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姚钰觉得里面的关系太乱, 他得认真听，不能漏掉细节，否则可能就乱了。因而，他扫了一圈周围, 看到供客人休息用的木质长椅, 眼睛一亮, 对姬曜建议道：“我们坐那边吧。”姬曜顺着姚钰指的方向看去, 就知道是小胖鲤觉得长时间站着会累，想偷懒。他轻笑道：“好。”小胖鲤欢呼一声，便带着姬曜朝着长椅走去, 然后乖巧坐下。然后，姚钰身边又坐下了一个人。“你没事吧？”姚钰看着主动坐在他身侧的夏侯易，关心道, “猰貐有没有伤到你呀？”虽然有姬曜那个小金章的保护，但是刚才猰貐从天上迅猛冲下来的可怕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那戾气和压迫感，就算是远离它目标很远的姚钰, 都觉得喘不过气，更别说直接就在攻击范围内的夏侯易了。夏侯易在和姬曜道完谢后, 对小胖鲤笑了笑，说道：“我没事，你放心吧。”“没事就好。”听到夏侯易的话，再看了看夏侯易本尊确实好像没受什么伤，小胖鲤这才放心了下来。见夏侯易坐在了姚钰旁边，处于震惊状态还没回过神的陈辜本能地凑到了他们一张椅子上。和这几个妖怪比，夏侯易的人类身份让他有一种同族的安定感。况且他们还是世交, 从小就认识。“阿静, 你别怕。”陈辜拉着妻子坐下后, 虽然自己还没弄清状况，震惊中还带着惊吓，但是他还是安慰着身边的妻子。梁雪静除了脸色苍白之外，显得很镇定，状态甚至比稍显狼狈的陈辜还好。哇哦，是影后耶。他居然和梁雪静小姐姐坐在了一张长椅上！小胖鲤看着陈辜边上的梁雪静，就从身边掏啊掏，掏出了一个带着笔的小本本。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找小姐姐签名。然后，他又吭哧吭哧把小本本给收了回去。姬曜习惯了姚钰想一出是一出，因而见怪不怪。“小姐姐好。”姚钰伸出爪子，和最边上的梁雪静打了个招呼，“我是你的影迷！”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梁雪静依然保持着大明星的职业素养，无论实际状况如何，至少表面上她还是克制从容，没有慌神和失措。在明知道姚钰并不是普通人类时，她居然还能保持着风度，回应道：“你好，谢谢你的喜爱。”小姐姐回应他了！姚钰美滋滋地捧脸暗喜。而此时，那个烛龙化身而成的金色竖瞳男人也走了过来，直接坐在了长椅对面的艺术花坛上，正好对着陈辜。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陈辜，默然不语。“他就是传说中的烛龙？”姚钰好奇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向姬曜问道。[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无?国就是无启国。独孤陀当年就是依靠宇文猫弄来的无启国人的心脏而能在转世后保留了所有的记忆。钟山在无启国东。烛龙是钟山之神。传言，烛龙睁开眼睛便是白天，闭眼就是黑夜，吹气是寒冬，呼气是炎夏。它不吃不喝也不呼吸，因为它呼吸便成大风。烛龙的身体有一千里长。人脸，蛇身，浑身赤色。因而，和应龙不同，烛龙并非是人们想象中的龙。烛龙，是神。和奇形怪状什么长相都有的妖不同。天生地养的神，原始状态多是人面蛇身。[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据说，烛龙能照亮九阴之幽阴，因而又被称为烛九阴。姬曜“嗯”了一声，说道：“他就是烛龙。”联想到之前烛龙在半空中当舞龙的时候怒吼的那句——他是我唯一的儿子。而钦邳刚才说——同样都是谋杀犯，凭什么因为他有个好爹，就能逃避黄帝的惩罚。小胖鲤指了指烛龙，手指又转向陈辜，倒吸了一口气：“陈辜是烛龙的鹅子？”人类陈辜，居然有可能是烛龙好大鹅……的转世？而烛龙的好大鹅，根据钦邳的说法，是个谋杀犯？四舍五入，陈辜的前世是个有背景的权二代谋杀犯……而钦邳，则是前世陈辜的同谋。他们一起犯了一件谋杀案。按照钦邳的说法，本来他们一同判了罪，但是陈辜因为有个厉害的爹——烛龙罩着，所以用了某种方式逃脱了惩罚。这让钦邳心态爆炸，所以想要报复陈辜。“所以，你是心里不平衡想要报复？”小胖鲤看向道士装扮的钦邳，问道。“没错！”