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心内连汪精卫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齐,心中此时只能想起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却摆出从容不迫的神态,努力端着这个架子不倒,微笑道:“我对小说是门外汉,那会有什么卓论高见。我只知道小说也是文学的一部分,小说应该是属于人民大众的文学,最好是白话文!作为时代的呐喊,应该喊出民族崛起的先声,唤醒沉睡的民众。此番管见,谅要贻笑方家呢!”白话文?这里每个人都是满腹才学,那个人写文章不是用文言?李想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如不是李想早有名篇传世,估计这些人都要逼视他。恩晓峰动容道:“李大帅比掀起小说界革命的梁启超先生还要大胆,既透露出一种深刻的革命理念,又是见解独特,岂是外行人的说话。”“哪里,哪里。”李想嘴上说得谦虚,但是一脸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了。汪精卫哈哈笑道:“当今小说界创作领域出现了一大批谴责现实黑暗的小说,可以说是影响巨大。李大帅可有涉猎?”汪精卫说的应该就是当时的四大谴责小说,《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老残游记》和《孽海花》。李想心里一阵窃喜,这些小说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些小说的出现,当然有其深刻的社会背景。中日战争后国家和民族危机愈加深重,广大群众对腐朽无能的清王朝已感到无望,纷纷想寻找国家积弱的原因。当时代表新兴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和受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影响的封建士大夫“翻然思改革”,开展了一个轰轰烈烈的改良政治运动,在文学上也出现了一个改良运动。当时人们把小说看作是暴露社会黑暗、宣传新思想的有力武器。于是,大批的谴责小说便应运而生。“看过不少。”李想自信的一笑道,“李伯元的《官场现形记》就是其中的代表,全书共六十回,由许多相对独立的短篇蝉联而成。作者着力描写满廷贪污腐化和媚外卖国的丑态,以及他们对人民的*。小说描写了形形色色的封建官僚,上自军机大臣,下至州县杂佐,虽然他们的地位有高低,权势有大小,手段有不同,但都是“见钱眼开,视钱如命”。他们的信条是“千里做官只为财”,“遍天底下买卖,只有做官的利钱最好”。官场成了商场,官吏成了市侩。朝廷公开*鬻爵,外省也大肆买卖差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达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们出卖矿产,吞没赈款,克扣军饷,贩卖人口,甚至借做生日、办喜事来捞一把,真是无恶不作,无所不为。为了保住职位,有得官把亲生女儿送给好色的顶头上司去糟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严珊珊气呼呼的说道。汪精卫虽然看李疯子非常不顺眼,但也必须承认他博学。他笑笑,就着说道:“有的官员为怕丁忧去职,兴国州试用知州王柏诚死了父亲匿丧不报,无耻地给手下的师爷们下跪,请他们帮助隐瞒;为了替丈夫升官打通门路,瞿耐庵的老婆千方百计拜端制台的十七、八岁的丫头做干娘。”恩晓峰点头,这些官场故事他一点也不陌生,说道:“那些口口声声恪守孔孟之道的道学家们,也同样嗜钱如命。浙江署理抚台傅理堂,装做廉洁奉公的样子,头上的顶戴是旧的,身上的衣服打了补丁。到任后,全省大小官员不得不顺着他穿破衣服,一时都成了“叫花子”,但暗地里他却受贿卖缺,当了一次副钦差,就赚了几十两银子。小说写胡华若的花天酒地,纵兵烧掠,读来莫不令人发指!