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尊严

“我死了么？”月夜，依旧沉寂。躺在地上的贺良渐渐恢复了神智，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连忙坐起，结果刚一起身就僵直在那里失声痛呼“哎呀！”，狠狠吸了一口凉气，先前和赵峰一站的伤痛仍在，这使他更加疑惑：我没死？贺良带着诸多疑问环顾左右，已经没了赵峰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他竟然没杀我？”周围很安逸，袭袭夜风不断抚慰着贺良每一寸肌肤，前所未有松弛感直叫他陶醉不已。就这样抛开疑虑，贺良转而端坐身子，盘膝入定，不断从丹田里挤榨出那点少得可怜的灵力，调理伤势。一炷香的功夫，他先前所受的伤势已经缓和，正常的行动应该不成问题，这才收功起身。“咦？那是什么？”起身后贺良猛然发现，距离自己所在的百米开外有一人，浑身夜行衣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是他？不可能吧。明明是我败了呀？”好奇之下，他小心翼翼地朝黑衣人行去。走到近前，贺良放出一丝灵力勘察，感觉不出黑衣人身上有任何的能量波动后，才蹲伏下来观察：此人身长七尺，体架有些瘦小，背部也没有佩剑，绝不是赵峰。疑惑重重，他鼓起勇气将对方翻过身来再看——“啊！这，这不是义父的家将秦叔叔么？”贺良口中的秦叔叔就是张酩派来暗中观察两人相战的探子。“小子，你总算是醒了。”正在贺良沉思之际，突然一句话从其身后说出！“啊！”贺良一惊，条件发射下抬手转身就是一拳轰去。重伤在身的他，拳头并没有夹杂多少气劲，挥到一半就被对方伸手截下，攥在手中。贺良定睛一看，竟然是赵峰！他没死，他还在这！那……我为什么还活着？似是从贺良眼中看出了疑惑，赵峰缓缓松开手道：“小子，你果然诡异。暗龙灭煞诀竟是你从梦中习得，而且三决之中你都仅学会了一半，但最后的禁忌招数‘煞绝天地’你倒是学会了，怪哉怪哉。”贺良一听，顿时如雷劈顶：他怎会知道？！我并未对任何人说起啊！“呵呵，不用紧张，你的身世我都已经知道，否则也不会留你性命。至于……谁是你义父，我也清楚了。”从容的笑笑，赵峰语气显得颇为轻松。“怎会这样？你是怎么知道的？”贺良嘴里一面说着，一面警戒着慢慢退后。“我说了，暗龙灭煞诀前三诀，你在梦中都仅各习得了一半。”看贺良依旧不明所以的神情，赵峰淡笑着又道：“暗龙灭煞诀共有‘三诀一奥义’。三诀乃是暗字决，龙字诀和灭字诀。我先前在你灵力匮乏时潜入你的灵识搜索，从而获得你的所有记忆，就是借助龙字诀中的‘猖龙赂人’做到的。你所使的‘亢龙焚天’也出自龙字诀。”赵峰说完，眼神复杂地盯着眼前这个小伙子。从他的记忆当中，赵峰已经完全了解了贺良的身世：从小无父无母，原先有个孤寡老爷爷领养他到五岁，便不幸病逝。自那时起，年仅五岁的贺良就沦为乞丐，整天靠乞讨为生。渐渐长大，为了生计他又不得不干起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多次被官兵抓住，他们也懒得为这个小乞丐准备牢房，只是毒打一顿当做泄愤工具后，便又放出来……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歧视和唾骂中成长。亲情，友情，爱情等等一系列常人所有的他都没有。直到两年前被张酩收纳为奴隶，他才得到了所谓的安稳。在最近的一年中，他偶然之下竟在梦中习得暗龙功法。一次张酩组织的家将选拔赛中他便夺得前十的好成绩，从而被张酩发掘，收为义子。只是这个单纯的小鬼怎么能知道，张酩之所以收其为义子，仅仅是看中他既老实又有些能耐，切原本就是孤儿的他根本就没有户头记载，这样的一个人最适合当做暗杀工具来使用。对外，张酩根本不曾说过自己收了个义子名叫贺良。因为他原本就只是当其是个工具，是一枚杀人棋子罢了！这枚棋子的身份不为人知，对张酩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而贺良自己对这个到是满不在意，他一直将义父视为恩人，对他这个乞丐来而言，从来就没有尊严一说！但，义父随便的一句夸赞，却在无心中肯定了他的武功，肯定了他的“价值”。这点点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夸赞，就足以让贺良为张酩卖命！想到这里，赵峰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哎！小子，你义父一直以来都是利用你而已，难道你真的没察觉？凭你现在的身手，当个凉国的将军并不难，最次也能成为皇室的兵卫队头目啊，为何还不离开张酩？跟着他，你早晚都是一死，而且，死得很不值得！你的出生已经是不清不楚了，难道有朝一日被埋入黄土的时候，也想死个不明不白？！”语毕，见贺良挣扎的神情忽明忽暗，赵峰再次开口：“这样罢！你随我到暗羽部，我给你个职位。你现在才十六岁就有如此能耐，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在暗羽部保卫圣上，总比你替张酩四处卖命就换来几碗清汤面要强的多，如何？”已是后半夜，林中两人此刻都是默不作声，寂静，沉淀着彼此的心境。贺良此刻心绪百变：他沦为棋子，成为义父的杀人机器，这点他就算再愚钝也能感觉得到。但，他算是给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呀，是自己的义父呀，是他，让我看清了自己的用处，让我明白自己也是个有用之人，让我找回了尊严！思绪反复挣扎了好一阵，贺良才宛若解脱了一般的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了。义父待我诚挚，我又怎能叛他？即便是几碗清汤面，即便是日后死个不明不白，我也不会变节。他，给了我别人从不曾给过的肯定！他认可我的能耐，认可了我的价值。我是个臭乞丐没错，但——乞丐也有尊严！”乞丐也有尊严！六个字，仿佛六块重石，一个接着一个砸落在赵峰的心里！对呀，人活一世，气可灭，头可断，唯尊严不可缺！想到此处，赵峰又是一声叹息，迎面走向贺良，行到其身边之时，他伸出手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沉声道：“小子，看在你梦中得功的份上，你我也算有缘。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别回去你义父那。就当是暗杀任务失败被我料理了，从此，在凉国销声匿迹，去别处投身罢！不然……唉！”又是一息长叹，赵峰再不言语，径直朝高昌郡飞掠而去，空留贺良一人在此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