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尔被抱在怀里, 脸颊贴着上将的内衬上衣,很薄,能够感受到人体的体温,不过比起记忆中的直接相触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力, 砰砰直响, 听着就能让人安下心来。这样的安心和暖意他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感受过了。格洛尔从怀里仰起头, 睁大眼睛,问:“你想怎么哄我?”这话说出口,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明明被拒绝、受委屈的根本不是他。不过克莱门特并不介意。他偏头想了一会儿, 说:“想要怎么哄都可以, 比如说——”他坏笑一声:“帮帮您?”克莱门特问出这话,只是感觉格洛尔的情绪不高, 试探性地开个玩笑。笑话, 他可还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被格洛尔赶出王宫的。虽然最后成功哄回,但被赶出去的经历他可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可没想到,小皇帝在听到他的问话后,脸颊扑腾一下就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克莱门特的错觉,还是床头灯光的原因,他总觉得格洛尔的翅膀尖尖也跟着有一点泛红。接着就听小陛下试探地问:“真的吗?”翅膀尖尖还跟着悄无声息地卷了一下。克莱门特一下分不出来到底是自己在对陛下开玩笑, 还是陛下在对自己开玩笑。他将指尖顺着插入格洛尔的发丝间, 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似笑非笑地说:“可以是真的, 您想试试吗?”他凑到陛下的耳边,磁性的声音轻声问道:“有没有自己试过?”格洛尔被他的声音挠得耳边发痒, 缩了下脑袋。他有些不好意思, 小声地回答道:“……我不会。”陛下的声音纯洁而酥软, 脸颊又是红扑扑的, 天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小小的委屈,在昏黄的夜灯下显得湿漉漉的。克莱门特看着他,觉得自己喉咙和鼻腔都在发干。上将哑声道:“好,那我这次换个方式帮您。”他倾身上前,握着格洛尔的手摸上自己的嘴唇,在陛下疑惑着瞪大的眼下勾起了深深笑意,他问:“用这,试试?”……格洛尔双手捂着脸,整个人蜷缩着躲到了被子里。翅膀铺在床铺上,偷偷地露了一角在被子的外面,微微发着颤。克莱门特把该清理的清理完毕后,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他无奈地在床边弯下腰,在被子上找到底下的陛下脑袋,摸了摸:“陛下?”“陛下不在,陛下睡了。”被子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克莱门特啧的一声,干脆翻身上床,钻进被子底下,一把就将缩成团的少年抱紧了怀里。“害羞什么,”他好笑地说,“您都是成年人了,陛下。再说刚刚明明是我单方面在伺候您,又不是……做整套。”怀里的帝王哀鸣一声:“停,克莱门特,你别继续说!”克莱门特更想继续说了,他在黑暗里兴致勃勃地想把陛下转过身来:“嗯?您上一次该不会就是因为太害羞了才把我一脚踹出王宫的吧?但我记得您上次还能凶我,还打掉了我的手。”可惜格洛尔缩得顽固,死活不肯转过身,坚定地背对着克莱门特。“我现在也能,”陛下小声嘀咕,“把你赶出房间,赶出王宫!”“别别别!”克莱门特立刻不敢打趣他了。他把陛下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格洛尔的脑后,蹭着两只弯弯向上的小鹿角,不停地轻轻抚摸安抚着。他向陛下示弱道:“您行行好,就算不哄我,好歹也体谅一下我被您赶出帝都冷暴力了大半年的心情。”格洛尔一下就不说话了。他在怀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许久,冰凉的手掌轻轻覆上克莱门特的手背,轻声说:“抱歉,克莱门特。”克莱门特并没有真想怪他的意思。在他见到陛下原来有在沉默地好好接受着自己的心意的时候,他这大半年来的付出和忍受也就算是等到了结果。委屈是有,但那又怎样呢。在陛下出现之前,他的生活更加委屈。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情绪。他不在意。