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克莱门特进门的时候,格洛尔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和温和。今天的克莱门特没有穿之前的正式白色制服,而是换了一套黑红色常服军装。感谢三十六世,诺伦兹卡帝国的所有军装——不论是什么军种,不论是制式服装还是作战套装,设计上都花费了很大的一番功夫。纹饰精细而不显繁复,合体收腰更衬力量感。简而言之,非常帅气。更别说克莱门特上将本身还拥有着极其优异的身体条件。克莱门特上将看上去精神很是不错。他在身前两米的距离停下脚步,伸出拳头碰了下左肩。“日安,陛下。”“日安,克莱门特。不必行礼。”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小皇帝卧室侧边的大落地窗,斜斜地打在地毯上,斑驳枝影随风摆动。干净的声音便在这样平和的气氛下柔柔地响起。“非常感谢你愿意来做这份工作,未来一周的时间还请多多指教。”格洛尔已经在塞利安的帮助下,换上了一套颇为日常的服装。房间里的暖气让他得以只在冬天穿上一身薄马甲。他望着面前的将军,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他知道接下来的步骤是什么。“一会儿麻烦轻点,克莱门特上将。”格洛尔轻声说。“我会的。”克莱门特说。格洛尔看了眼塞利安,伯爵对他悄声点了头。小皇帝抿了抿嘴,有些紧张地向克莱门特伸出了手。不过,这种紧张只有他一个知道。多年来的帝王生涯让他在任何情景下,都能展现出足够的优雅和大气。克莱门特缓步上前,走到了他的床前。将手放到了他的手下。刚刚触碰,格洛尔就感觉到了对方手掌上的薄茧。有点硬,轻轻摩擦手心时,会带起一阵微小的痒意。格洛尔从前十八年的时光都是由塞利安贴身照顾的。偶尔塞利安有事时,也是由他的生活副官或者其他熟悉的侍从来陪着他。让外人来接手他的生活,这次还是第一次。思绪之间,格洛尔自然而然地顺着上将的力道转身趴在了**。洁白的羽毛连成一片,绒绒地披在身后。他的翅膀一般时候都是收拢的。宽度,大概就是比腰身再宽上一截。不过此时,他的翅膀就不能再这样收着了。随着羽白翅尖的微微抖动,纯白的羽毛在身后将军的注视下,缓缓地舒展了开来。柔软而神圣的翅膀从背后滑下,向着两边延展而去。最后,完全展开在了松软宽大的帝王**。随着床铺的微微凹陷,克莱门特上将坐到了床铺的边缘。格洛尔微微侧头,小心地向后瞧去,屏着呼吸看着梳子与自己的距离慢慢拉进。他很少在塞利安以外的人前展开翅膀,更别说让别人触碰。“很好看的翅膀。”身后传来上将带着笑意的夸赞声。格洛尔抿唇,说:“谢谢。”塞利安已经站到边上,微笑地不发一言。从现在开始,他将会作为一名安静的考核官而存在。终于,梳子落到翅根之上,一阵电流般的刺激感,瞬间从脊椎中央向两侧扩散而去。力道不重,除了梳子以外没有更多的触碰。和塞利安帮他梳理羽毛时的感觉差别不大,克莱门特上将很好地把握住了力道。格洛尔慢慢松下了力气,在轻缓的力道间悄悄松了口气。他侧着头趴在手臂上,看着上将为他梳理羽毛。上将手掌上的薄茧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握枪握刀给磨出来的。不知道握久了枪的手,是怎么会想到要来做梳理服侍的细致活的。手法比起塞利安生疏很多,不过作为第一次尝试,也还算是做得不错。目光顺着手臂向上移动。上将的面容称得上英俊,肤色比起帝都里的大部分贵族来说稍稍要更黑一些。不过在格洛尔看来,这正是上将健康而强壮的一种表现。克莱门特的目光原本是落在梳子上的。在格洛尔的视线向他投来的时候,他也挑起眼皮,对着陛下露出了一个笑容。格洛尔也对他回以笑容。回完笑后,格洛尔后知后觉地想着,这位上将似乎每次看向自己的时候都会笑。格洛尔一般对此并没有什么感受。身份摆在这里,大多数人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样子,都会与他们在其他人前的样子有所区别。格洛尔对此清楚得很。不过有些时候,这样的区别对待还是能让他感到心情愉悦的。比如现在。“在看什么,陛下?”克莱门特忽然问。“在看你佩戴的勋章,”尊贵的帝王懒懒地趴着,温和地笑,“东星勋章、黑十字勋章、西进勋章、解放勋章。四场战役,东南西北,竟然全都被你集齐了。”上将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是的。