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宣统三年,辛亥,八月十。这就是一百年前的武昌城,辛亥首义之地。晚风吹,卷起地上散落的辑拿匪党的通告。这通告贴的街上满满的都是,时至今日早晨,被捕人数已达三十二人。大清帝国的总督大人瑞澄通告全城:“此次匪巢破获,可以安堵一方。须知破案甚早,悖逆早已消亡。”又向朝庭发电:“瑞澄不动声色,一意以镇定处之。”,“俾得弭患于初萌,定乱于俄顷。”。瑞澄总督大人幻想着朝庭会给予什么样的奖励?也许能够升迁一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近年来,南方革命风潮汹涌的紧,闹的人心惶惶。今天这个总督遇刺,明天那个都府衙门被炸,革命党人四处扇风点火。大清帝国的瑞澄总督大人盘算着,这两年狠刮地皮,也赚了不少银两,回京安居得了。这次端了匪巢,也算报了朝庭的知遇之恩。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难道还真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谁都看的出,这千疮百孔的大清没得救了。长毛那会儿,就得亡的,天幸出了个曾国藩。如今是不会有谁出来力挽天倾,袁世凯也许勉强能为,可他就是个活曹操,更不会为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长街萧索,两边的店铺都紧闭门房。谁都知道这一刻的宁静是在酝酿更猛烈的风雨,平常百姓除了关紧门窗,又能如何?李想披着湖北新军队官的皮,倒是可以依旧在街上溜达。夕阳斜挂宾阳门的城楼飞檐,直至落下女墙。大清的江山,正如此刻的落日余晖。李想盘算着,如何借此次风潮,把整个湖北新军掌握在手。湖北新军可不是一群丘八,当年张之洞招募的要求是能识字,写字,略通文章的良家子。湖北新军已经具备现代化军队的所有条件,以此为根本,也许真能改变辛亥革命。可惜,多次向熊秉坤等人示好,还不惜泄露天机,凭借少的可怜的历史知识,给他们提过好多建议,还是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反而更疏远了。每次李想向他们发起警告便会出事,他们会如何去想?这回名册落入官府手里,湖北新军中大部分还在犹豫的人,也坐不住了。大清帝国对付叛逆,向来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还要连诛族。为此整个湖北新军,都是人心惶惶。这时只需一点星火,即可燃起一片火海。典型的中间派吴兆麟队官,也被熊秉坤一拉即来。这秋日,天黑的早,房间里也就点了一盏煤油灯。吴兆麟借着昏黄的灯光,扫视一眼屋内各人,问道:“为何李想没来?他平时不是挺热衷革命的吗?”熊秉坤拉来一张椅子,让吴兆麟坐下。“李想这人,处处透这神秘,我实在看不透他。我们前几次行动,没有一次能瞒过他,实在不知他从那里得来的情报。在他的身边我们也放了好几个人,我们也知道情报泄露不关他的事。我们观察他有一段时间了,还是搞不清他的意图,我们还准备再观察他一段时间。起义之事,没有他我更放心。”其余几人也是附和,吴兆麟反而提出意见。“你们连我都能相信,为何不能信李想?起义要想成功,必须争取联合一切能够合作的力量。李想带的连队战斗力在协统是公认的强,有李想我们会更加胜算。”熊秉坤来回度着步子,时间紧迫,情况危急,再拖下去不知又会生出什么变故。“我们只要打响第一枪,李想如果真愿意投身革命,一定会响应。如果我们邀请他起义,他要是临阵倒戈,起义必败无疑。”话说到此,吴兆麟也无可奈何点头无语。他更多的只是在面临大事抉择的时候,多找几个同路人。这条路是否正确,起义是否成功,吴兆麟还是欠缺些许决断。李想与他身份地位相仿,如果李想也参加,吴兆麟会更加坚定信心。熊秉坤到没有想到吴兆麟的这点小心思。“我们并举你为革命军临时总指挥。”“这不成,我无法胜任。”熊秉坤到把吴兆麟吓一跳。熊秉坤急道:“我党派中人,有名望的要么被捕就义,要么不在城中。你在新军中声望极好,现在只有你才能号召新军聚义。”与会中人大多也只是士兵,熊秉坤也只是个新军工程营正目。在此聚义,全是被落入官府的名册所逼,不得不仓促间提前发动起义。到此时,还是群龙无首。吴兆麟临阵反而畏缩不前,道:“李想的人望更倍胜于我,你们还是请他来主持大局吧。”众人想不道说了半天,吴兆麟还是不答应。熊秉坤也是有苦难言,当初同盟会大佬宋教仁来过武昌,还与李想聊到天明,临走时特意叮嘱要小心李想其人。李想当时没能加入同盟会,只是一句小心,也不能就此把他归类为敌人。整个场面陷入僵局,屋外却传来争吵声,是外头放哨的士兵在暗中示警。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屋内,是金兆龙的大嗓门。“李连长,你不能进去,这里是我们八营的地盘。”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没了声响。屋内众人都知道,是李想大爷驾到。金兆龙是哥老会出身,在新军里是有名的能打。只是遇上李想大爷,龙也要变成虫。