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拿着铅笔,在昌都的外围画出一个一个地箭头,像拉满弓只待发射的利箭,直指昌都周围及金沙江西岸广阔地区。曾高和李西屏也为目前的战局所鼓舞,看着地图,曾高小声地问:“您看什么时候发起总攻?”李想用铅笔敲了敲地图,对他说道:“我们这次进军西藏,不是在军事上能不能打胜仗的问题。我们在军事上打胜是没有问题的,因为鄂州国民革命军是经过考验的。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是在政治上怎样争夺民心的问题。你们后勤支援工作的主要任务之一,是研究如何使装备轻便,减轻战士的负重。因为进藏以后,汽车用不上,只有靠牲口、靠牛车运输。有些山道,牲口、牛也过不去,就只能靠人背了。进藏部队的武器装备要质量好、重量轻、适应高原作战的特点。部队装备好,进藏以后就可以振奋人心。”西藏距内地路途遥远,交通不便,经济落后,人烟稀少,加之语言不通,居民与汉民族的隔阂比较深,所以,向西藏进军是一场特殊的战斗。进藏部队的给养,几乎全部要由内地筹措,随军前送。补给,成了重于作战的首要问题。李想为鄂军确定了“政治重于军事,补给重于战斗”的斗争方针。李想和曾高、李西屏等用了大量精力和时间去研究解决进军西藏在政治上和物资上的准备,特别是如何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的问题。他们决定成立进军西藏支援司令部,统一领导进藏部队的后勤保障工作。司令部统辖七个工兵团,十个辎重团和一个空军运输机大队,担任筑路和运输补给任务。李想对进藏的准备工作抓得很紧,对进藏部队的被服、装具、饮食卫生等都考虑得很仔细、很具体。“由于修路进展迟缓和空投试飞一个多月未成功,先遣部队有耗无补,发生粮荒。每人每天只能吃一斤粮。直到不久以前,空军向康定、甘孜试投成功,先遣部队的粮荒才得以缓和。”李西屏皱眉头说道。“由于只有两架飞机可以到甘孜空投,无法保证到甘孜部队的全部粮食供应。”曾高也说道:“因此,为了保证9月份在甘孜屯积150万公斤粮食,准备昌都作战,必须加强空运。”“我们自己生产的飞机就只有这么多,只有想办法去国外购买一批运输机,用来空运进藏物资。”李想把铅笔放下,又说道,“然而空运能力毕竟有限,仍无法保证大部队的全部供给。还是要一面进军,一面修路。部队走到那里,路修到那里,物资亦运到那里。这样吧,调集六个工兵团、三个步兵团组成筑路大军,不惜一切代价,克服一切困难,抢修雅安到甘孜段公路。”“是。”李想走到窗前,低声道:“进藏先遣连的工作开展的怎么样了?”“战士们一路上爬冰卧雪,克服了雪盲症等高原症的折磨,历经近一个月的千辛万苦,进驻到阿里改则的扎麻芒堡。”李西屏说道:“扎麻芒堡,是改则宗西北方向一个长满了骆驼刺的荒滩,海拔4700米,冬季最低气温零下40摄氏度,半年时间被冰雪覆盖。先遣连在骆驼刺茂密的地方扎下帐篷,然后又打来骆驼刺堆成高高的“围墙”,建成了解放军进藏后的第一个“据点”。起初,当地群众对解放军有畏惧感,当地头人也不准牧民们与解放军接触,先遣连向他们宣传党的民族政策,帮助群众放牧、捡牛粪、医治疾病,还把自己带的有限的衣服、粮食、茶叶等接济贫苦牧民,慢慢赢得了他们的好感。”“艰苦是不用说的,”曾高道:“后面又加派了一个加强连去。”“这将是共和国历史必定会永远记住的史诗征程。”李想感慨道。……加强连翻阅昆仑山与进藏的先遣连,在藏北羌塘高原改则区的扎麻门巴胜利会师。在这次前所未有、一切未知的远征中,尽管山高氧低、艰险重重,但先遣连官兵凭着铁的意志和作风,向极限发起一次次挑战和冲锋,战友们个个脸色黝黑、浮肿,但两眼都透着睿智的光芒。他们有的冻掉了手指,有两个同志竟失去了耳朵……两支部队开了一个盛大的联欢会。炊事员开始张罗大餐,一小瓶汽油混合牦牛粪作燃料,用放大镜引燃白磷生出火来,上面架起特别准备的压力锅。“兄弟,”一个先遣连的老兵操着浓浓的土耳扈特蒙古口音说道:“到了藏北,这并不意味着艰苦行程的走完,而是真正战斗的开始。”