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被顾家的婢女挡住, 她越心急,婢女们就越害怕,春休上前拦住她, “你注意自己的举止。”“她都要死了,你与我说举止……”南风猛地推开春休,满面怒气, “春休,你不要那么自以为是,我最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大事在握的姿态, 你那么能耐,你去救人啊。若不是你让她在外捞什么好名声, 她会南下遇到招摇吗?更不会被刺伤。”春休被她推得后退几步, 听完后, 没有露出恼恨,淡淡微笑道:“你恼恨我又如何。”“你……”南风气得一阵无语, “你真无耻。”春休淡然处之,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襟,旋即笑道:“无耻谈不上, 最多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罢了。”南风看着她悠闲的姿态, 浑身无力,她实在做不出大吵大闹的事情, 春休一副不要脸的姿态,就算再多的言语都没了用处。南风只能让人去传话, 自己想去见一见顾锦瑟。等了片刻, 虞府的婢女传话陛下与她家姑娘在说话, 无暇分身。南风只得继续冷着脸地走出去了。门外百官一见她要死不活的脸色, 顿时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南风走到子规面前抹了抹眼泪,说道:“春休好生可恨。”“她本就可恨,你又不是第一日认识她,记住,她才是最大的狐狸。”子规抬眸,春休也走出来,她立即将家里不省心的人藏在身后,自己朝她遥遥作揖。春休回礼,两人无声一笑。屋内的顾锦瑟与明祎躺在一起,顾锦瑟攥着明祎修长的手腕,明祎贴着她软软的身子,久别的亲昵让人心口**漾。“你不晓得族长总是给我相看小郎君,都的些读书的,有人甚至说我走南闯北,不知矜持为何物,气得我立即将人揍了一顿。”“还是些豁达的郎君,书没读死,委婉地提醒我要生子,一旦成婚就不能出门了。”“还有一种家里不成器的,希望我过门后操持家务,你说这么正大光明的吃软饭,男子气概呢。”明祎歪着脑袋,姿态悠然,身侧之人如小猫崽子般愤恨不平,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们长得如何?”明祎斜眼看着她。“不知道,但听我阿娘说和猴子差不多,其实是我阿娘眼光挑剔,就连我爹那么俊朗,在她眼里都是尚可。”顾锦瑟努力想了半天,“当时是我阿娘去见的,回来后挺生气的,好久都没有理族长,族长苦口婆心与她解释,你家大姑娘都二十二岁了。这个年岁的女子都已生子,指不定都有两个孩子饶膝玩闹。”顾锦瑟一面说一面唏嘘,与明祎说了真心话:“我觉得父母期盼儿女成家立业也在情理中,我听说顾锦桓也当爹了。我阿娘去过一回,见到孙女也很高兴。她的心已满足,倒也不会再劝说我。若你阿娘在,她会怎么做?”虞歆骨子里是赞同女子恋爱的,唯有自己体会过,才不会厌恶。寻常夫人听到这么一件事,第一反应就是家门不幸,性子烈些的指不定就将女儿打死,清理门户。明祎闻言,将手伸进顾锦瑟的袖间,摩挲着细嫩的肌肤,心口**起丝丝涟漪,恍若置于云端上,微含笑说道:“她会不赞同的。”顾锦瑟深深点头,眉开眼笑,道:“你可曾想她?”“不想了,事情太多,开始会想,渐渐地也会忘怀。她答应敬仁太后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许是一辈子都不会见我。”明祎语气低沉,掌心贴着柔软的肌肤,唇角弯弯,“或许等我立后,她觉得我大逆不道,指不定就出来了。”顾锦瑟立即拿眼睛瞪她,明祎点到即止,说道:“不说了。”屋内温馨,顾锦瑟紧紧贴着明祎,明祎攥住她的手腕,虽说未曾有太多过密的亲切,心却贴在一起。贴着片刻,顾锦瑟的心中不自觉带着暖意,侧身贴在明祎的耳畔,“明祎。”“许久未曾有人喊我名字。”明祎轻颤,侧身对上顾锦瑟的视线。双目相接,似有一股丝线徐徐缠绕,四年离别,一千多个日夜,虽说书信不断,可早非当年了。顾锦瑟看着她,没有欲望,一双眼睛发亮,映着明祎温和精致的面容。明祎看着她,盯着她良久,徐徐抿唇,“顾锦瑟,我愧对你良多。”“打住,感情的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说那么多做什么。”顾锦瑟失笑道,“我有自己的分寸,你又未曾负我,我也算得到回报了。做不成皇后也罢了,我今日的地位,看似没有权势,已得人心。我活着一场,也算知足了。”明祎被她新奇的思维惊讶了,试问谁不求回报呢。哪怕是敬仁太后抚养先帝也想着得些回报,不求先帝成明君,也希望他对她孝顺一些。