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记得很清楚, 在他还在读国中的时候,家里的修理厂生意还非常好,萩原爸爸还多次提过想要开连锁店, 一直到了快到高中的时候,修理厂才突然破产。因此在小时后,萩原家的条件还是很好的, 全家一起出国旅行并不是什么无法承担的事情。那一年悠平八岁,在家里几位手握大权的成员——主要是萩原妈妈和萩原千速——的讨论下,萩原一家决定去意大利西西里岛上度假。也是那一次,萩原悠平在一座教堂里失踪,连续三天都毫无线索, 那个时候, 他们都几乎要绝望的放弃寻找了,却在悠平失踪的第五天突然在酒店附近的小巷子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小孩。然而,也许是小孩受到的刺激太大, 又或许是失踪的那些天小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醒来的萩原悠平并不记得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件事,萩原家直接取消了原本计划半个月的行程,提前回了日本。彼时的萩原研二也才十三岁, 对这件事情除了后怕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怀疑, 但现在看来,却觉得有诸多异常。完全理性地说, 连现在的意大利西西里都还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 更不用说是那个时候的西西里, 悠平那个时候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孩, 连失踪一个小时都大概率凶多吉少, 更何况是消失了整整五天。人□□易、器官买卖等等罪行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夺去萩原悠平的生命。所以那个时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让年幼的萩原悠平几乎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除了那段时间,萩原研二实在想不到到底还有什么能够让威雀诞生。是的,诞生,虽然这种猜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萩原研二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他们家确实没什么亲戚,一般亲戚也不可能跟悠平长得一模一样,他们家也不可能毫无察觉地弄丢一个孩子。这么排除下来,似乎只有威雀是悠平的克隆体这个猜测更加合理。过去的真相好像被笼罩在浓浓的迷雾之中,萩原研二捋了捋自己目前知道的信息,在当年居住过的酒店办理完了入住之后就离开了房间,前往了就近的街区。在萩原研二的记忆里,当初的这条街区是一条有着酒吧、KTY、咖啡厅等各种娱乐店铺的街区,如今的它的繁华程度也不遑多让。站在一家看招牌就有些年头的酒吧外面,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才走了进去。门口的侍者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朝他鞠躬:“弗洛里欢迎您的到来,先生。”有着半长发的青年闻言停下脚步,语调有些无奈:“欸~这么明显吗,我是新来的什么的。”他的尾音拖得老长,像是在向人撒娇,斜看过来的蓝紫色眼眸含着亲昵的笑意。侍者觉得自己不是个gay,嗯,应该不是的。他微微红了脸颊,小声道:“您的气质很干净,不应该来这样的地方。”青年眨了眨眼睛,眼底的笑意宛如倒入威士忌里的百利甜一般扩散开来,微醺的甜意在蓝紫的海洋中弥漫,他轻笑道:“谢谢你啦,我会记得你的嘱托的,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侍者先生在这里打工也要小心哟。”说着,朝着侍者做出一个“wink”就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酒吧。徒留侍者被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颊上的红晕缓缓蔓延到耳根,猛地低下头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萩原研二去做情报员,可能会是最优秀的情报员之一也说不定,这个人天生就能轻易读懂别人的情绪,也懂得如何引导别人的情绪,有些人需要练习才能做到的自然的horap他张口就来。或者说,那并不是什么horap,在需要拉进关系的场合里,他的一切甜言蜜语都是发自内心,没有丝毫的刻意。或许,这也是他的可怕之处。凭着那张哪怕在西方也足够精致帅气的脸蛋和身上那种对女性特攻——对部分男性也绝对有吸引力——的魅力,萩原研二轻而易举地融入了这间鱼龙混杂的酒吧。那些本来抱着污秽心思靠近过来的男男女女莫名地就在他话语的引导下留在了他的附近,跟他聊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既不因为他的“不知趣”感到不满,也不因为他吸引了太多的人来感到愤怒,反而心甘情愿地聚集在他的身边,随着他的言行起伏情绪。“萩原先生。”穿着华丽舞裙的女郎在另一位先生结束了自己的话题之后就赶忙开口,日语的音节对于她这个从未接触过此类语种的外国人来说有些艰难,但为了能够引起中间那人的注意,她还是努力地去模仿这些古怪的音节。