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秦伯遗书

秦伯恐怕已经……我不敢细想下去。但很快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怎么可以这样想？秦伯一定会逢凶化吉。这时同事们依然议论着招贼的事，但我明白，这次真的绝非是招贼那么简单。若是毛贼，他们敢去偷东西吗？秦伯只要稍施手段就能让他们喝上一壶的。但现在并非这样，那满地的白纸黑碳符已经说明了通天会道士出现过，那么秦伯……我纵然想往好处想，但现实却让我根本无法往好处想，那墙上的血，会是谁的？然而还又能有谁的？我退出屋内，不想再看这一切，心中此时更像煮沸的水一样，无法平静，烦躁无比，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腿，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现实。我现在该怎么办？此时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已乱了心绪。突然他们的手机响了，我这才想起手机。没错，我还有手机。于是急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打秦伯的手机，发现已经关机。本来此时够乱，却突然听到夏怡大叫了起来：“我放在办公桌抽屉中的钱……”说到这里，她急忙跑了过去，当然没有钱，只有满屋子的纸钱。她这一叫，也纷纷提醒了其他的同事，都嚷着自己放在这里的钱丢了。老板这时也赶了过来，大声叫道：“不要乱动，保持现场，我现在打电话叫警察，一会你们少什么，一起告诉警察，不要破坏现场。”老板很快叫来了万婷还有另外几名警察。我们离开办公室，他们在办公室拍照取证。过了几分钟后，万婷走了出来，脸色很不好看。我问她：“你怎么了？”“我其实很担心我舅，这屋内很明显就是发生了打斗……”万婷说：“昨天我听完你的建议后给我舅打电话，他关机，刚才给我老舅打电话，他的电话还没人接……我不知道，那墙壁上的血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先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等你们化验出来再说吧。”虽然我知道，这血百分之百是秦伯的，但在没有结果出现之前，我真的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万婷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也只能这样了。”“我记得秦伯有儿有女的，他与你妈不合，但总要通知他的儿女吧？”“我舅与他们也向来不合。”万婷说：“因为我们来往不多，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这时一个警察出来：“婷姐，他们还有人丢了钱。”万婷说：“一并记录下来。”随后她对我说：“我也去记录了，这么多人，怕他们忙不过来。”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们录口供丢钱时，万婷问他们究竟是多少钱，他们都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数目，我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但愿他们是真的丢了钱，如果不是，这与趁火打劫有什么区别？今天的班是不用上了，所有办公设备已坏，老板让电脑公司的人来修，于是就放了一天假。我回到回春堂前，门已紧闭，从上午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下午，这门始终没有再开过。秦伯不会有事，他说不定还会在八点钟出现。吃过晚饭我早早来过公司，经过一天的修理与打扫，办公室又恢复了原样，而那四口箱子还是很破烂。我坐在我的椅子上，拿着柳叶贴在眉毛上，开着灯一直等到八点钟，然而八点过后，初次让我看到这里秘密的情景，却并未再现。没有铃声，没有道人，没有元宝香烛，没有纸钱纸人，甚至连一个魂魄也没有。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小小纸衣的孩子慢慢走到我面前，他眼窝发黑，面色苍白，一看就是小鬼仔。在他的手中，还拿着三样东西：一封信，一个小棺材，外加一个农村信用社存折。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这个三东西递给了我。我完全不惧，接过了过来，他蹲在我旁，指了指信。我打开信。首先迎来的便是秦伯的字迹，与那日给我开药方的字一样。内容如下：小兄弟，见字如面。我之所以写下这封信，就是想如果今晚不会渡过此劫，应该对自己有个交代。我知道通天会道士一定会找来我，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不过该来的，终究要来。但我并不觉得害怕，人终究有一死，况且我多活这么多年，也该向阎王爷交命了，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就说明我已去了。我对自己有所交代，就是我有三件事已无法完成，因此请你帮我最后一次，了结我的心愿。第一件事：这封信由小乖仔交给你。小乖仔是我收养的一个小鬼，其实人不应该养鬼，然而因为他怨气太重，不易进入地府；就算进入地府，恐怕会变恶灵，再从那里面逃出危害人间——人小鬼大就是从这里来的，所以我便将他留在身边，有空时就讲些道德经，静心经给他听，他在我的感召之下，已经变的毫无怨气，反而非常乖巧，也是时候让他魂归地府，转世投胎，要此当他把三样东西交给你后，你看完信后，用大米铺出阴阳路，纸钱叩开鬼门关，将他送走。第二件事：或许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直以来独居。四十五年前，我与夫人相识，随后有一子一女。说我那时血气正刚也好，说我那时心存贪念也好，为了争夺一件道门法宝，陷入各种仇杀之中，虽然我最终得到了道门法宝，为了防止被仇家找到，我便一直避世——这也是我为什么避世的原因。但却依然不断遭到各种追杀，结果害死了孩子他娘。儿子与女儿从小在担惊受怕中长大，所以他们一直对我恨之入骨，认为我是一个魔鬼，不但害死他们的娘，还连累他们小小年纪就要东躲**，时常从梦中惊醒。待他们长大以后，就与我断了来往，我亦不再强求，毕竟我有罪在先，若我不是那时鬼迷心窍，被贪欲所迷惑，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那时我也终于明白，我得到了这件宝贝，却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人伦之乐，或许这就是老天对我的嘲笑与惩罚。我一再说，让你不要受到**，否则就像我一样。现在这件道家法宝，装在小棺材中，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心地纯良的并且有能力拥有这件宝物的人，让他造福人类，若是不能，你就把它扔进钱塘江，永远不要让人找到，否则又将无数人卷入并且会带来巨大灾难。第三件事：我这里还有一个存折，连同密码送给万婷六十年前，我妹秦钟莲诞生，然而在她小时候，因为我的过失让她一耳失聪，以致于她大龄未嫁，最后她终于嫁给一个人，却又在她生下万婷后，抛弃她们母女，她一直认为这是我造成的，我也非常有愧，他们母女生活艰难，就用这些钱弥补一下我的愧疚感。今天一去，反倒了解这所有孽缘，祝小兄弟长命百岁。秦钟琪，书。看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初次去他回春堂时，他很热情与我说的那么多，原来他本身也孤寂无比，然而像他这种身世，又怎么能随便向外人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