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次日朝阳升起时, 金发少年正趴睡在上将的胸膛上,双手抱在上将的肋骨两侧,像是考拉抱着树一样。他的嘴角带着甜美而舒适的笑容,看上去睡得十分满足。这样的姿势他保持了一夜, 没有松手, 也没有往两侧挪, 以至于克莱门特都在思考这个睡法到底有多么舒服。但陛下舒不舒服他不知道,作为被压了一晚上的人,克莱门特能够十分确定地表示他的角度非常难受, 气喘不顺, 动不能动,简直就和坐了一晚上牢一样。不过他还是坚持着这个姿势睡了一晚上。原因无他, 陛下睡得舒服, 还能主动抱着往他的胸口上蹭,能够获得这样的机会,别说一个晚上不睡觉了,十天不睡他都愿意。于是当格洛尔终于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时,一入眼的,就是克莱门特没穿上衣的上身。“醒了?”胸腔震动, 男人的嗓音在耳边极近的地方响起。格洛尔反应了好一会儿, 才在克莱门特的帮助下坐起了身。可就是坐起来,他也是坐在克莱门特的腰上。陛下刚刚睡醒, 一时间有些发懵。他低头看着自己坐着的地方,一块块腹肌结实硬朗, 留在上面的伤疤使得这副身躯看上去更为英勇且肃杀。这副身体他挺羡慕且喜欢的。可是作为大清早一睁眼所见到的东西, 这似乎就有些太过奇怪。格洛尔疑惑而好奇地伸出双手摸了摸, 按了按, 拍了拍。然后就被克莱门特一把抓住了。克莱门特一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轻松地握住他的两只手腕。似笑非笑地问:“怎么,陛下,睡我一晚上不够,醒来还想接着搞?”“你别乱说,克莱门特。”格洛尔挑眼:“昨天晚上我怎么睡的?”克莱门特说:“如您所见,趴我身上睡的。”格洛尔问:“那我怎么上去的?”克莱门特睁眼说瞎话:“自己爬上来的。”格洛尔拍了他一掌,对这回答表示嫌弃。克莱门特不躲不避,笑着受了他这一掌。“不过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格洛尔双手按在克莱门特的胸膛上,向前爬了两下。他趴到克莱门特的锁骨边上,撑着脑袋,双眼明亮:“克莱门特,克莱门特,你昨天晚上做梦了吗?”陛下心情极度开心的时候,总喜欢重复叫他的名字。克莱门特本来还在思考着要是陛下细究自己该怎么解释,没想到忽然就对上了一双欣喜而明亮的天蓝色眸子。他怔了怔,没好意思说自己整晚没睡着,便问:“没有,怎么了?”陛下露出可惜的神色。“我昨晚梦到你了,梦见你带我去到帝都之外的地方玩,”他双眼弯弯地说,“本来想着要是你也梦到了我,那我们这就是梦里串门啦。”克莱门特费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太过明显。他望着自己身上的少年。原本就像是太阳一般的人物,欣喜笑起来时这份光亮就变得尤为明亮,耀眼而夺目,理所应当地夺去了世间所有最美好的色彩。“那是有些可惜,今晚我会努力梦一个的。不过,陛下,您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克莱门特**地问,“今晚想要出门吗?”陛下认真回答:“今天工作不多,晚上会是一个出门的好时机。”“想去哪里?”克莱门特问。格洛尔想起了梦里想去的几个地方。“弗瑞利卡?”他双眼亮晶晶地问。克莱门特:“……”他差点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陛下,您说点现实的,我们一晚上能完成来回的地方。”格洛尔不死心:“罗萨大平原?”克莱门特:“这和弗瑞利卡一样远。还请您想想帝都在亚兰大陆的位置。”格洛尔不服:“可我听说你之前是从弗西大陆直接飞跃大洋飞回来的。”上将叹气:“载您飞过去倒没有问题,但您得考虑一下时间,陛下,过去三小时,回来三小时,您晚上还睡不睡觉、玩不玩了?”格洛尔陛下满脸失望。克莱门特看着心痒痒,他当即翻身坐起,一手横在陛下的身后,将他扶着,另一只手撑在身后。“远的我们下次再找机会去吧,今晚带您去些近的地方怎么样,比如帝都的周边城市?”克莱门特问。“也只能这样了。”格洛尔叹了口气。不过陛下兴致依旧高涨,趁着早饭之前的时间唰唰唰地就在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下了不少地点。他郑重地将写满了地点的纸片递给克莱门特。“这些地方我都想去,克莱门特。你看看。”格洛尔期待地说。看什么,看怎么兼职导游吗?克莱门特接过纸片,认真看了两眼之后,烦恼地按住了鼻梁。“可以,陛下。我可以带您去这些地方——”他话音一转,“可再过一个多月时间,塞利安伯爵的闭关就能结束。”他晃了晃手上的纸张:“而您这上面至少记录了四五十个地点,就算我们天天出门,您也去不了这么多地方。更何况我们一周最多只能抽出两个晚上。”格洛尔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没关系,你凭经验挑几个有趣的地方带我去就好。”“或者,您可以多放我一段时间的假期?”克莱门特漫不经心地悄悄暗示,“只要我能留在帝都,我就有办法带您出去。反正最近都没什么事情,我也并不急着回去。”提到这个,格洛尔却是犹豫了一下,说:“这个问题再说吧,先考虑这个月的日程就行。”克莱门特笑笑,也没坚持:“行。那我给您兼职导游可以有什么额外奖励吗?”格洛尔对此的回答又是一掌。