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陉一直想和江寒度去他的薄荷园看看,什么都不做,就是在薄荷园手牵着手走着。江寒度看薄荷,看阳光,看融化在空中的水汽,看水汽里的彩虹,洛陉就踩着江寒度走过的砖,追江寒度被阳光留在地上的影子,隔着雾化又朦胧的水汽亲江寒度的光影。江寒度也许笑着回应他的亲吻,也许会笑着拒绝他的亲吻,但那拒绝不会是真的,洛陉总会得到想要的吻,或深入,或浅尝。说不定到最后,小薄荷还会躺满地。洛陉从来不觉得他是一个多么重欲的人,但面对江寒度的时候,十次有八次洛陉都想把人往**拐,像是有瘾。但现在江寒度在哪里呢?洛陉好像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个性格比名字还要冷的人了。忽然之间,洛陉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好像连手指放置的位置都不太对了。“江寒度?”洛陉尝试着叫了对方的名字。“江博士?”这三个字出口,洛陉笑了,一下就想起来了他给江寒度取过的那些花式称呼。只有他一个人叫的花式称呼。洛陉脚步轻快的踩着脚底下错落有致的砖,没踏上一块新的砖,洛陉口中的称呼就会变化一次。“江不举?”“江漂亮?”“江口是心非?”所有的花式称呼洛陉喊了一遍,却仍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眼前的薄荷绿却被水汽蒸腾的雾气给覆盖了。洛陉仿佛在那个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官。洛陉闻不到薄荷香,也看不见脚下的砖,更看不见光影中的彩虹,洛陉只能感觉到他那一颗空洞的心脏处传来的阵阵慌乱。“江寒度?”洛陉喃喃自语,迷雾破开了一瞬,但很快就再次聚拢。“江寒度?”周围有一些声音涌入了洛陉的耳朵里。很纷乱,充满了杂质。洛陉想找到属于江寒度的那个声音,但太乱了。不仅是声音,还有洛陉的脑子,洛陉根本找不到江寒度那充满冷质的声线,于是洛陉更加心慌。洛陉像是被困在迷雾中一样,他喊江寒度的名字。“江寒度?”“江寒度?”但迷雾之中无人应答。江寒度猛然睁开了眼睛。周围的医护人员一阵狂喜,然而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医护人员就看见手术台上的江寒度眼神空洞的盯着手术台上方的手术灯。像是在看一个渺远的光点一样。一动不动但神色专注。江寒度微张着唇,呢喃了一个任何人都听不见的词汇后,瞳孔开始急遽的涣散。几秒钟以后,身处东部军区总医院手术室的洛陉血压再一次掉了下去。洛陉身边再次一次充满了雾色,所有的声音再次远离了。元澄签字已经签到了几乎麻木的地步。开始的时候护士出来让元澄签字,元澄还会问一句洛陉的情况,但后来元澄一个字也不多问了。但元澄的心越来越慌。和元澄一样心慌的还有等待北部军区总医院手术室门外的冀志康。冀志康不知道他签了多少次的字了,但那些纸片像是没完没了一样,不停的被人送出来,不停的要求签字。孙户带着江小沅来的时候,冀志康才刚签完一个告知书,人还没颓回到墙边,一抬眼就看见了走廊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冀志康瞬间皱眉:“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孙户也很委屈。他也不想的,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啊!江小沅松开孙户的手,走到冀志康身边,拉住了冀志康的手:“冀爷爷,你不要怪孙爷爷,是我吓唬他要离家出走,他才带我来的。”“胡闹!”冀志康这话看起来是在说江小沅,但其实还是瞪着孙户说的。孙户欲哭无泪的缩到了墙角。江小沅也没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安静的坐在了冀志康的旁边,大大的眼睛学着冀志康盯住了手术室上方的手术灯。一老一小,寂静无声。东部军区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了,元澄惯性的准备签字,却猛然听见护士问了一句:“谁是江寒度?认不认识一个叫江寒度的人?”元澄愣了一瞬,迟缓了点了点头。护士继续说:“立刻联系他过来……不行,通讯器联系他,让他和病人说话,病人意识很混乱,血压掉到快看不见了,但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元澄愣住,再次想起了爷爷临走的场面。意识混沌,但却不停的在叫元澄的名字,仿佛那名字才是他唯一的灵魂一样。“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呀!!”元澄这才拿起了通讯器。从五岁被注she了异化药剂起,元澄就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神和救世主,因此元澄的心中从来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过生日也没有许过任何的愿望,但现在元澄不由自主的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话。希望北部军区的通讯恢复了!通讯器里传出北部军区接线员的声音的一刻,元澄差一点又哭出来。“我找江……”元澄说到一半,想到江寒度目前异化基因人的身份,转而改口说:“我找冀志康总司令员,我是AS63营地上校洛陉的副官周家龙,有重要的军事情况要和冀总汇报。”通讯器很快被转接,元澄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片刻以后,通讯器里响起了一个苍白疲惫的声音。“洛陉?”元澄正要询问对方是不是冀志康,就听见对方说:“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元澄已经张开的嘴迟迟无法闭合,他很想问一句那个“他”指的是谁?但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接通了吗?”护士再次催促把元澄从迷离中拉了回来。元澄紧紧的握住通讯器,握到指节都发了白,好像那样元澄就能握住属于洛陉的最后的希望一样。“洛陉左胸中弹,目前正在东部军区总医院进行抢救,我们需要江寒度博士和洛陉讲话,因为……洛陉一直在叫江博士的名字,您可以……”元澄话没说完,耳边先传来了东西落地的声音,以及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冀总……”通讯器胡乱被挂断,元澄知道了“他”的结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就在元澄丧失所有的希望时,通讯器再次亮了起来。元澄有气无力接通,耳边是一个稚嫩的童音:“我有我爸爸给我讲故事的录音,你可以放给上校叔叔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