要摸一摸吗?”他问。“摸一摸?”格洛尔好奇地问,“这有什么讲究吗?”“这是军队里的一种习俗,差不多是加持祝福的意思。”克莱门特解释说。塞利安站在旁边,感慨道:“这个习惯是当年三十六世带起来的,没想到现在还存在着。”格洛尔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噢”了一声。摸上一下并不麻烦,格洛尔稍作思考,便从脑袋下腾出了一只手。“可以,让我来摸摸。”他颇有兴致地说。克莱门特将梳子放到一旁,身子前倾,给他找了个顺手的角度。因此格洛尔不需要转过身,十分轻松地就能碰到了克莱门特胸前的勋章上。勋章的手感无非那样,冰凉冷硬。不过勋章的价值本来就是体现在它所代表的荣誉与过往上,所以格洛尔还是非常认真地将四枚勋章都点了一遍。他知道克莱门特不是为了所谓的祝福而让他摸这几枚勋章的,大概是瞧他好奇,才顺着话题让他摸摸。不过为了体验的完整性,格洛尔还是非常认真地给予了一句祝福。“愿你百战大捷,万世留名,将军。”上将被他的认真态度逗笑了。他的笑声低而沉,眼里有幽深流光波转。“感谢您的祝福,陛下。”经过这么一下,格洛尔也没了之前的那种紧张。纯白的羽毛舒展地更加松软,不经意地流露着一份静谧的安宁。翅膀梳理大概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克莱门特的手法在这段时间里肉眼可见地熟练了起来,到了后面,格洛尔甚至可以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轻松。毫无疑问,作为实践考核的第一关,克莱门特上将非常顺利地通过了。克莱门特把梳子放到了一边,格洛尔则依旧趴在**,等着他将自己扶坐起来。不过上将的双手在他的双肩边上停了一下。“怎么了,上将?”格洛尔问。“能碰吗?”上将问。格洛尔非常疑惑地回过头,说:“你刚刚连我的翅膀都碰了。”连翅膀都能让他碰了,现在扶个肩膀会有什么问题吗?格洛尔对此非常不解。他们的目光对视片刻。克莱门特上将率先移开了目光,面不改色地握上格洛尔的双肩,轻松将他扶坐了起来。“那么,接下来的步骤应该是擦角?”克莱门特将目光移到了他的鹿角上。浅金色的发丝之中弯弯地伸展出一对乳白色鹿角,它的弧度非常优雅,在清晨的阳光下泛出了清润的光泽。“是的。”格洛尔点了点头。在将克莱门特带到他身边之前,塞利安毫无疑问已经将各种工作与流程都向上将说明过了。上将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房门边上,从侍从手上接过了水盆与毛巾。格洛尔将身体转了个方向,用脚后跟抵在床边的一处凸起花纹上,双手撑在身后,耐心地看着克莱门特将毛巾弄湿、拧干,然后坐到他的身边。克莱门特的身高比他要高不少,并肩坐着时视线也存在着非常明显的高度差。上架抬起手,非常顺手地将毛巾落在了鹿角上。温热的毛巾先从左边的鹿角开始,将它完整地包裹住,手掌轻轻地托在底下。“温度和力度合适吗?”克莱门特问。“合适。这样就很好,上将。”格洛尔端正地坐着。克莱门特点了点头,便按着这样的力道缓缓擦着鹿角。每只鹿角上有两处分岔,毛巾在第一个分叉口细细擦拭。沉默了半分钟,他忽然说:“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格洛尔愣了一下,笑道:“噢,好,克莱门特。”克莱门特低下眼,又朝他笑了一下。擦拭鹿角比起梳理羽毛简单很多。不多久,克莱门特就完成了这一项工作。“摸摸,怎么样?”格洛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角。光滑、洁净,非常不错。“出乎意料地好,克莱门特。要是哪天你在战场待累了,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的话,还请务必考虑一下王宫任职。”格洛尔心情欢欣,甚至有了开玩笑的闲情:“难怪当年三十六世提前十年就替我定下了塞利安,现在我也有点想替三十八世这么做了。怎么样,克莱门特,贴身管家的待遇规格可是相当高的,这点你可以和塞利安了解一下。考虑考虑?”“我现在已经在应聘了,陛下。”克莱门特将格洛尔扶下床,不紧不慢地说:“不过目标对象并不是三十八世。我只会效忠于您,陛下。”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