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昨天睡得晚, 今天早上又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克莱门特喊醒回宫,精神难免不好。所以格洛尔快速处理完一天的工作之后,早早就躺到了**。平时克莱门特帮他换好睡衣之后,都会在床边陪着多坐一段时间, 等他睡着觉后再离开房间。原因实际上也和克莱门特昨天晚上说的差不多——陛下怕黑。不过今天, 克莱门特在将格洛尔的外衣搭在手上, 出门递给侍从之后,回身走来的时候却没有将书桌边上的椅子顺路提来。身边没有人陪着的时候,格洛尔是不会闭眼的。他看着克莱门特空手走到了他的床边, 有些疑惑。“怎么不把椅子拿来?”他问。克莱门特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床边, 蹲下身,目光和格洛尔平齐。他的鼻梁高挺, 眉眼深邃, 在床头灯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英俊。事实上上将的长相确实很好,要不是上将在一线呆的时间太长,身上气势太盛,普通人难以承受得住,格洛尔觉得他一定会很受帝都贵族小姐们的喜爱。等等,说不定今年的贵族小姐少爷们确实就好这一口呢?格洛尔忽然想着。他对贵族圈子涉足不深, 尤其是在这些零零碎碎的八卦消息上, 贵为陛下他当然更不可能去了解太多。“因为……您在想什么?”克莱门特注意到了他眼神忽然的异样。格洛尔还没想好要不要将自己刚刚想到的问题问出口,不过他瞧着克莱门特蹲在床边, 认真注视着等待回答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挠过一样, 有些发痒。于是他说了:“我只是突然有些好奇, 克莱门特, 这段时间你在帝都待得怎么样?”克莱门特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有机会照顾您是我的荣幸。”格洛尔嫌他敷衍:“我不要这种官话回答, 克莱门特。我想问的是除我之外的部分——你和帝都其他人相处得怎么样?”克莱门特他思考片刻,说:“还行吧?”格洛尔疑惑:“吧?”克莱门特同样疑惑:“我来帝都后也没惹过事啊?”格洛尔一怔,忽然想起面前的人似乎是出了名的爱惹事——当然,是在军中,在他成为统领之前。或许也不该说是惹事?只是性格比较凶,脾气比较暴躁,和人起争执冲突的概率稍微比别人高了一截而已。不过瞧瞧上将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简直乖得要让格洛尔忍不住伸手摸上两把——他确实也这么做了。“先说你的事吧,克莱门特,”格洛尔挪到床边,眉眼弯弯地揉了两把他的脑袋,说,“今晚有事,不能陪我?”他猜测道。镇西军的统领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呼吸一屏,没动脑袋,目光却是向上移动,定定地落在格洛尔身上。“不,”上将声音沙哑低沉,极富磁性,“我只是想说……”他的声音顿了顿,神情上难得露出了犹豫的色彩。格洛尔觉得这很新奇,不过下一秒,上将语气里就带起了随性的笑意,他用气音神秘地说道:“想说,您昨晚睡觉的时候好像蹭我蹭得很开心。喜欢这样?”这一句话让格洛尔愣了一下。“蹭……蹭哪里?”他迷茫地问。上将盯着他笑:“您说还能蹭哪里?”格洛尔:“……?”上将说:“蹭怀里。”格洛尔眨了几下眼,慢吞吞地说:“噢,这样……正常人睡觉都喜欢有东西蹭吧,惊讶什么。”“哦?”克莱门特似笑非笑地问,“那您今晚还想要吗?”格洛尔忽然就笑了,他懒洋洋地把身前的被子抱成一坨,软声说:“今天我就有被子啦。”小皇帝的容貌昳丽,即使是懒散地窝在被窝里,样子也是极其诱人的。尤其是当当事人对此毫无知觉,还要睁着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望着你时,这更是一场对于忠诚的极大考验。克莱门特气笑了:“合着我昨晚被您压了一晚上手臂,还比不过一床被子强?”格洛尔眉眼弯弯:“没有这回事,克莱门特。”“只是——”他的笑意转深,“我的便宜看上去有那么好占吗?”他盯着克莱门特,等着一个答案。克莱门特蹲在床前,睫毛一颤,面不改色地笑:“哦?我还以为终于能找到一个跟塞利安伯爵不一样的事情呢,可惜。”格洛尔试图从上将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很可惜地失败了。上将看上去真的就是随口一问,被他这么回应之后也不见半分失望的神色,好像真的就是跑来问问他喜不喜欢,如果喜欢还想不想要而已。克莱门特见他不需要,耸耸肩,单手撑膝打算起身将椅子拖来。就在这时,格洛尔忽然开口:“不过,我确实喜欢。”陛下追忆,有些怀念地说:“小时候塞利安也会直接抱着我哄睡觉,可惜长大后就再也不让了,非要让我一个睡觉。我其实挺想试试在被子里加个人身高的娃娃抱,但是塞利安觉得这有损威严,也不让我做。”