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波蝠王

聂隐娘甫一入塔，就感到胃一阵的**，蹲在原地呕吐起来。举目所及，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充斥在天地之间，人头鸟身的在天上飞，马头人身的在地上跑，羊头蛛身的在树上爬，更多是长达丈许的蜈蚣、数十米长的巨蛇在沼泽里游来游去。更为甚者，是密布在泥地里、死水潭边拇指大小的怪虫，一个个肌肤若婴儿般透明，张着巨鳌，互相吞噬不已，发散出令人作呕的腥味。聂隐娘初入险地，未敢妄动，定了定神，从怀中取出几粒复元丹吞服下去，闭目歇息顿饭时分，感觉真元恢复了七七八八，这才向前面飘行而去。一个人头鸟身的怪物俯冲而下，向聂隐娘狠狠啄来，隐娘闪身躲过。人头鸟一击不中，似是十分气恼，嘎嘎大叫中再冲，隐娘取出若水剑，电射而出，只听得刺啦一声，人头鸟已四分五裂，灰褐色的体液四处播散！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树上爬的、沼泽里游走的怪物纷纷向隐娘奔来，一股股腥风夹杂着啸声，动人魂魄，聂隐娘神念挥舞若水剑四处突击，杀的怪物越多，吸引来的越多，仿佛无穷无尽般。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聂隐娘且杀且走，身后的怪物群像一道道龙卷风一样追缠不休，这些怪物实力并不如何，但扑鼻的腥气、狰狞的外形、无穷的数量给隐娘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越杀怪物越多，越逃压力越大，隐娘暗暗叫苦，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不见空净身影，都是些畸形怪物？突然，一阵“湫儿”“湫儿”的尖利叫声从远处传来，眨眼间，只见一个躯干是人却长着蝙蝠双翼的怪物蹁跹而来，瞅着怪物包围中的隐娘嘎嘎一笑：“人类血食，难得的人类血食！你们退后，让我来！”那些怪物仿佛能听懂他说话似的，顷刻间退开，人形蝙蝠用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大鹰钩鼻，蓝幽幽的眼睛发出贪婪的光芒，隐娘冷哼一声，若水剑咻地电射而至，只见若水剑将人形蝙蝠透体而过，隐娘召回若水，剑上并无半点血迹，不由得瞳孔微缩，错不了，当若水剑沾上身时这人形蝙蝠用肉眼难见的速度躲了开去。这得多快的反应和速度？隐娘冷眼端瞧，人形蝙蝠嘎嘎怪笑：“人类，法宝飞剑对我波蝠王无用。从实道来，因何来此？”“这里是什么地方？”波蝠王眨巴眨巴眼：“你既已到此，怎不知道这里是四相阎浮的怪相地？”“空净和尚呢？”“什么空净空脏的，咱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聂隐娘寻思片刻，抬头道：“怎么从这里上其余三相地？”波蝠王嘎嘎怪笑道：“不用去了，过一会儿你便成为我腹中血食。省得便宜上面的鬼母。”说完，双翅一展，摄唇一啸，一团团声波从波蝠王口中扩散开来，天空和地面的怪物齐齐一震，纷纷倒地。聂隐娘觉得脑中一阵眩晕，说不出的难受，竟从空中直直掉了下来。落到蜈蚣、怪虫等麻痹的尸身上，聂隐娘心中十分清明，感觉异常恶心，只是头目森森四肢无法动弹。波蝠王一阵怪笑，俯身用双足抓起聂隐娘从空中翻转疾飞而去。一直到了一个巨大的山崖，崖壁上有一个巨大的岩洞，想必正是波蝠王的洞穴。在即将入洞的那一刹那，聂隐娘动了，她用两手抓住波蝠王双足，螓首一甩，只见千万道发丝变化成飞剑向波蝠王激射而去！距离既近，再加上双足被抓，波蝠王再也逃遁不开，只见青丝碎剑如雨点般击在波蝠王身上，噗噗噗如雨打芭蕉，波蝠王痛叫连连，双手急抓隐娘，被隐娘召出若水将双臂齐齐斩断！波蝠王眼看要丧身在如雨点般密集的飞剑之下，大喊：“饶命！饶命！我告诉你入上层之法！”隐娘收回青丝剑，双手仍抓着波蝠王双足，冷冷道：“说！”波蝠王胸腹之间无数孔洞像筛子一样，双臂被齐齐斩断凄惨无比，忿然道：“若非你使诈抓住我双脚，凭你又如何能够伤我？”其实也难怪波蝠王大意，他的蝠王波数千年来只要生灵中之，重则殒命或神智狂乱，轻则昏迷三日三夜，哪知聂隐娘竟在瞬息之间缓过神来。隐娘叱道：“少废话，快说如何能够进的上层？”“你先放开我，我才能施为！”隐娘神色警惕，双手依然紧抓不放。波蝠王苦笑道：“我现下身受重伤，无法再使用音波测位和蝠王波。”隐娘这才缓缓放手，在山崖上俏然而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闯入这四相阎浮，”波蝠王咧着嘴在崖上伸了伸被隐娘差点掐断的细足，“但蝠王我有责任告诉你，这四重天越往上，越变态。别的我不知道，那上层的九子鬼母可是个连我都避之不及的瘟神。”看到隐娘无动于衷，波蝠王哼了哼，不再多言，又俯冲下崖，隐娘杏眼一睁，意欲赶上，波蝠王哇呀呀道：“我不是逃跑，打通甬道需要九怪之尸，蝠王我说了帮你进入上层总不会骗你！”聂隐娘满面狐疑地侯在当地，看着波蝠王崖下东挑一下，西拣一下，被他选中的怪物竟全然不抵抗，几个来回，波蝠王抓了一堆怪物抛在崖上，有人面蛛、巨蜈蚣、羊头猴、人头鸟等等，波蝠王将怪物们摆成九宫阵型，转首对聂隐娘道：“这点活尸开甬道，需焚尽残余，最好用三昧真火，你能点么？”聂隐娘点点头，手中掐诀，一簇内青中黄外红的火苗燃气，丢到怪物堆上，火光爆射，只见火影绰约中怪物的魂魄混杂而起，直上云霄，一道浮梯显现。波蝠王道：“顺着这浮梯直上便可进入四相阎浮之鬼界。”聂隐娘道：“你真的没见过一个和尚来此么？”波蝠王摇摇头：“自从有意识起，你是咱家见过的第一个人类。”聂隐娘奇道：“你没见过人类，怎知我是人类？”波蝠王恍惚道：“不晓得，反正一看见就知道了。就像天生传承来的记忆一般。”聂隐娘又道：“这打通甬道之方，是只有你能使得，还是他人也能使用。”波蝠王道：“这无甚机密，自然都能使得。不过各界生气不同，自不会擅闯他界。”那空净想必是自己聚齐怪尸上去了，聂隐娘心想。但所谓生气又是什么呢？于是便道：“生气不同？”“恩，”波蝠王木然道：“生生之气。那些被你杀死的怪物，都会重生，你斩断我的双臂也会复元，就算这些燃烧的怪物，也会异地聚气重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无穷匮也。各界都各有其生气，并不相同，怪界生灵进入鬼界一旦死了，便是真的消失了。反之亦然。”真是诡异的地方。怪不得这些怪物悍不畏死，这波蝠王被斩断双臂也并无恨意。聂隐娘念头转动间，已踏入甬道，疾驰而上！瞬息之间，绝云气，负青天，聂隐娘扶摇直上，来到了一处幽暗恢弘的所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