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的洗脑技术并不只是单纯地给人灌输什么虚假记忆或者删除记忆, 他们更多的是向试验品灌输某种观念,让试验品自己根据这种观念去改变自身记忆。这样形成的记忆更容易与试验品契合, 也不容易被试验品发现异常。艾维克利给萩原悠平灌输的观念很模糊, 毕竟是拥有可怕分析能力的公安顾问侦探,过于清晰的观念恐怕很容易被他察觉到异常。也因此,被洗脑后的萩原悠平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是无法预料的。在等待威雀过来的时间里, 艾维克利通过监控注视着手术室里的人。青年毫无疑问是能够察觉到艾维克利的监视的,但是他却无比适应, 甚至很是自然地对着监控索要食物和饮料。他对呆在手术室也没有丝毫疑问,要知道,艾维克利并没有要把他关在那里的意思,要是他要求出来,艾维克利也并不介意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好好观察。与其说是他被关在了手术室,不如说是他自己将自己囚禁在了那里。他似乎也很擅长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娱乐自己, 吃完艾维克利派人送过去的食物之后就坐在手术台上晃腿, 哼着奇怪的不成调的曲子,一双眼睛无神地定在半空,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艾维克利沉吟片刻,离开了办公室, 吩咐门口的守卫在威雀过来之后带他到手术室去之后, 亲自前往了手术室。此前七天的几乎不间断的高强度分析本就让青年消瘦了下来, 之后持续了整整三天的不计后果的洗脑更是让他变得虚弱,苍白消瘦的青年坐在手术台上,在有人进入房间时才缓缓将视线挪过来。艾维克利进入手术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萩原悠平。他很好奇, 被灌输了“恶神”倾向的萩原悠平到底形成了怎样的记忆。“呀~艾维克利, 早上、啊不……唔, 随便什么时候啦, 总之,你好呀~”萩原悠平朝他轻轻点头,脸上是近乎亲昵的笑容,“我很高兴你愿意亲自来见我,以及,我的哥哥呢?”“威雀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艾维克利耐心地回答,“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吗?”“做什么……”萩原悠平又开始发呆了。“悠平?”艾维克利皱眉,喊了他一声。萩原悠平回过神来,轻声道:“艾维克利,你有兴趣听听我的新世界计划吗?”……公安的人手悄无声息地包围了组织的几处重要基地,每个人都在凝神倾听耳麦里的指令,好一会儿才在命令下悄然散开,以事先安排好的队伍潜入基地。早在行动之前,这些基地的平面图就被发到了他们每个人手上,什么时候转弯,什么时候上楼,什么时候开枪……他们只用按照传到他们每个人手上的计划书去做就行,只要耳麦里的总指挥没有变更命令,他们就只用跟着攻略去做就可以了。第三个路口左转进入控电房,关掉走廊尽头从上往下第二排第一个阀门,如果未成功,转为plan B。那份计划书就连可能会出现的失误都考虑在内,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够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就算有什么超出计划的事情,也能向总指挥请求帮助。没有比这一次更轻松的任务了。原本做好了牺牲准备的公安们忍不住想道。与此同时,在组织主力常驻的重要基地外面,拿着计划书的降谷零却在质疑这份计划。“这计划上面的攻击点是不是有些不对?很多地点派遣的人数也偏少。”降谷零又翻了一遍手中的计划书,“狙击训练场甚至完全没有安排人,这真的是悠平制定的计划吗?”旁边趴伏在天台上,占据了附近唯一的制高点的诸伏景光调整着呼吸,闻言,只是道:“悠平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只要相信他就可以了。”“我不是不相信悠平,我只是……”降谷零焦躁起来,“这份计划书看起来太不合理了。”“放心吧。”腔调奇怪的日语突然从身后传来,让完全没有发现有人上了天台的降谷零额诸伏景光一惊,同时往声音的方向举木仓。看清来人,诸伏景光惊讶道:“波特?!”被两个人同时用木仓指着,波特面不改色地继续朝天台边缘走来,灰色的眼眸看向两个人的情绪是同等的冷漠。“也许你应该改口了,诸伏景光。”波特平静地说道,单手解下身后的背包。“原来如此。”看到他的架势,诸伏景光明白了什么,喃喃道,“那些空缺都是由你们填上的,波特,不,奥里亚。”听到诸伏景光从善如流地改口,奥里亚的神情缓和了些许,冷嗤一声,生涩的日语都无法掩盖他语调里的恨意:“鸟雀要归巢了,这具早该腐烂掉的尸骸就不需要存在了。”他们从未忘却被当做实验体的痛苦,也从未放下心中的恨意,就算组织给了他们西西里这颗甜枣,也不可能让记仇的野狼变为家犬,要不是深知组织的强大,还有威雀的存在,奥里亚他们根本不可能跟着组织混。明白奥里亚奇妙比喻里的意思,诸伏景光压下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对身边还在警惕地用木仓指着奥里亚的降谷零道:“zero,放下木仓吧,他不是敌人。”降谷零抿了抿唇。跟诸伏景光交流过情况的降谷零在知道这个男人是波特的时候就明白萩原悠平的安排了,但是他本就多疑,根本无法相信这个本质上是组织成员的人。但是悠平显然很信任他,或者说他们。啧。降谷零放下了木仓,但依旧将注意力放在了奥里亚身上。这处基地是组织在日本最重要的基地,江户川柯南要负责的基地太多了,没信心同时关注这么多的行动小队,因此这一处基地的总指挥是由降谷零担任的。