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因而, 它算是一种借还关系的契约以及媒介。”姚钰“哦”了一声，有点兴奋道：“所以敖局是暗戳戳改进了这咒术，让它从和钱财阴债的借还关系，改良成了命缘和罪孽的借还关系吗？”也只有这样, 才能解释得通姬曜和敖局之前对这件事的态度。他们知道一切, 却由着宇文猫找到黎榭, 明知道宇文猫被封在阵眼里受罪, 却还说不是时候，再等等。特别是敖局，全局排查, 他来姬曜办公室喝茶闲聊还逗鱼……“敖局真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那啥……运筹帷幄，掌控全局。”姚钰佩服道。小黑猫原本只是支着耳朵在听姬曜说的话, 结果被小胖鲤这么一打岔，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在这儿给敖局吹彩虹屁, 他也听不到啊，小鱼鱼。”“不是彩虹屁, 真是我的真心话。”小胖鲤认真纠正小黑猫的言辞。宇文猫：“……”这才是最高层次的彩虹屁吧，夸得无比真心……嗯，学到了。然后，姚钰继续刚才的主要话题，他眼睛亮亮地看向姬曜，问道：“我有没有想对呀？”姬曜轻笑着“嗯”了一声，然后才说：“很接近了, 不过应龙将这种咒术改成了三方契约。”“三方？”姚钰疑惑道。“宇文泽、他所背负的孽债以及他和黎榭由诅咒而生的羁绊。”“因为宇文泽的命缘因诅咒而与黎榭相连, 且罪孽也由他而起。”姬曜的目光从小黑猫身上移开, 落在黎榭身上，“所以，这个契约必须由他而立。”“所以，敖局是知道黎榭布置了五鬼运财术后，就将计就计？把这个咒术给改了，原理不变，但借还关系中牵涉的对象不再是钱财，而是宇文猫的孽债和诅咒？”姚钰一边说一边比划，总算把想法大体完整地表达了出来。小黑猫扶额：“将计就计不是这么用的……”小鲤鱼挠了挠头：“意思差不多啦，你也听懂了嘛。”他能表达清楚已经很不容易啦。小黑猫：“……”“是不是这样啊？”姚钰看向姬曜，虽然没有说，但表情很直白……求表扬。“嗯，很聪明。”姬曜笑了起来。然后他才说道：“由黎榭立契，将诅咒以及已存在的孽债化为阴债在这个成阵的咒术中由宇文泽承受和偿还，直到还清所有因他而生的阴债为止。”“原来如此。”姚钰总算完全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然后他感叹道：“敖局真是个爱护员工的好领导。”姬曜轻笑道：“这话，等你回局里可以当面告诉他。”“专门去说，那岂不是就真成拍马屁了，我不是这样的鱼。”姚钰“义正词严”道。“嗯，你不是。”姬曜忍俊不禁道。“不可能！真是我亲自布置的咒术，被改动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五鬼运财术无疑是成功的，否则黎榭也不会获得如此横财。为了能让宇文泽作为阴债的载体，他亲自改动了咒术，将宇文泽封在了阵眼中。无论是改动前还是改动后，他都仔细检查过，不会有错的。所以，在听到姬曜和姚钰的对话后，黎榭还是不相信。也或者，是他不愿意相信。因为，一旦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所借的阴债并没有因为改动了咒术将宇文泽封进了阵眼而得到偿还。而如果没有转移偿还对象，那这些阴债势必要他自己偿还……黎榭虽然有着前世的记忆，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普通人类。这些阴债，他根本承受不起。所以，他拒绝相信他的咒术被篡改了，没有达到他预想的目的。黎榭的话与其说是反驳，不如说是一种惊惧之下的自我安慰与欺骗。所以，姬曜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目光冷冷地扫过了他的脸，然后收回了视线。虽然姬曜的话，让姚钰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放下了之前对宇文安危的担忧，甚至还为宇文猫摆脱了孽债和诅咒而感到高兴。但高兴了没几分钟，他忽然“啊”了一声。“怎么了？”小黑猫跳上了姚钰的膝头，紧张地打量着姚钰。姚钰捞过小黑猫，然后有点紧张地看着姬曜：“之前我听你说，原本还要封宇文泽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消了他的阴债，现在提前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债还没消完……”“确实没消完。”姬曜说道。听到这里，姚钰把脸埋在小黑猫身体里，心里难过又歉疚，闷闷道：“对不起啊，猫猫。”小黑猫用尾巴安抚地点了点姚钰的脑袋，说道：“你又没做错，你一收到消息就赶来救我，我感动都来不及，你歉疚什么呀。”“但我好像坏了敖局原本的计划。”姚钰道，“原本你可以借此彻底摆脱过去的负担。”虽然会有一段极为痛苦和煎熬的经历，但经历过后，宇文泽便能彻底摆脱过去的罪孽和羁绊，真真正正为自己而活。顺便还能在这段时间内，看清楚想明白独孤陀的真面目，做到心理上的了断。所以说，宇文泽的事其实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便能在规定的时间到来后，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敖局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可能知道嘛。”小黑猫说道。他身在其中，不也什么都不知道嘛。