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源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小公子,从小更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儿里疼的,父亲兄长虽然面上比较严厉,实则也是疼宠有加,是以从前他根本就没受过这种苦,如今竟然为保护赵启承多次受伤,现在更是痛苦不已,性命堪忧。赵启承对李思源有感激,也有心疼,尤其是听到他那声近乎撒娇般的呢喃。平时的李思源都是活泼开朗的,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阳光。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却是那么脆弱,像被冰霜冻住了的花。赵启承伸手拉过李思源缩在被子里颤抖不止的手,凑到自己面前,不停地给他哈气揉搓,希望能借此给他些温度,让他好受些。掌心里的手很纤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的圆润整齐,就是冷得像冰块。李思源被赵启承的举动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皇子殿下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即使这一路走来他们相互之间已经熟悉,可到底身份有别。赵启承皱着眉,专注又认真的样子让李思源心底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有没有好一点?”赵启承低沉的嗓音倏然在马车里响了起来。“嗯……嗯……”李思源下意识地回答。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好很多,虽然赵启承很卖力地想给他温度,但是对于现在由内到外都冷的不行的李思源来说,这一点点温暖就是杯水车薪。赵启承抬头看了李思源一眼,眉头就皱的更紧了,他也发现自己问了一句没有实际意义的话,于是他不再说话,将李思源的手放回了被子里,他自己则整个人坐到了李思源的身后。李思源正疑惑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将他环住了,后背也抵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之上。虽然隔着衣服和被子,李思源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原本青白的脸色竟奇迹般的染上了一片微红。“你……”李思源正要说话,却被赵启承打断了。他说:“现在呢?会不会好一点?”都被抱住了还不好一点也没办法了不是吗?李思源只能点了点头。见状,赵启承将他抱的更紧了,甚至将下巴都抵在了李思源的肩膀上,他呼出的热气也喷洒在李思源的耳朵和侧脸上。李思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同时耳朵也悄悄地红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然真的觉得温暖了许多。伤口的疼痛和寒毒的侵袭让他疲惫不堪,这会儿好不容易觉得好了一点儿,他也顾不得是在赵启承的怀里,闭上眼睛休息。一行人加快了速度赶路,这期间,赵启承一直都在马车里照顾李思源,换药喂水这样的事情从不假他人之手。刚开始李思源还会觉得这样不妥,甚至是不太好意思,但是渐渐地他也习惯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寒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每一次都让他五内俱冷,痛不欲生。刚开始给他输送内力还有些压制作用,可是后来效果就不那么好了,李思源甚至觉得自己会就这么活活冻死。赵启承眼睁睁看着李思源的情况越来越糟,脸色也越来越沉,他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就是一座冰雕。李思源意识渐渐模糊,为了寻找热源,不自觉就用力的往赵启承的怀里钻,像只小动物一样惹人怜。赵启承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他的身份和责任让他根本无法去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将来无非就是选择一个对他有助力的人而已,至于喜不喜欢那都不是最重要的。可是当他看着李思源一次次为自己受伤,虚弱无力的缩在自己怀里时,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那一刻,他清醒地意识到,他完了。同时他也害怕起来,他怕李思源真的就这样在他怀里冷透,于是他脱了自己和李思源的外衣,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而后将人抱进怀中,再拿被子将两人紧紧的裹住。赵启承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是他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方法,尽可能多的给李思源温暖,感受着他依旧跳动的心脏,借此安抚自己的慌乱。