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终须一别

“阿栊恭喜你！升格做黎总啦！”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黎栊从一堆文件里抬头看去。是柯若涵。他将一大捧花放在黎栊办公桌上。“你怎么来了？”刚接管黎氏，黎栊心力交瘁，一堆烂摊子，加上自己刚接手，很多事情还搞不明白，已经忙活了三个晚上了。他刚起身要去迎柯若涵，却被他撞了个满怀。他搂着黎栊的脖子死活不放开。黎栊眼中闪过几分错愕。“这是怎么了？你是在哪里受到委屈了吗？”冷谦誉一进门就看见这场景，一时间无名之火直冲脑海，上前拎着柯若涵的领子将人强行拖到自己身边。柯若涵挣扎着：“你放开我啊！我还没分别完呐！”黎栊愣住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分别？你们是要去哪里吗？”黎栊狐疑地看着看两人。柯若涵这才开口。“我俩其实就是过来告别的。我准备出国学习，我爸也觉得我需要充充电。”毕竟柯若涵将来还是要接管柯氏的，不成熟的地方还有很多，便求着父亲，想要出国学习。柯老爹大手一挥，就把他撵去国外跟着家里的叔叔学习经营公司。正好冷谦誉也要回去了，两人便一起来找黎栊辞别。“你俩都要走？”黎栊看着柯若涵似笑非笑。只怕出国学习是假，而是冷谦誉要走，就顺道把柯若涵也骗过去了。柯若涵脸微微发红不说话，冷谦誉看着他的反应简直要笑出声。“你们这走得也太突然了。今晚留下吃个散伙饭？”黎栊了然。虽然早就料到柯若涵迟早要跟着冷谦誉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好啊，我……”话还没说完，柯若涵又被冷谦誉一把拽住。“吃饭就算了，我们今天下午的机票，饿了飞机上有！”话说得飞快，是要绝了柯若涵反悔的念头。“我……”柯若涵想反驳，却被冷谦誉直接捂住嘴，像是要拐卖他一样。黎栊沉默了三秒后，走到柯若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开口：“去吧，我就不送了。以后有计划，我一定带着小蜗来看你！”“看来你们是早就准备好了，今天才过来跟我说一声的是吧。”黎栊看着冷谦誉跟防狼一样看着自己哭笑不得。冷谦誉抢先开口：“好了不多聊，我们还要赶飞机！”便赶紧拉着柯若涵朝外面走。柯若涵一步三回头看着黎栊，眼泪鼻涕糊一脸：“阿栊！你要好好的！！”“好好好！”黎栊将两人送下楼，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转角处，又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回到办公室。黎家这些年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多了，黎栊又把自己在办公室关了一星期，才渐渐有了眉目。秘书来敲门，黎栊才抬头看过去，正是楚梓杰。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真相。当时牵着小蜗走出来的并不是楚梓杰本人，而是绑匪化妆成楚梓杰的样子骗过了小蜗，难怪说话一点都不结巴。真正的楚梓杰被绑匪打晕扔在了水塘，所幸命大被人救起来了。楚梓杰伤愈出院后还是会经常帮忙照顾小蜗，柯若涵和黎栊对他都非常放心。正好柯若涵要出国，黎栊直接把他要到身边当秘书。经过绑架的惊吓，现在的楚梓杰比之前要沉稳，结巴的毛病也有明显好转。“黎总，这是你要的报表还有选址方案。”黎栊接过来，细细地看了一下。现今有太多omega正遭受家暴问题，但脱离家庭又面临职场歧视，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面临无家可归的处境。黎栊就想着能盘一处地方，专门接济这些人。教会他们技能，让他们脱离家庭也能自食其力。“这地方就很不错。方案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就交给你来做吧。”黎栊指着用红笔圈出的地点对楚梓杰说。因为楚梓杰有被家暴离婚独自抚养孩子的经历，他更了解这些omega需要什么，黎栊很放心。“好的没问题，黎总。”楚梓杰恭敬地退下了。收容所在六月建造起来，就在腾龙总部的东面七百米处。这一片商务楼林立，可以为这些omega提供非常多就业机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楚梓杰办事确实妥贴，收容所的设立广受各界好评。