李想不是军事院校毕业,完全是靠拳头打出的队官,新军里未逢敌手。熊秉坤脸色难看至极,最不愿看到的人还是来了。每次李想出现,都是来阻止组织的行动计划,他们一次也没有听从他的劝告。结果历史活生生的在李想面前发生,失败一个接一个,他无能为力,他们永不回头。李想的每一次出现,都是一个诅咒。万幸,知道的人不多。熊秉坤紧张的擦拭额角的汗珠,示意各位不要轻举妄动,免生误会。李想一脚踹开房门,嘴里咬着一根自己卷的大喇叭烟,狠狠的从鼻腔喷出两管烟气。李想行为粗鄙,在知识青年为主的湖北新军里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他长吸一口烟,烟头闪过亮光,映显清秀面容,小娘们身板背着门外的黑暗,天已经全黑。李想长得一副好皮囊,谁都愿与他亲近。李想吐出烟头,踏上大头皮鞋把它辗碎。“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不能下定决心。在这等死呢?官府有花名册,你们一个逃也不了,不要存有任何的幻想。”吴兆麟大笑着走过去,搂着李想的肩膀。“李兄啊,你总算来了。聚义大事,是如何也少不了你啊。我们不是都等着你来领导我们吗?”这也是李想苦苦等待的机会,借此一举掌握湖北新军。李想懒得的与他们虚情客道,时间已经迫在眉睫。“我们的生死存亡,革命能否成功都在此一举。我也不在假客气,革命军临时总指挥的担子我扛了。”“好吧,等待聚集城内各标起义军之后,我们推举你为革命军临时总指挥。”熊秉坤暗道,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事到如今,总算有人肯扛这面大旗,人选方面稍有不如意,也只好认了。谁叫同盟会能当家做主的人,一个也不在。宋教仁已经肯定过,李想不适合入同盟会,却也不是清庭的人。李想甚是满意的笑道:“等城外起火的暗号一起,我们就行动。秉坤同志鸣笛集合,我们直扑楚望台军械库。先不要声张,就跟楚望台的监守官李克果说,我们是来领取弹药,镇压城外叛党。骗不了再开打,诸位可有意见?”临战之时,还能保持头脑冷静,虽然只是略施小计,还是历史教科书现成的,也把他们唬的一愣一愣。没有人有意见,在失去组织领导人的几天里,所有人过的提心吊胆,精神压抑的恍恍惚惚。在这种所有人失去主见的情形下,只要有人给他们指一条路,刀山火海他们也敢闯。要不,也不会在光复武昌之后,糊涂的推举毫无寸功的黎元洪为湖北都督。只能怪当时的武昌,群龙无首。李想推开北窗,迎面秋风送爽,吹散一屋的闷得人头昏脑胀的二氧化碳。刚才李想也是紧张的不得了,这才会去抽烟。如果在这个历史的关键时刻,李想还能心如止水,他真可以做神仙了。直到木已成舟,当上这个革命军临时总指挥,心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又开始打起更多的鬼主意。一屋的大男人被秋风一吹,焦躁烦闷的心情开始消散,大战在即紧张的情绪稍有舒缓,一团浆糊的脑袋也略显清明。李想仰望贯通天地的银河,群星璀璨。苍天无眼,看不见世道艰难,自古改朝换代,最苦的即是黎明百姓。历朝历代,最苦的就是中国的近代。如果不能快速的统一南方,收拾北洋,中国难免会进入军阀混战的时代。李想的视线又落在蛇山上,它盘踞在武昌城正中央,夜幕笼罩其身,更像是潜伏的远古巨兽,一个翻身,即可毁灭整个武昌城。混成协第二十一营起义,在北城外燃起大火。秋高气爽的季节,天干物燥,风长火势,火光冲天。李想在窗前看得清清楚楚,这火势起的快,刚越过蛇山,转眼间便燃红了半边天,整个蛇山也老实的匍俯在地。这惊天动静,连屋内的人也发现了。一个个紧张的伸长了脖子,等着李想发号施令。李想也紧张的手心全是冷汗,还未来得及下令,外面又闹将起来。工程第八营排长陶启胜出来撒尿,发现在外面放哨的金兆龙臂缠白中,吼道:“你要造反?”金兆龙光棍十足的倒吼道:“老子就造反,你将怎样!”金兆龙话没说完,十八路谭腿已经踢出。陶启胜也不是等闲之辈,走的是查拳的路子,步伐移动之间,金兆龙的谭腿沾不到他的衣角。非常时刻,金兆龙先乱了方寸,胸口先吃了陶启胜一记老拳,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口气喘不上来。程定国上来帮忙,一枪托朝陶启胜砸来,陶启胜生是了得,扭头避过要命的杀招,只是额头被枪托擦出一条蜈蚣大的可怖血痕。陶启胜看情形不妙,撒腿就逃。程定国慌乱中举枪射击,根本没有准头,哪里能打得到陶启胜。枪声一响起,即已全营轰动。这时李想从三楼一跃而下,动作快的惊人,追上陶启胜飞起一脚踢在他背心。陶启胜被这一脚踢飞了,撞在廊檐的大柱上再弹回地面,没了动静。吴兆麟和熊秉坤他们没有李想跳三层楼的牛叉的功夫,只能急急忙忙的往楼梯门口赶。却被代理管带阮荣发率先带着一群死忠的走狗堵住楼梯门,两方就在狭窄的楼梯门口展开枪战。阮荣发一面放枪,还一面大呼:“此等事做不得,要灭族的!”赤手空拳的李想搀和不进枪战,急的团团转。城外已经起义,如果这里被拖住,城外得不到城里的响应,起义必定会失败。难道穿越百年,拼了性命努力要改变的历史,就是一个流产的辛亥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