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灭 门

林奇、方辟符、摩勒三人行走在龙门客栈东南数百里之外的沙漠上，飞行了数个时辰，忽见前方垂首坐着一人。待得近了，众人才认出正是郭梵。“这不是郭兄么？”林奇一个箭步，上前道。郭梵头发披散，胸腹之间血肉翻转深可见骨，此时抬头看着三人，瘦削的脸颊毫无血色，勉力笑道：“是林兄么？可是吃了那化形果？变成这么俊俏的少年。”方辟符道：“郭兄这是……”郭梵恨恨道：“徐若羽那龟儿子一直都不是我的对手，谁曾想这厮有了宝器竟然王八翻身。这次要不是拼得两败俱伤唬走龟儿子，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林奇向摩勒要过空间锦囊，翻手掏出两粒丹药，递给郭梵：“郭兄，这是疗伤圣品龙虎复元丹。一粒内服，一粒外敷。”郭梵取过两粒丹药，依言使用，气色顿时缓和不少，连身上血肉模糊的伤痕都瞬息间结痂复元。郭梵长出一口气，一跃而起，向林奇三人拱手道：“多谢林兄、方兄、摩勒兄救命之恩，这丹药大大神妙，几位真是非常人也！在下二次受惠，感激不尽！”林奇问道：“那徐若羽向何方遁走？”郭梵一指西南方：“蜀山方向。”林奇摸摸下颌，叹道：“哎，本想追上那厮给郭兄报仇，奈何俗事缠身，下次下次。”郭梵苦笑道：“技不如人，教林兄见笑了。至于报仇大可不必，适才交锋在下已窥破姓徐的弱点，待习成《十字剑经》，自会向那厮讨回公道！”林奇笑道：“是你要赢人家宝器，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讨什么公道啊，下次把宝器讨过来就行！”郭梵苦笑不得，道：“不知三位接下来要往何方？”林奇道：“淮南道访友。郭兄呢？”郭梵右拳一击左掌，喜道：“巧了，在下宗门正好在淮南道，不妨一路同行，也有个照应。”方辟符微微一皱眉，和摩勒相视一眼。林奇诧异道：“郭兄不是散修么？怎么也有宗门？”郭梵道：“散修的功法也非自悟，只不过宗派太过微小，几可忽略而已。”林奇点点头：“唔，也是，那便……一起走吧！”…………………………………………………………………………………………东海扶柳山庄。庄内一片死寂，伏尸处处，鸡犬不留，一个红衣黄绦的少女右手托一个滴溜溜旋转的红玉梭形物，正是聂隐娘。她左手抚弄着一个满面阴狠的瘦弱少年，对面单足跪地的是一个五缕长须的中年文士，文士以扇杵地，气息散乱，丹凤眼圆睁，瞪着聂隐娘。聂隐娘道：“苏庄主，还是不肯说出传召你的人么？”文士惨笑道：“犯到你这魔女手里，又有何说。当初灭你琼羽门苏某不过是从属，你便将我扶柳庄上下八十余口人命尽数斩杀，你、你……”“是八十三口，现下还不能算你和你的宝贝公子。”聂隐娘冷冷纠正道。文士怒惧交加，又喷出一口鲜血：“你这般滥杀无辜，就不怕遭受天谴，落入无间地狱？”“天谴？”聂隐娘冷笑：“当初你等名门正派围剿我琼羽门又考虑过天谴么？琼羽门上下连吾师在内三十余人惨遭杀害，是否算滥杀无辜？斩草不除根，漏了我和红线师姐二人，只怪你们不智。天道扶强不扶弱，苏如是，你布下春风扶柳阵，我光明正大破阵，而后杀你全家，比你们当初偷偷包围琼羽门仁慈万倍，你认命罢！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苏如是咬牙道：“教苏某做那不义之人，你休想！”