黎栊变得更加忙碌，每天面对各路记者和四面八方涌来的闪光灯。应付完媒体，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回到办公室，却见南霜笑吟吟从一侧走过来。“怎么是你！”黎栊上下打量着南霜。“怎么了，不欢迎我？做大好事，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南霜一身干练的工装，附手看着他。“不是什么大项目，没有分红，不赚钱的事可不敢找你。”黎栊嘲讽地说。南霜哽住，还记着当年的事啊，可真是记仇啊。“我可是把人给你带来了，你要是得罪我，小心我让你见不着他！”南霜没好气地说。黎栊一惊，朝南霜身后看去。南霜见他四下茫然，直接一把将他拉倒身边，朝不远处指过去。走廊的尽头，腾源枫款款向黎栊走来。他走到黎栊面前，将自己手上的一大束玫瑰递过去。黎栊正发愣，下意识将花束接下来抱在怀里。腾源枫含着笑，突然俯身在黎栊耳边开口：“阿栊，恭喜你”黎栊侧头看着腾源枫的侧脸俊朗的笑颜，心里一暖。“谢谢。”这段时间光顾着搞事业，都没时间去医院看看腾源枫，甚至忘了今天是腾源枫出院的日子。想不到腾源枫刚刚伤愈就急着来捧自己场，黎栊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你们好好叙旧吧！我走了。”南霜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腻歪，干脆提前辞别，话说完赶紧跑。黎栊一惊看向他：“你也要走？”“喏，我家那位，出狱了，我自然是要去接他！”“到时候看他的意思，可能就不回来了，也可能一起回国创业。不过我还没想好，销售总监的位置先保留！”腾源枫嗤笑一声，对他的话一副不爽的样子。“你们销售部这月的业绩都没达标，就应该开除你！还想保留职位，想什么呢。”南霜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见气氛有些尴尬，黎栊赶紧打圆场。“那个……南霜，你一路注意安全！帮我替陆岩问个好，小蜗放假我会带他过来让你们看看。”南霜也难得真诚脸对黎栊说：“之前的事情，我给你赔罪。我把孩子赔给你，也不知道够不够。”“不过说真的，你把小蜗教得很好，比我更适合做孩子的父亲。”黎栊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好半天才说出口：“没事，都过去了……”虽然是仓促结盟，但一起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以前的恩怨便也变得难以说清。更何况，他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南霜拍拍他的肩：“黎栊，你可要加油！我走了，回见！”他转过身潇洒离开，遥遥冲他俩挥挥手。南霜走后，走廊便只剩下黎栊与腾源枫。“你，你怎么出院也不跟我说一声？”黎栊尴尬地开口。“黎总日理万机，我这小喽啰，早就被黎总忘咯！”这话说得有点幽怨，仿佛黎栊是抛夫弃子的渣男。黎栊哭笑不得，轻轻一拳锤在他胸口。腾源枫却突然抱住他。黎栊猝不及防，花束掉在了地上。两人温存了很久，黎栊突然开口。“话说，我一直想去给我母亲还有外公扫墓，去看看他们。”黎家的事情这一阵子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黎启烽和李蓉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算是报了母亲和外公的仇。这些年自己一直把心思放在厉羽雾身上，将母亲与外公的冤情抛脑后，现在时机成熟了。再加上，黎栊觉得他们有必要看看腾源枫和小蜗，让他们知道自己过得很幸福。“当然可以，带上小蜗！”腾源枫一口应下。第二日清晨，黎栊和腾源枫便带着小蜗驱车前往京郊的墓地。黎栊抱着一束**走到一块朴素的墓碑前放下，布置上烛台和一些酒菜。平时活蹦乱跳的小蜗，老老实实牵着黎栊的手。“爸爸。”“嗯，怎么了？”黎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蜗拽着蹲下来。小蜗凑到黎栊耳边奶声奶气说起悄悄话。“奶奶刚才告诉我，爸爸来看她，她好开心。”“她还说，‘小蜗这个孩子这么乖，你要给他买好多好多玩具和糖果。’”