克莱门特不知道小皇帝怎么这么喜欢对他动手动脚,不过陛下的力气小,他的身体好,这一拳一脚打上来,对他来说都跟挠痒痒差不多,反而是他更担心陛下的手会不会打痛。陛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这天晚上,克莱门特就意识到自己收到了“奖励”。当晚,陛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克莱门特则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前,像是之前每晚那样,打算坐在床边陪着等陛下睡着再走。结果陛下躺在**侧过身子,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怎么了,陛下?”克莱门特问。格洛尔盯着他:“你今晚有什么打算,克莱门特?”克莱门特想了想,说:“坐在这陪着您。”他问:“有哪里不对吗,陛下?”当然有。格洛尔陛下抓着被子,只留一双大眼睛在外面。他的眼里明晃晃地写着这三个字。他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了半边的床。克莱门特茫然。格洛尔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反应,忍不住开口说:“昨天晚上我睡得很舒服,克莱门特。”克莱门特点头,疑惑地不知道格洛尔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情。陛下眼睛又睁大了一点:“上一次睡的时候也很舒服。”克莱门特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猛地抬起眼,死死地盯着少年帝王。他犹疑不定地问:“您难道是在……邀请我一起睡觉?”格洛尔:“……没有。”说是这么说,他的眉眼却弯了起来。上将来了精神。他身体前倾,深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格洛尔看,低沉的嗓音似笑非笑:“那换个说法。我给您暖床?”格洛尔开心了,他拍拍自己专门空出来的那一半床铺,说:“可以,上来吧。记得……”克莱门特生怕他反悔,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不到两秒时间就脱掉了衣服和外裤,钻了进去。格洛尔的话才说到一半:“……穿睡衣。”他在被窝里和克莱门特大眼瞪小眼:“为什么又不穿衣服?”克莱门特庆幸自己没穿衣服。他拍了拍床,说:“陛下,您这窝热得能把我蒸熟。”格洛尔面无表情:“那你出去。”克莱门特受不得威胁,他立马蹭近了哄:“不热不热,您的被窝很舒服。”格洛尔勉强点头,原谅了他。克莱门特不知道格洛尔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甚至主动邀请他一起上床,但这并不影响他趁这机会得寸进尺。“来抱抱?”上将在黑暗中捏住小皇帝的一只手指,声音微哑地笑道。格洛尔矜持地朝他的方向挪了挪。“那你别乱动。”小皇帝警告。“怎么会呢,您看我什么时候乱动过。”克莱门特啧的一声,直接将他搂了过来,“喜欢什么样的睡法?”“都可以,只要不做噩梦就行。”格洛尔诚实地说。他朝克莱门特的怀里钻了钻,脸颊蹭上坚硬胸膛的感觉让他有一些不适应。但是男人怀里温暖而安心的感觉,让他浑身一下子就轻松了下去。噩梦?果然昨晚那时候是做噩梦了。上将暗自想着,一边把小皇帝搂进了怀里。正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他没有做什么逾越的事情,只是一只手继续捏着小皇帝,像是牵着手一样。他轻声说:“不会做的,放心。”格洛尔仰头:“你答应了哦。”上将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按在了自己的锁骨边上,说:“嗯,我答应您了。”*这天晚上陛下的邀请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之后的几个晚上,克莱门特都会试探着问上一句要不要他暖床,陛下都没有拒绝。慢慢的,克莱门特爬床爬成了习惯,连多问一嘴都不再需要。就像是他们夜晚的偷偷出游一样,次数多了,也就自然而然成了日常。格洛尔陛下睡得好了,心情就好,连着半个月时间下来,就连侍卫长伊利亚中校见到都要忍不住问上一句“陛下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但是对于克莱门特而言,这份亲近的殊荣就有些考验他的自制力了。克莱门特觉得,自己能从一开始的兴奋得睡不着觉,到现在的能够抱着陛下享受睡眠,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进步了。要换做十年前他站着他跪着的时候,哪能想到能有现在的这么一天。不过欲望总是无止境的。克莱门特在来到帝都之前一度想要努力克制的欲望,在这样的放纵与默许之下,就像藤蔓一般疯狂生长。克莱门特有的时候是真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不知道也没想过,还是只是在假装无知、纵容着这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