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几里路后,莫长情在一个小山坡上勒马停下,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整齐划一地立在原地。在他们下方,正在上演着一场激烈的围追堵截。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中间正酣战的两人,其中一人身穿银色铠甲,手持一杠长枪。另一个则是穿着普通士兵的黑色铠甲,手里一柄软剑,舞的就像蛇一样灵活,使出的招数也像蛇一样阴狠毒辣。只见两人正打的难舍难分,边打边快速移动,且两人身上都带了伤,尤其是身穿黑色铠甲的人,胸前的铠甲都裂开了一条大口子,正流着血,手臂和后背上也都是鲜艳红色。地上躺着许多具士兵的尸体,围在最里面的那一层士兵直接拿着武器,朝黑色铠甲的人冲杀上去。但是刚冲上前去,不少人就被那柄软剑收割了性命。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退缩,即使倒下了,后面自有人冲上前填补空缺,誓要留住那人,哪怕是用尸体堆起一面墙,也要阻住那人的去路。穆海宁握剑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刚刚上前战了一轮,差点儿被那柄软剑刺透了心脏。他的表情阴郁的可怕,紧紧咬着后槽牙,死死盯着那个一路杀了他们几十个将士的寮国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陆朝晞看着下方的战况,一眼就发现了一个老熟人,于是出声道:“那是徐如林。”莫长情笑笑,然后微叹一声,故意拖长声音道:“是啊——,就是他抢走了你的新娘。”闻言,陆朝晞忍不住偏头看向他的侧脸,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他是不是还在介意那件事?只有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在意他的想法,在意他开不开心。大概相处久了,从那人说话的语气都能判断他是否说笑,又是否认真了。刚刚莫长情的语气,分明是调笑的。陆朝晞甩开之前的念头,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嗯”了一声,然后说:“所以你就抢了新郎。”莫长情看着他,自然也看到了那抹笑意,心里顿时觉得无比舒畅。他终于不再对那件事那么愧疚了,时至今日,他终于可以笑着与他玩笑了。无论什么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都是能笑着说出来的。“朝晞,你变了。”莫长情突然感慨。“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自然是好的,无论你是否改变,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现在的陆朝晞,对这种随时随地吐露的情话,已然能坦然面对和接受了,于是会心一笑,继续将目光放到下方还在激战的两人。莫长情眯眼环视了一下这处的地形,思索了一会儿说:“你带人往前,去堵死那人的退路。”“那你呢?”陆朝晞有些担忧的问。“嘿嘿,为了感谢他抢走了你的新娘,我决定出手帮他一把。”莫长情说完,一夹马腹,似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下方的人群。陆朝晞也带人往莫长情说的方向奔去,其实他们要守的不仅是下方那人的退路,还要提防救援。穆海宁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被围困的人身上,再加上距离稍远,所以刚刚并没有发现莫长情他们一行人。这会儿听到动静,才分心去看来者何人。只见一骑朝他们飞奔而来,另一边则有一骑带领着几十人往前方而去,定睛一看,都是军营将士,穆海宁心下稍定。到了近前,看着莫长情那张脸,穆海宁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喜出望外的打招呼唤道:“莫兄。”莫长情在马上抱拳,“世子殿下。”“敢问莫兄可是来助我的?”穆海宁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他。“正是,先解决了这个麻烦再说。”莫长情话音刚落,就策马奔向包围圈里面。外围的士兵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待莫长情进了包围圈,两边的人又迅速围拢。莫长情双手举刀,自马背上腾身而起,汇聚起自己的内力,狠狠劈向那个寮国高手。那人被围困这么久,身受重伤又筋疲力竭,哪里能接住莫长情这凌厉的一刀,欲举起软剑阻挡,却已经是晚了,硬生生被砍翻在地,胸前血流如注。徐如林见那人犹有气息,长枪一甩,飞射而去,结束了他的生命。徐如林自己也不好受,之前就受了点伤,围追这人更是边跑边打了一路,又添新伤,这会儿解决了麻烦,心神松懈下来,大口大口喘息着。待气喘匀了,徐如林才将长枪收回,抱拳与莫长情打招呼。两人之前仅一面之缘,还是在飞鹤山庄那场婚礼上,这会儿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才好,干脆就省去了。“多谢。”徐如林郑重抱拳道谢。莫长情一甩长刀,刀身上的血迹顺着刀尖滴落到地上,渗入了泥土。