黎栊被他逗笑了，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小机灵鬼！”被晾在一侧的腾源枫轻咳了一声，小蜗这才会意。“爸爸，干爸有事要和你说。”黎栊有些不解，站起身看向腾源枫。“阿栊，我……”腾源枫脸上泛出怪异的红，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他突然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天鹅绒戒指盒并打开。鸽子蛋大小的宝蓝色钻石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阿栊，我爱你，我会爱你一生一世。可不可以……嫁给我？”小蜗好奇地盯着他俩看，“嫁”是什么意思呢？今天来的路上黎栊就有了预感，倒也没太吃惊。但真到了这一刻，黎栊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你，还真是会挑地方！”黎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腾源枫仰着头小心翼翼看黎栊的脸色，心跳得极快。多少次他鼓起勇气向黎栊告白，结果都是无功而返。如今他一步到位向黎栊求婚，天知道他鼓足了多大的勇气！“阿栊，你看，我喜欢你二十多年了，就算是排队，也该轮到我了吧！”腾源枫吞吞吐吐开口。“二十多年？”黎栊困惑地皱起眉。也就是说从小时候，腾源枫就开始喜欢他了吗？为何自己不记得小时候认识他呢？是不是他还有一些记忆没有恢复？“在我答应之前，我必须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黎栊看着腾源枫坚定地说。腾源枫只好收好戒指，在黎栊的搀扶下站起来。“阿栊，正好，我确实需要好好和你说说过去的事。既然我们要在一起，就一定要坦诚相对。”七岁那年，李蓉着急对黎栊下手，不惜买凶将他绑架。黎启烽自然不愿意掏钱赎黎栊，绑匪便直接放火烧了仓库，欲将黎栊烧死在里面。黎栊之所以能死里逃生，是因为有人救了自己。黎栊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了吉光片羽的记忆，浓烟之中传来一个男孩凄厉的呼救声，那是自己儿时最好的玩伴的声音。然后他就在医院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曾经的玩伴不见了，后来他就认识了厉羽雾，满心满眼都是他。因为记忆过于模糊不清，他一直以为厉羽雾就是曾经的玩伴，只是他后来长大了，不再喜欢自己爱上了别人。“原来当年救了我的人，是你……”黎栊看着腾源枫，鼻子有些酸涩。“嗯……”腾源枫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脸。其实他脸上至今都有被火烧伤的疤痕，只是当时年纪小，长大以后都淡去了。“你的脸……”黎栊的声音有些哽咽，伸手去摸他脸上的疤痕。腾源枫一把捉住黎栊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生怕把真相说出口，他忍不住要落泪：“好了，现在完全好了，不信你摸摸看。”“谁要摸你了！”黎栊想抽出自己的手却没成功，反倒被他摁住。“阿栊，其实这些年也怪我，我怕我毁容的样子吓到你，更怕你又回忆起那个可怕的事故再次崩溃，所以决心不再见你，才会被厉羽雾这个人渣拿捏住软肋！”“甚至那些年你和厉羽雾在一起，我也只是远远看着，只希望你幸福。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对你！”想到厉羽雾对黎栊的所作所为，腾源枫气得咬牙切齿。尤其是当初他一步步拿黎栊的安危威胁自己，他眼见着厉羽雾仗着自己是厉家唯一的继承人嚣张跋扈，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黎栊垂眸，突然抬眼粲然一笑。“那好吧，看在你救过我好几次的面子上，给你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追上我了！”他突然转身就跑。“阿栊！你去哪里啊！唉……”腾源枫认命地弯腰抱起小蜗，朝着黎栊的方向追过去。阳光将两大一小三人的影子拉长，一派岁月静好。