姚钰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见姚钰的脸还没有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小黑猫先昂着头，对姬曜说道：“那个，头儿，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你本是安全部的成员，我自有这个责任。整件事其实是应龙的意思，感谢的话，你可以和应龙说。”姬曜声音温和道。“谢谢……”小黑猫还是低低地再次说道。应龙和凤皇本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妖，他的事其实入不了他们的眼，但他们还是在他即将坠入深渊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一只猫鬼消失了，或许认识和交好宇文泽的妖可能会哀恸一段时间，然后继续生活。而妖管局里的点头之交可能在茶余饭后偶尔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无关痛痒的往事，告诉后来进妖管局的妖，安全部曾有一个叫宇文泽的猫鬼，后来自作孽被反噬，所以消失了。妖的世界，生生死死存在或是消失，就如人类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尤其是在没有妖管局存在的时候，丛林法则就是妖的生存之道。哦，这个在他身上埋脸的小鱼鱼倒是会伤心很久。“你也别难过了。”小黑猫用尾巴挠了挠姚钰的太阳穴，“头儿刚才说因为你，这次来的时机很巧，否则你可能几百年都见不到我了。你可是幸运鲤呀，难过什么，不应该高兴嘛。”姚钰闷闷道：“这是姬曜在安慰我呢。”“头儿不会因为要安慰你，就乱说的。”小黑猫说道，“他这么说，那就是真的。而且——”姚钰这才知道，原来宇文泽被封后，因为也不知内情，所以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求救。但是无论是术法还是人类的通信工具，在阵眼里都没用。他对外发出的信息都石沉大海，只有姚钰，神奇地收到了求救消息……“真的吗？”姚钰的脸这才离开猫猫的身体。“当然啊。”宇文猫说道。“是真的时机刚刚好吗？”姚钰还是不确定地问道。“应龙只算了宇文泽原本的孽债和诅咒，但没想到独孤陀转世孽债该算在宇文泽身上的那部分，世代积累之下会如此之多。”姬曜淡淡道，“因而，若按原定时间，可能宇文泽在还完阴债前，就已经承受不住了。虽不至于消失，但要恢复，还得等个几百年。”姚钰收到消息，让他来的这个时间点很微妙。虽然阴债没有还完，但是正好卡在一个宇文泽能在阵外承受的最大临界点上。若提前一点，宇文泽即便出来，也无法负荷罪孽，逃不出既定的命运。“所以，宇文猫真的没事了？”姚钰这才安心了下来。“也不算完全没事。”姬曜看了一眼小黑猫，说道，“虽然转化而来的阴债有部分减轻，但剩余部分，还是要还的。”“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不会消散了，是不是呀？”小鲤鱼开心道。“嗯。”姬曜肯定的回答让姚钰彻底安心了。“那他怎么办？”姚钰指了指黎榭。“他活不了多久了。”姬曜淡声道。“是因为他借财的阴债还不完吗？”姚钰问道。“他借的财，远超人类能负荷的极限。”姬曜轻描淡写道。“那又如何。”黎榭听到他们的对话，觉得可笑，“我就算死了，转世还是会有所有的记忆。死，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另一种生。”而这一次，姬曜居然回应了他：“你错了。”姬曜的话，不仅让黎榭一愣，也让姚钰和宇文泽感到惊诧。“这一次，你不会再有转世了。”姬曜的语气波澜不兴，但却让其他人都惊骇不已。“什么意思？”宇文泽忍不住问道。“我说过，他要还的阴债，远超人类能负荷的极限，而他也无法再将阴债转移。”姬曜淡淡道，“所以，他的身体和魂魄会因此而崩坏，直至消散。”小黑猫听后愣怔了良久。然后，他从姚钰的膝头跳下，径直走到黎榭身前。“你是来笑话我的吗？”黎榭轻轻笑了起来。黎榭本就是极度聪明之人，就算他不想承认，但是理智上，他知道这个被称为姬曜的男人说的很可能是对的。“不。”小黑猫摇了摇头，“我是来道别的。”对你，也是我对自己。“再见。”小黑猫轻轻道。从今以后，他便只是妖管局的宇文泽。……妖管局最近的大新闻之一便是停职查看的宇文猫终于出现了。他一进办公室，把因为怀疑他重色轻友无故失联所以打算群殴他的小伙伴们都惊了。“宇文……”祸斗像活见了鬼一样指着宇文泽，声音都有点不稳了，“你是不是嗑了什么？还是太堕落被吸光了精气？”宇文泽脸色惨白，黑眼圈明显，以前最重视的发型也不搞了，所以头发还有点凌乱……最关键的是，他明显衰弱了不少。祸斗箭步冲上前，摁住宇文泽的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回来就好，就……先放过你吧。”*“好歹事情也算圆满解决了嘛。”应龙拿出特意买的老干部搪瓷杯，抱在手里边喝茶边笑。“我说的不是宇文泽的事。”司泓文对于这条厚脸皮龙很无奈，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他居然还东岔西岔。“吴刀失窃了！”司泓文直言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应龙淡定回应道。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