当胡统钦得悉要他去浙江严州“剿匪”后,十分害怕,唯恐送命,但又不敢不去,于是他带着随员和军队一路耽搁,花天酒地。后打听得严州已没有什么“匪”了,他竟又扬扬得意,想借“剿匪”来邀功,最后也赚得个“破格保奏”。这些官吏贪赃枉法,残害人民,作威作福;但在洋人面前却柔若无骨,卑躬屈节,表现出一副十足的奴才相。五十三回文制台接见洋人的姿态可说是可鄙又可恨的丑态…………”“总之,《官场现形记》对满廷官僚集团作了较全面的揭露,种种昏暗、愚昧、龌龊、卑鄙,构成了满廷官僚的一幅百丑图。”李想最后不忘总结一下,又说道,“吴趼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通过九死一生在二十年中耳闻目见的天数怪现状,描绘了一幅几将崩溃的清王朝的社会画卷。全书共108回,它所反映的内容比《官场现形记》还要广泛,它不仅写官场人物,洋场才子,而且旁及医卜星相,三教九流。”“但他的重点还是在于暴露官场的黑暗。”汪精卫心底开始有点佩服李疯子了。“作者以愤世嫉俗的笔锋,尖锐地抨击了封建政治的窳败、统治阶级道德和灵魂的堕落。作者笔下的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都是贪财无耻的家伙。其中有作贼的知县、盗银的臬台、命妻子为制台“按摩”的侯补道,等等。总之,卑劣的贪欲使得上自老佛爷、王爷、中堂、尚书、侍郎、总督、巡抚,下至未入流的佐案小官,全都撕下了各种假面具,**裸地当强盗、骗子、小偷、乌龟和娈童,只要能够弄到钱,只要能够取得更高的地位去弄更多的钱。于是贪污行贿,*鬻爵,侵入了统治机构的每一个毛孔。官场变成了交易所,官僚变成了市侩。”闲谈中,李疯子将那种名帅的气度,海纳百川的博学,优雅睿智的谈吐,完全而充分地发挥出了出来,他的超越整个时代一百年的博学,让在场的这个时代顶级知识份子也会感到了无地自容和见识浅薄,除了汪精卫和黄兴的夫人徐佩萱,唐大姐等年龄稍长,经历丰富,知识渊博的革命前辈可以和他交谈两句之外,其他人直接没有插嘴的份。“整个官场奉行的哲学就如第九十九回中卜士仁告戒他的侄孙卜通的话:“至于官,是拿钱捐来的,钱多官就大点,钱少官就小点,你要做大官小官,只要问你钱有多少”。“至于说是做官的规矩,那不过是叩头、请安、站班……至于骨子里头,第一个秘决是要巴结,只要人家巴结不到的,你巴结得到;人家做不出的,你做得出。”小说第七十五回写闽浙制军因为把价值9万两银子用珠宝做成的牡丹花送与宫里有权的太监,不久就调任两广总督,拣到了一个“肥缺”。第五回写一个制台衙门的幕僚,明目张胆地把州县官买缺的价钱写在折子上,公开向人说按折子上数目送钱便能做得着官。小说第八十九回写苟观察,为了升官发财,竟无耻到逼使寡妇去做制台的姨太太。作者通过小说中一个人物说:“他们哪里是做官,其实在也那同我一样做生意。他们那牟利之心,比做买卖的还厉害呢!”这真是一针见血。”“小说还着力鞭挞了洋场才子和斗方名士。他们胸无点墨,却到处卖弄才情,附庸风雅。他们把李商隐的号“玉溪生”送给杜牧,把杜牧的别号“樊川”加在杜甫头上,更把少陵、杜甫说成是父子两人。”“小说还用大量篇幅,揭批了封建道德的严重堕落和社会风尚的败坏:九死一生的伯父,表面道貌岸然,实际却拐骗亡弟钱财、欺凌寡娣孤侄;开口就讲忠孝节义的符弥轩,却百般虐待老祖父,几乎把他打死;莫可基不仅冒充弟弟顶替他的官职,而且霸占弟媳,又把她“公诸同好,作为谋差门路”;黎景翼逼死弟弟,又把弟媳出卖为娼。通过描写这些衣冠禽兽,反映了当时封建宗法制度和伦常关系已经到了总崩溃的时候。”李想娓娓道来,看到名媛们脸上流露的奇怪表情,尚未来得及沾沾自喜,严珊珊抿嘴一笑,娇声嗲气的道:“原来李大帅是小说界的大家,不过我们最喜欢的还是李大帅的诗歌……能临场作一首吗?”“写诗需要灵感,”李想立刻猛摇头,直接喀嚓了严珊珊的要求:“小妹妹,在这样嘈杂的环境,诗仙人李白在世,也酝酿不出灵感吧。”如果应承了这个要求,接下来地有求还会没完没了,李想心里明镜似的。说实话,他现在都有点怕汪精卫了,人家有诗词文章全是原创,李想有几首大作全是抄袭,人家后来还出书,李想肚子里还没有出世的诗词远远凑不够三百首的小集子。与汪精卫的明争暗斗,看上去李想一个跟斗没栽,暗地里的差距却早让李想心惊胆寒,再这样下去,要丢脸就是丢大脸。