……不远处的山顶上，厉羽雾坐在轮椅上，目光落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是自己自作自受，亲手将当初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人，生生推到腾源枫身边。腾源枫，你赢了。但是，这是我让给你的！“厉总，机票我订好了，咱们走吧！”苏瑾立在厉羽雾身边对他低语道。但厉羽雾只是沉默着不回应。一时间，苏瑾一时间也有些无措。最近厉羽雾的反应明显慢了很多，经常不理人，或是没办法理解说话人的意图。“苏瑾，以前他喜欢追在我身后……”厉羽雾对着黎栊奔跑的背影喃喃自语。小时候，黎栊就是他的小跟班，但自己却看不上他。只是因为他是腾源枫的心上人，而他又以作弄腾源枫为乐，所以把黎栊好生折磨了一番，让腾源枫痛苦却无能为力。可是有一天，腾源枫突然不想忍了，跑到自己这里想要抢走黎栊。厉少爷可不能忍受这个。即便黎栊是自己看不上眼的货色，但是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只能是自己的！回过头想想，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跟当年的黎栊一样一心一意爱自己的人。可是自己对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还强行将他变成omega，他还有什么资格求他原谅。“厉总，我们该走了！还得赶飞机呢。”苏瑾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走吧！”苏瑾应了一声，推着轮椅调转方向朝墓园大门走去。厉羽雾原本以为今天看见黎栊与腾源枫在一起，一定会嫉妒得发疯，想冲过去揪着他的领子质问，然后把他抓走关进别墅。但亲眼见到后，他的心情反而异常平和。或许经历过这次车祸，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输得很彻底。当黎栊推开自己的病房大门，毫不犹豫将药粉洒在他的吊瓶里的时候，厉羽雾知道，他是真心想要结果自己的性命。他们之间再也不存在爱这样东西了。剩下的，也只有你死我活。腺体处又是一阵剧痛，厉羽雾强忍着，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黎氏集团办公大厦内，黎栊刚开完会，躺在沙发上休息时，手机突然蹦出一条消息，黎栊打开链接，发现是一份股份转让书。黎栊紧锁眉头，手指顺着往下滑，上面写着振翼集团转让股份百分之三十给柯玮筠先生。他一瞬间困意全消，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厉羽雾的手笔？他又想做什么？如果是道歉？那这样的道歉实在是完全不必，自己看不上也不需要，他再也不想和厉羽雾有任何牵连，即使是纯粹金钱上的。【对不起。】主让书的末尾，只写了这三个字。黎栊的手顿住了。他迟疑片刻，还是将消息删了。自己现在已经决定跟腾源枫在一起了，就决不会再跟厉羽雾染上这些牵扯不断的关系。——候机厅的落地窗前，苏瑾握住手机的手微微收紧。“苏总，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都没有找到跟厉总匹配的腺体。”“我们也尽力了。厉总是S级Alpha，在全世界范围内太稀有了……”对方的声音将苏瑾的心打入了谷底。如果再找不到腺体，厉羽雾命不久矣。目前，厉羽雾的身体机能正在迅速衰败，如果再这么下去，可能这几日便是他的死期。冷谦誉对黎栊说的药效是有所隐瞒的。这种药对腺体的破坏性极强，抑制信息素分泌后所有的器官都会遭到毁灭性的伤害，加上厉羽雾刚刚从严重的车祸中抢救过来，抵抗能力非常差，所以药效也就格外显著。冷谦誉和黎栊可能主观上都没有想置厉羽雾于死地，但阴差阳错导致了这个结果。苏瑾背着厉羽雾偷偷联系过林医生，可林医生也束手无策，唯一的办法只有移植腺体。“再找！只要能找到匹配的腺体，无论花多少钱，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苏瑾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盖着厚毯子靠在椅背上沉睡的厉羽雾，压低了声音。【作者有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天算是爆更，还有两章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