并不是她不想以更加方便的英语或者意大利语去称呼这位先生,只是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表示自己只是初次来此,并没有英语或者意大利名称,希望大家可以称呼他为“萩原先生”。这种小小的任性好像又为萩原先生天上了几分可爱,尤其是在被叫错名字时,对方会很耐心地纠正,那双色彩高级的蓝紫色眼眸全心全意地注视着自己。那是任谁都拒绝不了的吸引力。“真厉害,不愧是赫拉小姐,被纠正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叫错呢,说不定您有学习日语的天赋哦!”萩原先生赞叹道,随即又感叹一句,“果然聪明的女性会很有魅力呢……”这话一出,另一位被纠正过几次还是没能完全掌握那些音节的小姐忍不住面露失落。“唔……不过像亚里莎小姐那样笨拙的样子也超级可爱哟!”原本的失落一扫而空,亚里莎抬头,正好对上萩原先生看过来的视线,对方注意到她的目光,轻轻地对她眨了眨眼睛。亚里莎忍不住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萩原先生!”另一边的女郎有些娇嗔地喊他,“按照规矩,您应该听我说话了哟!”“啊,抱歉抱歉。”萩原先生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原谅我吧,赫拉小姐,我实在不希望各位因为我的话感到难过嘛,各位先生和小姐都是非常优秀而有魅力的人,不论是谁难过的话,我都会感到不安的。”赫拉冷哼着原谅了他,脸上确实连浓妆都掩盖不住的嫣红:“说起都市传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既然萩原先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给在坐的各位讲讲故事吧。”“据说,现在岛上最大的那座教堂曾经是魔鬼的信徒的聚集所哟,正是因为有食人的恶鬼寄宿在那个地方,教堂才会选址在那里,即便如此,那位恶魔并没有就此离去。”赫拉的声音压低,“每年到了天父的诞辰,那位徘徊于教堂周围不肯离去的恶魔就会找到对天父大人信仰最虔诚的信徒,带走他们的孩子。”“它会将信徒的孩子变成恶魔,再将他们放回,等待他们长大,成为恶魔的代行者。”从赫拉开始讲述这个传说起,亚里莎就轻微颤抖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恐怖的故事,这在一众面露无趣的神色的男男女女中有些显眼。随着故事的进行,她更是抓住自己的肩膀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任何人。典型的PTSD,这位女士是这则“传言”的受害者之一,并且曾长期因此被欺辱。萩原研二面上专注地看着说话的赫拉,实际上却在注意所有人的反应。十六年的时间让许多东西都成为不可考的存在,哪怕萩原研二本身再聪明也不可能凭空想出突破口,走进这种一看就历史悠久的酒吧,向其中的客人打探往事是一种完全碰运气,但是却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当时在教堂周围失踪的孩子并不止悠平一个,只是萩原家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失踪的幺子身上,并不清楚其他受害者的情况,但住在西西里的本地居民肯定知道。直接打探十六年前的失踪案又有些太刻意了,所以萩原研二才说自己初来乍到,很喜欢西西里的氛围,打算在这个地方久居,想要了解一下西西里的历史,因为个人是一个悬疑小说家,所以对西西里历史上的案件或者奇怪的传闻很感兴趣。在赫拉开始说到教堂时,萩原研二就下意识地注意起来,对情绪天生的敏锐捕捉力也让他注意到了亚里莎的反应,再看看亚里莎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岁的面容,萩原研二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暗道:中奖了。赫拉讲完了自己知道的传闻,期待地看向中间的萩原先生,果不其然地得到对方一个感激的笑容。“萩原先生。”另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青年迫不及待地喊出萩原先生的名字,试图成为下一个能够跟萩原先生聊天的人。“抱歉了,拉里杰先生。”萩原先生面露歉意,“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再继续聊下去的话,我很担心各位可爱的小姐回家的路上会遇到危险,我想,身为一名绅士,我们都应该保护这些西西里的宝贵珍珠,您觉得呢?”他又有些许责怪的意味:“而且,不说各位小姐们,各位先生今天也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吧?这对身体可不好哟,大家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一起聊天,今天不如就先到这里,大家各自回家休息吧。”在那双不知道到底是责怪还是担忧关心的眼眸的注视下,拉里杰本来要说的话一下子就被丢到脑后,恍恍惚惚道:“好,好的,萩原先生。”于是,所有人便看到萩原先生很是开心地笑了,向他们点头后,率先结完账打算离开。“等!等等!你明天还会来吗?”拉里杰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那个就要潇洒离开的人。“嘘~”对方回过头来,轻声道,“我想,早已确定的相遇并不如偶然的邂逅来得欣喜,您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