“达山界板都翻过来了,还有什么比翻阅达山界板艰苦的?”这个大兵从高压锅里捞出一块煮烂的野驴肉,呼噜呼噜的大吃起来。“你知道什么?”老兵缺了一根手指,依然飞快的夹起一块烂驴肉。“你对这里的敌情、社情、风土人情一点都不了解,对这里的气候、地形、道路也不掌握,今后要在这远离领导的新区站住脚、扎下根,光复西藏的任务刚刚开始啊。”“你们见到藏民了没?”“见到了。找的好辛苦。”“唔?”嘴里塞满烂驴肉,含糊不清的吱一声。“藏北人烟稀少,当初寻找藏民遇到了很大困难。一次,副连长带领一个侦察分队,翻雪山、涉冰河,四处寻找藏民。”先遣连老兵回忆起那一段记忆,无限感慨的停下抢食。“……骆驼蹄子磨出了血,我们用破布包起来,带的干粮吃完了,我们打猎充饥,就这样不停步地在野外跑了15天,也没有见到藏民的影了。其他几个分队也是吃了不少苦,跑了不少路,还是没有找到一户藏民。后来,终于在一个叫多木的地方发现了两个藏民和四个小孩,副连长和战友,急忙上前和藏民见面,结果使藏民吃了一惊,丢下羊群,慌忙向山上跑去。彭清云知道这是藏民对我们不了解,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再往前追赶的。他一面派人将跑散的羊群收拢在一起,一面让我们几个新疆少数民族兄弟用维吾尔、蒙古、哈萨克等几种语言向藏民喊话,这时藏民停了下来,朝分队架起了叉子枪,副连长向前走,藏民就向后退;副连长停下,藏民也停下,就这样,一个上午我们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连长接到副连长报告,立即带上翻译飞马赶来。他知道由于清政府压迫他们太狠,造成了民族隔阂,藏民首次见到我军产生恐惧心理是自然的。现在他们手里拿着枪,万一发生冲突,将会对今后的工作造成不良后果。连长赶到现场,看到双方仍然处于对峙状态。便命令部队放下武器,自己带着翻译,手捧哈达,赶着羊群,向牧民走去。牧民见这种不带武器,并无恶意的情景,就收起了叉子枪。藏民从见到我军前前后后的行动,尤其见到面前这个头戴青天白日徽章的军人的亲切言行,非常激动。到了藏民的帐篷,同志们拿出花布、方块糖、茶叶送给这户藏民,乔巴克又给藏民做面吃,使这户藏民彻底消除疑惧。连长和藏民坐在一起,向他们讲述我们就是国民革命军,是为人民服务的军队,今天,李大帅命令我们到这里来解放西藏受压迫的人民。连长还详细地向藏族老乡宣传了我党的政策和我军的纪律,虽然他们还不能一下子完全听懂,但李大帅、国民革命军这些名字,却深深地印在藏民的脑海里。他们激动地拉拉这个同志的手,摸摸那个同志的青天白日徽章,大人小孩都流着泪,不停地说“夏保,亚古都!”。”“‘夏保,亚古都’是什么意思?”“好朋友。”先遣连老兵捞起一块白萝卜,“阿里地区只有很少的一些农业区,种着为数不多的青稞,多数人过着原始的游牧生活。这是我们大棚种的蔬菜,尝尝鲜。”“这来的路上,地皮菜、野牲、草根成了主食,我都快变野人了。”这个士兵说着夹起一块萝卜,吃得眉开眼笑。“你知道吗,寺院的僧人以及农牧民看着5斤重的白菜、4斤重的萝卜,脸上都泛起了笑容,边看边摸,并发出一连串的赞叹,伸出大拇指说:‘革命军真行,说到做到,荒滩上能长出这样的庄稼是奇事’。他们都赶着牧畜来和我们换,几颗白菜萝卜就是一头羊,或者一头牦牛。”“你刚刚还说什么‘光复西藏的任务刚刚开始’,我看你们任务搞得轰轰烈烈嘛。我们来这里,都没事可做了吧。”“怎么没事做?阿里地区的反动头人,听到我军由新疆进入藏北,丢魂落魄,竭力施展阻挠破坏的伎俩。反动头人造谣说:“有一批穷汉人来藏北抢东西,他们是杀生灭教的土匪……”反动地方政府下了三条禁令:不准和革命军接触;不准给革命军卖东西;不准给革命军带路。他们还扬言,一定要把革命军困死在山上。”“靠!谁这么反动,怎么不干死他!”这个士兵把碗一摔,怒火中烧道。先遣连老兵撇嘴道:“不能开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