克莱门特身体耳朵一动,又重新蹲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说:“哦,是吗?看起来您真的很听塞利安伯爵的话,所以现在伯爵不在,您也得继续这么遵守着?”“是他带着我长大的,克莱门特。塞利安在我身边的时间远比他在科尼身边的身边多得多……说到这个,科尼也算是我的半个哥哥,你下次遇到他别那么凶。”格洛尔说。克莱门特眼皮一跳:“凶?我什么时候和他……”他的声音卡了一下,忽然记起自己似乎把他挡在陛下书房外过,声音一下变得凉飕飕的:“他真去给您发消息打小报告了?”格洛尔对“小报告”这词不太满意。“他只是告诉了我发生的事情。”格洛尔轻哼一声,“还有你刚才问的问题,什么叫做我很听话,我才是这个帝国的君王,克莱门特。”克莱门特没有跟他掰扯自己刚才的话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他这会儿脑海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嗯,对,怕黑还不爱喝药的君王……格洛尔并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他继续说着:“只是有些事情做了可以让他更安心一些,你知道的,克莱门特,就像我也会哄你一样,我有时候也得哄哄塞利安。”克莱门特忽然出声:“您好像也就哄过我一次。”格洛尔感觉上将有些孩子气,不由得笑了:“那再哄一次。来,赏你个抱抱?”说着,他还真的丢了手上抱的被子,神情自然地侧躺着朝上将方向张开双臂。克莱门特的眼珠子一动不动,身体也定在原处。他的声音沉稳:“我听说,有些国家的君主喜欢对属下用一些把戏。好像叫什么……蜜糖陷阱。”陛下嘴角的笑意收敛了点。他想,你要不乐意,现在蹲我床边干什么?他笑意一敛,眼睛一闭,转了回去,轻哼一声说:“不要就算了。”他也就是想起昨晚睡的好觉,一时兴起。上将既然不要,那他当然不会再问第二次。就在他打算将手塞回被子里时,克莱门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格洛尔重新睁开眼睛,斜睨着他,在夜晚里凭眼神传递着“什么事?”的意思。只见克莱门特端住他的指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比刚刚温和了很多:“抱歉,陛下,请别生我的气。您的赏赐我当然要,哪怕它真的是个陷阱,我也绝不会拒绝。”格洛尔神情一怔,半晌,他小声说:“克莱门特,你这服软得太快啦。”克莱门特微笑:“哦?陛下不喜欢?”“不,只是……”格洛尔没说出来。上将没有计较这些,他轻摸陛下的指背,问:“所以陛下刚才的赏赐,是开玩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格洛尔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明明是被月亮迷得同意了上将的靠近,今天这又是怎么回事?不过如果排除一切其他因素,格洛尔确实不希望一个人睡觉。有人抱着裹着的温度,跟这房里闷闷燥燥的暖气可不一样。他轻声说:“不是玩笑。不过这是有时限的,得趁我现在心情好,要是……”话没说完,只见上将动作极其利落地一脱衣,头也不回地将它们精准扔到了椅背上,自己则像个泥鳅一样“咻”地直接钻进了被子里面。格洛尔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双手就被塞回了被子里面,同时被握在一起。“您怎么连在被子里都不产热的?”上将皱着眉头,自然地将手穿过他的颈下,稍稍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过来,我给您再暖暖。”格洛尔睫毛一颤,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却有些委屈地说:“克莱门特,你别老是笑我的身体问题,我也不想的。”“……我没笑您,”上将沉默了下,缓声说,“不产热就不产热,我帮您把这温度补回来就好。”事实上,独自睡觉的时候,格洛尔有时不止手冷,身体也冷,即使是在开遍了暖气的房间里也忍不住觉得心口发凉,这是艾萨克一直没能为他调理好的毛病。好在他也习惯于它们,并能通过在被窝里用翅膀将自己卷成一卷的方式,来勉强抵御这种寒冷。但是格洛尔清晰地记得,曾经会向他无情侵袭的寒冷,昨晚却一个个都像是见了克星一样,完全没有靠近过他。噩梦也是。安稳祥和的一觉,非常舒服且难得。格洛尔的心砰砰直跳,继续软声说:“你还压到我的翅膀了,克莱门特。”陛下的翅膀独自睡觉时是会铺满整张床的,克莱门特这动作利落地一躺,直接就躺到了上面。克莱门特也察觉到了。他用脑后着床,小心翼翼地将身下的羽翅捞了出来。陛下的翅膀软得很,是能够绕着身体圈起来的那种软。克莱门特一舔嘴唇,哑声笑着说:“这可是大事,抱歉,抱歉。我帮您揉揉翅膀?”作者有话要说:(一只跑丢的存稿崽崽左右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