？”厉羽雾由于过于紧张，感觉嘴都有些自己不受控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林云峰做出一副斟酌的样子，“不过黎先生的情况不太妙……”厉羽雾上前一把抓住林云峰的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竭尽全力保住他的性命！”厉羽雾这个反应大大出乎林云峰意料。他迟疑着，决定试探一下他：“厉总，如果要保黎先生的性命，可能会威胁到胎儿。”其实整个计划里，并没有做这样的环节设置。但林云峰突然感到好奇，如果真的要做这样的抉择，厉羽雾会怎么说。“孩子……”厉羽雾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番，吐出一个词，“弃车保帅吧。”“弃车保帅？”厉羽雾说得文绉绉，以林云峰理科生的思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不太确定地问道：“厉总是说，保孩子？”“黎栊活着，更重要。”厉羽雾的声音很低沉，却很坚定。“哦……好的。”林云峰有些发愣。厉羽雾，居然真的转了性了。可这种转变是不是太晚了点？现在无论厉羽雾给出的是怎样的答案，黎栊都会选择离开。不过南霜提醒过他们这边动作要快，林云峰没空多咀嚼厉羽雾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装模作样地整理一堆资料和数据，熬了个大通宵，顶着吓人的黑眼圈，在第二天早上就把那堆资料放在了厉羽雾的面前。“厉总，经我们诊断，我们认为黎先生会出现这次的情况，应该是因为他脑内的那块芯片。黎先生的免疫系统对这个块芯片产生了排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症状产生。”厉羽雾翻阅了一下林云峰递给他的资料，其实他也看不懂，草草翻了翻把资料扔在桌上：“他之前为什么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免疫这种事情都是因人而异，也会因为特定的情况改变。比如说有些人会对一些东西过敏，但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就不过敏了。黎先生最近先是注射了分化剂，从alpha变成了omega，然后又怀孕了，身体情况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他的免疫系统突然对芯片产生排斥，也算是正常现象。”厉羽雾听着林云峰的解释，心里很不是滋味。说来说去，到头来还是因为他。如果当初不是他给黎栊脑内安装一块芯片，现如今黎栊也不需要吃这种苦头。厉羽雾心里忍不住愧疚，他艰难地开口：“那现在怎么办？”“厉总，我们这边给出的方案是做手术把这块芯片取出来，这是目前讨论出来最快捷有用的方法。”“那孩子？”厉羽雾虽然说更在意黎栊，但是他还是想知道孩子的情况。林云峰笑了笑：“厉总你放心，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了，黎先生手术中使用的药物对胎儿和黎先生本人都不会有太大的伤害。”“好，那尽快安排手术吧。”厉羽雾做了决定。“嗯好的。”林云峰对厉羽雾说，“我会安排医院里神外的杨医生主刀，您看可以吗？”“杨医生？”厉羽雾有些疑惑，“为什么不是你？”林医生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起来有些难过：“我已经很久没有上手术台了，拿手术刀我的手会抖。”“你手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厉羽雾显然对林云峰的回答感到意外。林云峰叹了口气：“没有受伤，是心理问题，很久了。”厉羽雾没有在多问，他不是不懂分寸的人，看林云峰飘飘然一笔带过就知道他应该是不想多谈。南霜在厉羽雾回来前，就暗中在医院里打通了一些关系，而林医生办事又借着的是为厉羽雾办事的名头，所以给黎栊做手术的事情进行很顺畅，哪怕是要给黎栊主刀的杨医生也没有对这件事多怀疑。进手术室前，昏睡的黎栊醒了，虽然是做戏，但是黎栊也实打实地承受些了痛苦。林云峰趁厉羽雾不注意，捏了捏黎栊的手，做出口型说：“放心我在，很快的。”厉羽雾看着黎栊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关上，手术中的灯亮了起来。厉羽雾在手术室门口烦躁得忍不住想要抽烟，他把烟拿出来却又没有点，只是含着嘴里发呆。陪同的医护看着厉羽雾烦得快要冒烟的样子，好心劝导：“厉总，你放心，现在开颅都是小手术，更何况杨医生虽然不及林医生，但也是京城名刀，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这样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厉羽雾，他甚至想骂：又不是你的心上人躺在里面，你当然不担心！不过这些心思不方便透露。厉羽雾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然后扭头换一个方向继续烦躁。林云峰坐在远处看着厉羽雾坐立难安的样子，心里嗤笑，自作自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不是厉羽雾当初自己犯贱，如今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现在一切的懊悔愧疚都是报应，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手术差不多两个小时，当杨医生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围了上去。厉羽雾把烟扔进垃圾桶，看向杨医生：“怎么样？”杨医生接过护士端过来的托盘笑着说道：“手术很成功！”厉羽雾伸手捏起这块芯片，眼神深邃。就是这个东西害得黎栊吃尽了苦头。“羽雾哥。”南霜的声音打断了厉羽雾的沉思。他走到厉羽雾面前，微微笑道：“我来向你讨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