“贪心愚钝如此，还有脸谈仁义，当真可笑！”聂隐娘眼光一转，看着身边那个七八岁满脸惧色的少年，缓缓道：“昔年家师曾告诫我，如要杀人就先杀其最亲爱之人，以乱其心！修士结丹后比常人更难孕育，苏庄主忍心看你的独苗做你仁义的祭品？”聂隐娘右手轻转，只见那个红玉梭一声蜂鸣，一束红光电射而出罩住那个少年，那少年显是阴狠无胆的纨绔之徒，此时身如筛糠，眼珠突出，尖叫连连：“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把爹爹劫你们的飞剑还给你，爹、爹，你快告诉她！”红色罡气透体而出，少年头脸皮肤像皲裂的瓷器般簌簌掉落，苏如是狂吼道：“你住手，我说，我说！”红玉梭一停，少年像摊烂泥般软软倒下，苏如是睚眦欲裂，血泪相和而下，似哭似笑嚎道：“阿中，阿中，是爹害了你！”看着少年破烂不堪的尸首，苏如是披头散发抬头看着聂隐娘道：“琼羽门所损不过三十余条人命，你连番屠戮天罡宗、海鲸派、扶柳庄等六派，灭门绝户，鸡犬不留，总超过四百余命了罢！聂女侠，聂大侠，我且问你，杀够了没有？”聂隐娘面色冰冷，道：“将你们这些贪心灭性的贼子孽种全部屠绝，就够了！”苏如是一呆，惨笑连连，道：“好，好，记得你今日的话。我且告你，当日围剿琼羽门的还有三大门派，般若宗、蜀山剑派、昆仑派。给我传话的正是般若宗的空净大师。”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希望你能报得大仇！”说完，仰天狂笑中扑倒儿子身上，气绝而亡。聂隐娘收起梭形法宝，默然半饷，振衣破空而去。长风凛冽，划在脸颊上冰冷如刀，隐娘心中泛起一丝迷茫：我错了么？旋即念头一定，即便杀人如草，也需血债血偿，即便永世沉沦，魔又如何？不多时，便近了中原嵩山山脉一处峡谷，只见佛寺处处，暮鼓响起，正是般若宗所在。聂隐娘俏立上空，祭出血玲珑，向下方喝道：“蓬莱琼羽门人聂隐娘在此，空净秃驴给我滚出来！”隐娘清冷的叱声如同天外纶音，在空阔的峡谷内余音袅袅不绝。霎那间传遍东七西六十三座寺庙禅院。一群群僧人跑了出来，神色慌张仰首观瞧，带头的一个面有疤痕的彪悍武僧道：“聂魔女，我般若宗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在我山门叫阵？”聂隐娘冷冷道：“我数到三，空净贼秃若不出来，我便大开杀戒！三！二！一！”只见聂隐娘一个俯身，如孤鸿落雁般盘旋直下，红玉般的血玲珑在她身侧光芒大放，将下方一众僧人笼罩进去，疤痕武僧虎吼一声：“速到我近前！”，双掌一合，顶礼额前，尾指、无名指牢牢紧扣，急念“不动明王真言咒”，身周浮现出一个丈许方圆的淡蓝色透明防护罩。红光如霞如雾，浸在光罩上竟然被堪堪抵御，再看疤痕脸武僧，面色涨红，头冒青筋，半坦肩的身上冒出一股股白烟。身周僧人愈加彷徨恐惧。隐娘轻笑：“你撑个龟壳就妄想抵挡我血玲珑的八面煞么？”说着，右手法诀一变，血玲珑放射出的红光粘稠如汁，像利箭般射向疤痕武僧的防护光罩，只听得噗噗数声，光罩粉碎，红光如有灵性般钻入疤痕武僧等一众僧人体内，只听得惨嚎连连，僧人们骨节和着红光穿透肌肤而出，瞬间死伤殆尽！这时，一声又急又怒的浩然佛音从后面寺庙中传来出来：“住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