只要陛下收到了,只要陛下没有拒绝它们,只要陛下还没有拒绝他,那就够了。“您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陛下。”被子底下一阵窸窣,克莱门特在黑暗之中找到了格洛尔的眼睛,浅浅地吻在上面。他抱着格洛尔,缓缓安抚着:“要是您能心疼一下我,那就给我回回信,让我知道您能够收到它,您有看他。”克莱门特从头到尾没有追问过他为什么不回信件,又为什么一开始那么坚定地要将他推开。但这样的包容和忍耐反而更使格洛尔觉得心中有愧。格洛尔享受着被抱着的温暖感,忽然问:“对了,克莱门特,你的日记……我能看吗?”背后的男人一僵,反问:“好奇?”“嗯。”格洛尔说。克莱门特低笑一声,没有意外。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说:“礼物只能选一件,陛下,别这么贪心。”“那本日记……其实我并不想拿出来的,太丢人了,”克莱门特顿了顿,“还是给我留点面子吧,陛下。”格洛尔被他这么一说更好奇了。不过他也不会逼迫克莱门特,只好说:“行。”安静了会儿,他又问:“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参加年宴?”克莱门特挑眉:“这还不够明显?”格洛尔问:“那你以前为什么从不参加?”克莱门特这倒很诚实:“晋衔仪式五年一次,我想以上将的姿态赶上去年的份,而年底年初就是最适合刷军功的日子。”格洛尔疑惑,问:“为什么要这么赶?”他想了想:“对你来说,早几年晚几年应该都没有差别才对。”克莱门特将他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抚摸着。“您以为我为什么想成为上将?”他问。为什么?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向上攀爬是人很自然的欲.望,格洛尔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什么特别理由的事情。他疑惑地顺着话问:“为什么?”克莱门特与他交握住手,安静了一会儿,才说:“因为以上将身份参加仪式,会很显眼。”“显眼?”格洛尔问。“在您面前会很显眼,”克莱门特缓缓地说道,“我想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您的面前,陛下。我不希望我是一名中将或者少将,然后与别人并排地出现在您的面前。”克莱门特这话说得太过直白,格洛尔一下觉得耳朵烧了起来。好在两人这会儿都在被窝里,谁也看不到他的耳朵。不过格洛尔对于年份问题一直都非常敏感,他不由自主地问:“那你为什么会想到……要赶去年这一届?”克莱门特的手臂忽然抱紧。“……因为那时候我听说,历代先帝的寿命都不长,”克莱门特不安地抱紧了格洛尔,有些犹豫地说,“平时关于您身体不好的新闻虽然不常报道,但我是能看出您后来这些年出席各种活动的频率变低了的。”他的语气忐忑地说:“我担心拖久之后,您要是连晋衔仪式都不参加了那怎么办,所以……所以我就想要早一点。”格洛尔沉默了一下,忽然在怀里翻了个身,终于愿意转向克莱门特。陛下伸出手,温和地摸了摸克莱门特的脑袋,说:“恭喜,你赶上了。”克莱门特当他是在恭喜自己赶在了仪式之前成为上将,笑了笑,低头亲了一下格洛尔的额头。“您现在应该恭喜我把您哄回来了才对。”他说。他抱着格洛尔往上挪了挪,挪到枕头上,把被子被往下拉了拉,将两个人的脑袋从黑暗中解放了出来。如同以往的夜晚一样,克莱门特开始向格洛尔絮絮叨叨地讲起了远方的故事。例如说中将养的那只藏獒后来看上了隔壁军营的军犬,例如说信中提到的盛大烟花节日之后他们营地的晨练被迫换了一周的地儿,例如说之前购买甜糕的那家店铺老板现在跑到了什么地方去开分店,可能再过不久就可以将业务拓展到帝都。克莱门特的声音是非常好听的。成熟而富有磁性,听在耳边就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声一样,低缓悠长。格洛尔的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在克莱门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在他半梦半醒间,男人的声音终于出现了片刻安静。然后,只听他的声音低落而惆怅:“您看,明明您也是很开心的。所以别再赶我走了,陛下,好不好?”作者有话要说:1k营养液感谢加更!想了想欠着加更夜长梦多那不如还是就地加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