钦邳见烛龙和凤皇都在，逃也逃不掉，干脆破罐子破摔，承认了。“所以，你们杀了谁啊？”姚钰好奇道。“葆江。”陈辜是烛龙之子——鼓的转世。神二代鼓人面而龙身，因为爹是大名鼎鼎烛龙，因而妖和神对他也算是客气和恭敬。钦邳也曾是神，但是一个小神，没有鼓这样的背景。因而，钦邳便跟着鼓混，算是鼓的头号小弟。鱼鱼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不只是人类社会存在这种情况，就算是妖神，也一样。“你们杀了葆江？为什么啊？”姚钰问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钦邳嗤笑道，“看他不顺眼呗。”鼓和钦邳在昆仑南面游玩，偶遇天神葆江。鼓看葆江不顺眼，便和钦邳合谋一起杀了他。[……曰钟山。其子曰鼓，其状如人面而龙身，是与钦邳杀葆江于昆仑之阳。]姚钰：“……”夏侯易：“……”突然觉得当后羿转世似乎要比当鼓的转世要好……一点？陈辜：“！！！”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说他是谋杀犯了？！姚钰干干道：“然后呢？你们就这么杀了一个天神？”钦邳又是愤恨又是不屑地啐了一口：“我本来不想加入的，虽然葆江不是什么有名的大神，但毕竟他是昆仑的神。”而昆仑，则是直属于黄帝。“但你还是参与了？”姚钰虽然是疑问语气，但是他基本已经知道答案了。毕竟钦邳自己都承认自己是谋杀犯了。“他和我保证他爹是烛龙，所以就算是他杀了一个小神，也没人敢动他。”钦邳阴阳怪气道，“他还保证他会罩着我。我那时还真信了他的牛皮。”“其实，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小胖鲤戳穿了他言语里的伪装。钦邳跟着鼓混，不就是看中了鼓神二代的身份，而甘当他的拎包小弟，狐假虎威。而他敢加入鼓一起谋杀葆江，也是认为鼓是烛龙之子，就算杀了一个小神也没人敢动鼓，这件谋杀案会被有意无意给忽略掉。而他作为帮凶，也一样会被有意忽略。与此同时，他还会因此更受鼓的重视。那这样看来，收益要大于风险。“是又如何？”钦邳冷笑道，“没有好处，我凭什么当他的小弟和打手？”而结果，却与鼓和钦邳预想的完全不同。黄帝亲自过问了这个案子。因而，所谓烛龙之子的身份完全失去了作用。黄帝将鼓与钦邳诛戮于钟山东面的瑶崖。钦邳死后化为了大鹗。大鹗长得和雕很像，是不祥之鸟。只要一出现，就会发生大战乱。鼓则化成了鵔鸟，长得像鹞鹰。它一出现，则会发生大旱灾。小胖鲤听得连连点头：“很公平啊。”然后他一脸困惑地问道：“鼓和你一样被诛戮了，也化成不祥之鸟了。为什么说他逃避了黄帝的惩罚啊？”“呵——”钦邳听后连连冷笑，“黄帝是一起罚了。架不住人家有个爹背后搞小动作啊。”嗯？姚钰疑惑地看向了一脸正气的烛龙。说实话，光看外表，烛龙给人的感觉是一身正气公正威严，完全想不到他会包庇纵容儿子。但钦邳的话，烛龙和姬曜暂时都没有反驳或是纠正。看来，他没有胡说八道。“烛龙……搞了什么小动作？”姚钰问道。钦邳的大鹗会引起战乱，鼓的鵔鸟会引起大旱。因而，这两种鸟都是被人厌恶的存在。它们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停太久，因为只要是人类或是妖神发现了它们，就会用尽方法驱逐它们。这样的日子，谁都受不了。但这是黄帝的惩罚，无人敢帮他们。虽然钦邳心里充满怨气，但神二代鼓也一样受着这样的惩罚，因而他还能接受这个结果。直到——鼓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便向烛龙求助。烛龙只此一子。如果当初这件案子不是黄帝亲自过问，杀葆江这件事的走向可能会和鼓当初给钦邳画的大饼一样，真的不了了之。烛龙在收到鼓的求助之后，不忍独子受这样的苦，便动了徇私之意。在烛龙的帮助下，鵔鸟，也就是鼓转世成了人，并且世世富贵。而钦邳化成的大鹗，却一直在被驱逐。“所以，你心态爆炸了？”小胖鲤道。“换你你不爆炸？”钦邳冷笑反问。小胖鲤挠了挠头：“不看前因后果，那肯定会爆炸的。但是——”小胖鲤真诚道：“但我一开始就不会加入这场谋杀啊，就算当不成首席小弟。”钦邳：“……”姬曜听得也忍不住嘴角微扬。这条胖鲤真是有意思。鼓在烛龙的帮助下，逃避了接下来的惩罚不说，还世世都转世成命格极好的富贵之人。