“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李大帅既是诗词闻明当代的大家,豪放雄壮的风格,更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们可是仰慕的紧,这么难得和我们聚在一起一次,总不能一星半点激励我们的东西也不留下吧?”严珊珊还是不死心,不过玲珑如她,一看对方不愿意接受请求,立刻又改了口:“李大帅,我们也知道灵感的重要。这样吧。您多少给我们大家露上一手,稍微指点一下我们!象您这种级别的大师,一语抵千金,您地一句话。可以让很多后进少走不少弯路呢!”李想吓了一跳,他心知肚明,自己在这群人面前就是一个文盲而已,指点他们写白话文可能都不够格。李想心知肚明她并不是要助汪精卫一臂之力,只是要让自己在恩晓峰面前出丑。而他连诗词格律的常识都一无所知。最糟是他唯一拿的出手的,适合自己风格的,就是红太阳的诗词,但是那些诗词应景应时,不可随便哪来使用的。幸好若论急才,他却是一等一的高手,硬架不行,便来一招卸诀。李想故意肃容道:“只听小妹妹这番话,便知你乃诗词大家,不知我有否猜错?”严珊珊微一愕然,这里的女子那个不是满腹诗书的才女?她们如果没有这样超群的文化修养,怎么会来干革命?好一会才恍然大悟道:“我确曾学习诗词,却非是什么大家。何况,在您面前谁敢称大家啊?”李想见连尹氏姐妹花都瞪大乌溜溜的眼睛瞧自己,小妹妹太坏,几乎无意的一朝戳中他的命门。不过李想架子始终不倒,先向恩晓峰和其他各名媛赠一个灿烂的笑容,才好整以暇的道:“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大家的称号,真是抬举我。江南名下士这么多,我可不敢当。”这不是谦虚,是大实话。汪精卫不易察觉的飘出一丝冷笑,刚才这位李大帅一听要他指点和献技,虽然还端着架子不倒,但是眼中立马露出一丝惊慌失措,活象被当众拆穿了猪尿孚的江湖骗子!阅历丰富的汪精卫,当然看的出这种惊惶的表情始于真实的情绪波动还是伪装出来的假象!但是《七律·革命军占领南京》就在上海滩传唱!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大帅,请您看在我们这么多人地诚心和面子上,赏个脸吧!”汪精卫按下了重重疑窦,也发出了无比诚恳的邀请。这次的邀请,其热情程度之高,谁如果拒绝谁就会产生心理阴影。日!李大帅一阵头皮发麻。“我应老同学所邀请,来上海办学,随辞去吴兴女校校职务。刚抵上海,武昌起义的消息传来,兴奋不已,激动的心情难以平抑,即兴提笔赋诗一首《重阳——闻武昌起义》:无糕无酒过重九,扶病登临兴不赊。莫道秋光多肃杀,经霜红叶烂于花。”汤国梨见他沉默不语,算是默认,立刻虚心请教。“请李大帅斧正!”武汉起义后,各省纷纷独立,而两江总督和将军铁良,江防营提督张勋还负隅顽抗。当时,张默君、谈社英等人组织“女子北伐队”以支援革命,汤国梨也积极参加,为其中的成员之一。“重阳我在战场过的,不过我填一个词牌《采桑子》。”李想知道躲不过去,只有再抄一次,接着他轻吟道:“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李大帅文采风流,措词优雅,谁个女子不为之心动。同盟会南社著名的才女汤国梨“啊”的一声愕然道:“诗中寓意和寄托,都是在写景言情中的“言外意”,“味外味”,其妙处是“味在咸酸之外”。不得把诗的形象看作某种概念的象征,这我这首《重阳》托物言志的手法又高一筹,是真正的诗意与精深的哲理的统一,是浓郁的诗意中放射出的巨大哲理光辉。它首先给人以强烈的美感享受,并从而又给人以刚毅的意志的鼓舞和智慧的理性的启发。这是诗的最高意境!”谁都从汤国梨的神情看出她被李大帅的文采深深打动,而事实诸位男女亦无不为李大帅妙绝天下的诗词动容。包括恩晓峰和严珊珊在内,各女都艳羡难禁。独是李想自己,满嘴的不是滋味,抄袭是一件折磨人心的事情。汪精卫射出妒嫉的神色,但又无可奈何。因为横里杀出这么强劲的对手,已经招架乏力。不过,汪精卫依然维持着风度翩翩,一副帅得掉渣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