那时他觉得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怀里的人好好活着就够了。赵兴尧接到赵启承的传书就和欧阳随深马不停蹄地赶去接应,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张御医。张御医之前被赵兴尧请去为欧阳随深看过伤,久而久之,赵兴尧便将人拉到了自己这边。赵兴尧两人接应到赵启承一行人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当他们掀开马车车帘,看到里面的情形时,两人都被惊到了。马车里,赵启承紧紧地抱着李思源,嘴唇贴着李思源的额头,脸上尽是担忧和心疼。而李思源的情况则十分糟糕,整个人颤抖不止,脸色灰败,看得出赵启承用了很大力气才将人困在怀里。“李思源他……”赵兴尧忍不住出声道,同时皱紧了眉头,虽然他已经知道李思源中了毒情况不容乐观,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糟糕到这个地步。虽然两人平日里总是吵嘴互损,可真当有人伤害李思源的时候,赵兴尧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赵启承见是赵兴尧,眼里顿时迸发出希冀的光芒,“怎么样?带人来了吗?快救他。”欧阳随深连忙说:“带了,带了张御医前来。”赵启承连连点头,“好,好,快,快叫他过来。”说完,赵启承便手忙脚乱地帮李思源穿衣服,但是他抱着对方一个姿势太久,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半天反应不过来,手都不听使唤,急的他顿时汗如雨下。“我来吧!”赵兴尧说着,便登上了马车,拿过赵启承手里的衣服就要给李思源穿。赵启承不知为何,竟然伸手抓住了赵兴尧的手腕。赵兴尧不解地看着他,欧阳随深这时赶紧过来,“二皇子,别再耽误了,救人要紧。”闻言,赵启承才清醒过来,一下子松了手,并抱着自己的衣服下了马车。赵兴尧这时也没空去想赵启承的奇怪反应,三两下帮李思源穿好衣服便赶紧叫张御医过来看。张御医给李思源检查了一番,随即也是眉头紧皱,不过看到赵兴尧和欧阳随深在倒是松了口气。“世子殿下,世子妃,李公子中寒毒已深,想要彻底解毒不是那么容易,我现在也只能想办法压制。”张御医说。赵兴尧问:“到底需要些什么东西?若是需要药材,我一定尽力弄来。”张御医道,“这个请世子殿下恕罪,这个我需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能知道到底用什么药最好。”赵兴尧知道急也没用,只能答应下来。接下来,赵兴尧和欧阳随深按照张御医的吩咐,两人一前一后,将手掌覆在李思源的前胸和后背,同时给他输送内力,压制他体内汹涌的寒毒。与此同时,张御医则开始施针,尽力护住李思源的心脉。几人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算结束,而李思源的情况也暂时稳定了下来。赵启承看着终于能安稳睡着的人心头松懈了一瞬,随即却是捏紧了拳头,用力压下了心中的愤怒。他转身对赵兴尧说:“他就暂时交给你了,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即使赵启承不说这话,赵兴尧也会这么做的,看赵启承一脸诚恳的样子他便点头应下,“放心吧,他是我朋友,我一定会救他的。”赵启承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叫人牵了一匹马过来,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后便一鞭抽在马屁股上,向着京城飞奔而去。他要快点回到京城,他要让那些想让他死的人通通失望,他要给李思源报仇。快要到京城的时候,赵启承从怀里掏出匕首,毫不犹豫地狠狠扎向自己的肩头,同行的人顿时惊了,连忙唤道:“二皇子……”赵启承面不改色的将匕首丢给影柏,而后快速向前奔去。这天,二皇子赵启承回到了京城,只是大家没想到,他竟然是一身血污的来到皇帝陛下面前,昏迷过去之前,将怀里的一份东西交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中。皇帝陛下抱着浑身是血的二儿子,打开了那份东西,随即便是怒火冲天,一边叫着御医快来给二皇子治伤,一边让人传太子殿下。原来二皇子交给皇帝陛下的竟然是江南官员行贿太子的证据,证据里详细记录了行贿的官员名字以及银两的数目和时间。不仅如此,还有一块东宫侍卫特有的令牌。二皇子自见到皇帝陛下,将东西交给他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什么也没有说。可是那些沾了血的证据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根本不需要其他语言的赘述。皇帝陛下没想到,刚刚解除禁足令的太子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他一直以为太子是真心悔过了,谁知竟全是表面功夫,竟然蒙蔽了他的双眼。一向对太子宽宏的皇帝陛下这次也是没忍住,直接踹了跪在地上的太子一脚,自己则气的大口喘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