这让钦邳心理极度不平衡，心态直接爆炸。所以，他想直接杀了鼓的转世。一开始，他也是这么做的。但他没想到，烛龙居然徇私到了他都没想到的地步——为了不引起黄帝的注意，所以烛龙不会一直跟随保护鼓的转世。但是烛龙在鼓身上设了感应的咒术。一旦鼓的转世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烛龙就会感应到，并且及时出现保护鼓。鼓转世了头几次，钦邳不信邪发动了几次攻击，但杀人不成反被烛龙所伤。钦邳只能暂时放弃，养了数百年的伤。除了养伤便是在思考如何绕过烛龙的感应。等他伤养好了，鼓已经成了陈辜了。“所以，陈辜是超级富二代，其实也是因为烛龙的庇护？”小胖鲤的关注点永远是奇奇怪怪的。“如果不是烛龙，就鼓的罪孽，现在还是一只鵔鸟呢。”钦邳不屑道。姚钰：“……”好吧。这一次，钦邳决定不直接发动物理上的进攻。他想试验一下其他方法，不直接要其性命，改成慢慢折磨。他还用了其他东西做实验，就是不伤陈辜姓名，但造成其他方面的损伤会不会触动烛龙设置的感应。“啊？难道是你？”姚钰想到之前梁雪融之前说陈家阴阳她姐姐是扫把星，说认识她姐姐后，陈辜就频频遇到意外。“不错。”钦邳爽快承认道，“我想看看这种不直接杀他的举动，会不会出发烛龙的感应。”结果，他发现只要没有直接伤陈辜性命，这感应就不会触发。想来烛龙也是顾及黄帝的惩处，不敢太过张扬。女神好冤啊，无故背了一口大黑锅！鱼鱼气愤。“女神的孩子，是不是你动的手才没有的！”小胖鲤气得脱口而出。“孩子？”钦邳没有反应过来。“哦，是这个啊。”钦邳终于想了起来，爽快承认，“是啊。而且——”他笑得前仰后合：“陈辜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嗯？这和姚钰从夏侯易听到的内部消息有点对不上啊。夏侯易说陈辜的私生子这段时间刚上线，陈辜还想让女神喜当妈。“你确定？”小胖鲤一脸问号地看向钦邳。“当然确定。”钦邳冷哼了一声，“五年前——”他刚刚找到鼓的最新转世——陈辜。这一世的陈辜命好到让钦邳气到原地升天：出身于大富大贵之家，顺风顺水，甚至快有妻有子了。凭什么？！但钦邳刚刚把伤养好，自然不会蠢到直接触动烛龙的感应和烛龙硬碰硬。所以，他进行了他养伤期间的一些想法尝试：不直接伤其性命，但造成其他方面的伤害或是慢性积累损伤，看会不会触发感应。“你投毒了？”小胖鲤很自然而然地想起电视剧的狗血桥段，“慢性毒药之类的？”“差不多。但一开始，我试了点其他有趣的东西。”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钦邳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你是不是投了什么奇怪的登西？”小胖鲤看到钦邳的笑容，觉得钦邳应该投了什么稀奇古怪不常见的东西。“他吃了蓇蓉，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钦邳笑了起来。蓇蓉只不过是他先前的尝试，不伤性命，但造成其他损伤，烛龙会不会感应到。结果就是，烛龙对此没有感应。这让钦邳放心地进行了接下来的试验。“蓇蓉是什么？”小胖鲤一脸茫然地看向姬曜。姬曜俊美的脸上，此时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一言难尽：“蓇蓉是一种草，会开黑色的花，但不结果实。吃了它，会使人不生孩子。”[有草焉，其叶如蕙，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蓇蓉，食之使人无子。]“你确定是给陈辜吃了？”小胖鲤神色复杂地瞟了一眼陈辜，“那他现在的孩子……”钦邳嗤笑了一声：“陈家觉得娱乐圈的人都是戏子，私生活不检点。所以梁雪静怀孕后，一定要到医院确认孩子父亲是陈辜，且一定要是男孩才允许她进门。但是——”这一次陈家找的孕母，怀孕之后被他稍稍忽悠一下，就轻易放弃了检测。在陈家看来，孕母巴结陈家都来不及，怎么敢作假。但陈辜服了蓇蓉失去了生育能力，孕母再不敢得罪或是欺骗陈家，也没有办法凭空变一个孩子……小胖鲤彻底呆住了。他喃喃道：“我以为我已经见过很多离奇的因果……是我太自大了。”妈耶！果然没有最离奇，只有更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