“哪里,不谢。”这会儿面对面,莫长情才算真正看清了这人的长相,然后就忍不住想,这李司雅到底什么眼光啊?徐如林五官硬朗,如刀劈斧削一般,整体上虽然说不上难看,但也绝对跟英俊潇洒,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沾不上边儿。哎,大概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不过说真的,长的好看不一定就是良人,还好,陆朝晞既好看,又是良人。现在的莫长情遇见任何人,任何事,都会联想到陆朝晞,然而最后的结论都是——我家朝晞最好,无人能及。解决了麻烦,收拾了战场,一行人就往回赶。现在情势不容乐观,还是要谨慎小心为好。刚到军营,远远就见六七个人站在一片空地上聊着些什么,莫长情认出来了,是李司忠他们一行人,旁边的是伏靖琛和风佑。看他们都站在这里,莫长情舒了口气,还好,都无事就好,之前他还担心对上应宗南会有危险。陆朝晞快步上前,将莫长情丢在了身后,忙来到李司忠他们面前询问情况。莫长情看陆朝晞匆匆忙忙的背影,有些吃味。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是以赶紧跟了上去。互相打过招呼,见几人除了受了些小伤,略显疲惫外再无不妥,终是彻底放松了下来。伏靖琛很是高兴再见老朋友,脸上尽是雀跃。寒暄了一会儿,莫长情才问:“应宗南呢?”不待其他人开口,伏靖琛回道:“被我们打跑了,什么寮国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李司孝在一旁忍不住嗤笑一声,“不过如此?伏观主啊,人家可是以一敌八,要不是他突然自行离开,咱们可没这么轻松。”伏靖琛一听就不乐意了,“喂,我说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你……”“等等——”陆朝晞出声打断了伏靖琛,“八个人?”“额……那个……就是那两个讨人厌的人……”伏靖琛一听陆朝晞的疑惑,含糊其辞道。这么个说法,谁能懂啊?李司忠干脆利落解释道:“是长乐仙宫宫主杭见溪,以及孟寒舟。”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李司忠四人在莫长情他们走后,竭力缠住应宗南,刚开始还可以战个势均力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四人渐显颓势。就在李司雅差点儿被应宗南一掌拍中的时候,伏靖琛与风佑及时赶来。两人挡下应宗南的攻势,然后迅速加入了战斗。四个人变六个人,应宗南依然不退,还有空讽刺北武江湖人才辈出,以多敌寡。论嘴上功夫,伏靖琛和李司孝可谓功力高深。李司孝说:“那是当然,我北武江湖人才济济,可不像你们寮国,就你一枝独秀。”伏靖琛边打边笑道:“我们可不是以多欺少,明明是你以大欺小,啊……不对,是以老欺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想把应宗南气的乱了心神才好。可是人家多活的那些年可不是白活的,不仅不怒,还有心情与他们边打边聊。“彼此彼此。”应宗南一掌拍开风佑即将刺中他的长剑一边说。六个人虽然都用出了全力,奈何应宗南太强悍,无论是体魄,招数,内力都是一等一的好,破绽都鲜少露出。本来是六人占上风的,但是这风水实在转的太快,这会儿已经明显开始处于劣势了。就在六人准备合力使出目前最强的一招,来决胜负也决生死的时候,又有两道身影飞身加入了战斗。李司孝喘了口气,眼睛盯着应宗南,头也没偏对来人说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哥们儿你……”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刚刚李司孝往旁边瞥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他顿住了。来的居然是杭见溪与孟寒舟,这可让李司孝一惊,这俩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质问道:“你来干什么?”杭见溪一身玄色衣衫,长发用一根墨玉簪子束着,手握匕首“紫火”,整个人显得十分冷厉。但他眼角附近的红莲花纹淡去了这份冷厉,平添了几分妖冶。杭见溪眼神都没给李司孝一个,薄唇微启,冷言道:“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什么?你找死吗?”李司孝被他气的就要提剑上前,谁知杭见溪根本没空理会他,和孟寒舟交换一个眼神,就直直攻向应宗南。李司孝还在吵嚷,李司雅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这位二哥不分场合的聒噪,“先对敌再说。”于是,八人一起出手,纷纷向应宗南攻了过去。虽然他们单个实力无法与应宗南相比,但俗话说得好,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这些人都不是小蚂蚁。战斗愈演愈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应宗南突然就走了。他们每个人也都挂了彩,但都不太严重。待大家把气喘顺了,正要找杭见溪说清楚来此的目的时,哪里还有那两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