但事实证明,萩原悠平不会犯错。除了一些失误引起的变动,萩原悠平的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至于奥里亚那边的人……额,他们并没有什么计划,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让他们视线范围内的所有敌人失去行动力。通过叶传来的监控注视着全局情况的降谷零松了口气,转而切换了另一个界面。那是一个追踪系统,屏幕上唯一的红点显示的是萩原悠平的位置。那颗小红点一闪一闪,在降谷零的注视下突然变成了绿色。!“Hiro!”降谷零激动起来,“悠平那边可以开始行动了!”……在守卫的传话下,威雀找到了手术室。他此刻前所未有的平静,在门口静默一会儿,伸手敲门。门自动滑开了。“哼~哼哼~”奇异但又有点好听的旋律从手术室里飘出来。那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曲调,宁静圣洁,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小节也能令听到的人恍惚间看到倒映在平静湖水中的明月。突兀地,威雀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种束缚解开了,那个哪怕在悠平降临时也只能压制的洗脑debuff在这串曲调里突然消失了。与本体的连接反向传来惊讶的情绪,显然,就连萩原悠平也没有想到自己哼的曲调还有这个作用。也是,这个曲子是用来……的,能够去debuff也算是正常。萩原悠平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威雀面色如常地走进手术室。既然这样的话,就好办许多了,现在琴酒恐怕还在看着这里,等待会儿外面乱起来,威雀,杀死艾维克利。如果可以的话,萩原悠平不想亲自动手杀人,他多多少少有些神经质,作为萩原悠平的他是绝对不可以手染鲜血的,但是洗脑状态下的威雀根本做不到对艾维克利动手,所以他最初的计划只是让自己成为艾维克利的定位器,让待会儿会按照计划过来的奥里亚动手。但既然威雀没问题了,那就更简单了。萩原悠平毫不掩饰自己骤然变好的心情,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哥哥!”威雀:!!!谢谢,啥debuff都消了。……情报上,有叶的存在,组织在公安这里已经是透明的了;战力上,有奥里亚他们的加入,这处更多是研究人员的庄园在战力上根本没办法跟公安这边对抗。唯一的隐患艾维克利这边有摆脱了洗脑debuff的威雀的阻拦,琴酒和守卫们被闯入组织的意大利分部、啊不、准确地说是克拉肯家族成员拖住。这是一场必胜的战斗。当漫长的黑夜结束,天边泛起金边,日本各处持续了整整一夜的战斗陆续告一段落。组织在日本的枝丫并没有完全被消除,但是那些为枝丫提供养分的主要根茎都被尽数拔起,那些残余的力量在未来的围剿中也终究会彻底消失。战斗结束后,公安的总结报告上,组织的BOSS艾维克利确认死亡,以琴酒为首的BOSS亲信大多被狙击手击毙,特吉拉和阿斯蒂暂且被关在公安名下的医院里,威雀不知所踪,贝尔摩德因为身在国外也暂时无法确认行踪,大量组织的基层成员逃窜,将在日后实施抓捕。组织内部的研究资料大多被自毁程序摧毁,只留下部分对人体疾病有特效的药物资料和编号为APTX4869的致命毒药资料。一切,尘埃落定。从行动开始就呆在公安的医院里负责伤员的救治的浅神弥耶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摆手拒绝了公安安排的司机,独自离开了医院,在晨光微曦里看到了等在医院楼下的松田阵平。卷毛青年看到了有些踉跄地走出来的他,挑了挑眉,语调不是很好:“希望你别告诉我你打算自己开车回诊所。”浅神弥耶默默松开了口袋里拿着车钥匙的手,神态自然地把手抽出来,微笑道:“怎么会呢?”在总指挥室里注意力高度集中了整整十天的神宫司羽跟江户川柯南坐在冰冷的地上,互相倚靠着睡着了,直到中午才各自被自己的监护人拎走。两位天才少年的监护人,降谷零和工藤优作一人拎着一只猫,相视一笑。这一次,降谷零难得没有飙车,以堪称龟速的状态载着神宫司羽回了公寓。前往意大利西西里的私人飞机上,被一大堆零食淹没的威雀不知所措,在阿尔里戈的微笑和奥里亚平静的注视下,默默拿着小蛋糕小口小口地啃着。希望慢慢吃可以在到达克拉肯家族的驻地之前少吃一些吧……威雀认真地想着。见威雀神情间没什么开心的情绪,奥里亚突然开口:“那个诸伏景光说,等他那边的事情做完了,就来西西里看你。”威雀一愣,抑制不住地小幅度地晃了下腿:“好。”萩原家。一看到来接自己的萩原研二就睡得昏天暗地的萩原悠平被自家哥哥小心地抱回了房间,直到晚上才堪堪将精神值回到了及格线,从睡梦中醒来,他离开房间,走下楼。楼下,正将晚餐端上桌的萩原千速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一发病就会睡上很久的弟弟这么早就醒来了。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又转身去厨房拿了更多的餐点。“悠平,快坐下来吃饭。”萩原研二招呼道,神情有些哀怨,“真是的,悠平都好久没有跟哥哥姐姐一起吃饭了吧,唉——是不是哥哥姐姐失宠了啊。”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悠平这一次什么时候才会醒,但是一想到悠平随时都有可能醒来,只要一想到悠平明显消瘦的身形,他们就没办法不担心自己的弟弟。所以就干脆不管悠平有没有醒,先做三人份再说吧!“才不会!你们永远是悠平酱的最优级哟~”学着哥哥的语调说出肉麻的话,萩原悠平乖乖在餐桌边坐下。这一次,没有谁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