她往前挪了几寸,贴着顾锦瑟的鼻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若负你,你会如何?”“春休先生负了我阿娘,你也看到了。”顾锦瑟低笑一声,多简单的问题,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道理,古来皆有。虞氏希望春休先生和她一起私奔,春休先生拒绝了,算是负心,可虞氏依旧活得很好,丈夫爱她,比春休先生舒服多了。负心的一方未必事事顺心。凡事还需要看心态。明祎捏着她的小臂,她蓦地一颤,道:“不准偷袭。”明祎不听,反而说道:“你就不伤心?”“伤心啊,哭过一阵不就好了。”顾锦瑟想骂人,一口气憋在肺部,半晌都提不上来。明祎顺着袖口搭上她的肩膀,寝衣成了摆设,顾锦瑟开始反击,反攥住明祎的双手,微微用力将人按在枕畔,道:“你别欺人太甚。”明祎差点笑了,凝着她恼羞成怒的面容,鲜活明亮,就在眼前,她笑了,眼角忽而滑出一滴眼泪。“顾锦瑟。”“在呢,没死。”“顾锦瑟。”“活着,别喊了。”顾锦瑟不耐烦地回应,见她脸颊通红,耳垂粉妍,顿时起了撩拨的心意,她悄悄问:“你有同别人躺在一起吗?”其实,她是想问,你有和别人上过床吗?毕竟在这里,明祎是最高权力统治者,想要些女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连前朝长公主殿下登基后也宠幸了女人。可惜命短了些,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她查过,答案就是暴毙。古代暴毙两字太过微妙,多半不是自己愿意死的,也不是阎王来收,是有人将她送给阎王的。顾锦瑟胡思乱想,明祎被她一句话问得脸红耳朵红,就像脖子都透着粉妍,害羞到姥姥家去了。顾锦瑟目色明亮,明祎眼含羞涩,道:“若是有,你待如何?”“我不待如何,打包袱走人罢了,你不必勉强的。”顾锦瑟伸手揪着她的耳垂,呵气如兰,热气氤氲得明祎眼眸发红。你悠悠看着我,我愤恨地瞪着你。对视足足片刻功夫,明祎忍得艰辛,想打人,手腕刚一动,膝盖被一只腿压住。“你……”明祎完全被压制了。顾锦瑟呵呵笑道:“我是不是有进步?”明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叹了一口气,“没有。”顾锦瑟竖起耳朵,“什么没有?”明祎闭上眼睛,忍着惊涛骇浪般袭来的羞耻,唇角张了张,贝齿紧咬,道一句:“我没有与、其他人、躺在一起!”顾锦瑟很满意的点点头,“乖啦,毕竟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也是一样的。女人有权也会变坏的,前朝长公主们成亲后养面首的养面首,养女人的养女人,我也是防患于外然。”明祎觉得自己的情意被糟蹋了,心情难平,顾锦瑟又狗腿似的拍马:“陛下这些年不见老啊,皮肤还是么好啊。”明祎不理会,顾锦瑟继续说道:“皱纹都没有,你看这里,光滑得很,你用的什么护肤品啊。”“陛下的眼睛也很好看,可惜不是桃花眼,不过,我很喜欢。”明祎被她夸得尤为艰难的扯扯嘴角:“顾锦瑟,若没有我,你敢这么嘚瑟吗?”“不敢,你瞧我做顾翰林的时候可低调了,见人不说话。”顾锦瑟老实极了,做人要看情况的,该嘚瑟的时候才嘚瑟,该低调就低调。有权之际,得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无权便要正经做人。只要不是太过猖狂就成了。明祎忍不住了,道:“你现在就很得意。”“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才要得意呀。你不喜欢,我和你得意什么劲。”顾锦瑟讨好的乖笑着。明祎笑了,偏过头不去理会她。顾锦瑟却攥住她的手,贴近她的额头,语气亲昵:“明祎啊,我也没有与其他人睡过一起。嗯……”她顿了顿,又问道:“我阿娘算不算?”明祎大笑,眉眼舒展,如沐春风,爽朗明亮,“顾锦瑟,你怎么这般调皮。”“我不想长大呀。”顾锦瑟哀叹一声。一路走来,见过太多的风浪,灾难面前,无论是襁褓中的婴儿还是古稀老者,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是平等的。她看过、见识过、体会过,才知生命的可贵。生命可贵,爱情便是奢侈之物。她做不出没有爱情就寻死腻活的事情,哪怕没有明祎,她也会好好活着。就像明祎没有她,也会仔细打理江山。只是没有明祎在,她会孤苦一生。明祎没有她,也会余生寂寥。明祎看着她,眼光闪动,道:“阿瑟,我忽然间羡慕虞夫人了。”作者有话说:其实虞歆算是挺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