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直播的时间,林酝打开直播设备,登上了平台。他的粉丝不多,但大都是铁粉,已经有不少人蹲守,见他上来,纷纷在弹幕里打招呼。多半都在问好,也有第一次来直播间的,看到了打磨设备,发弹幕来询问。【这个是播什么呀?主播漂亮不?】便有人回答:【要看漂亮主播的出门左转,这里是技术宅直播间。】林酝看着好笑:“嗯,是挺技术的。”谁知那个新粉丝立刻来劲了:【主播的声音好好听,真的不露脸吗?】老粉丝们都笑:【别想了,我们都还没看过呢。】林酝低头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块虎眼石:“今天要打磨的就是这块虎眼石,是一位叫做‘不睡修仙’的粉丝寄来的,想要做个方形的戒面。”他拿出卡尺,开始在一长条的虎眼石上划线,那位新粉丝不甘寂寞,又开始发言:【主播的手也好漂亮,这样的手就该弹钢琴摸丝绸,接触这些石头和工具不会变粗糙吗?】林酝画好线,看了眼弹幕,笑了:“我就是喜欢石头,手指变粗也值得啊!”切割机发出声响,水流溅湿了他的手指,林酝不再看弹幕,全身心地投入到切割和打磨中。虎眼石并不难处理,只是那位粉丝要求,想要做出湿润浸泡的效果,林酝在抛光程序上很花了些时间。等下了播,已经一点多了。今天方礼去了他家银楼,没来工作室,桑思逸在林酝第一层抛光完成之前一直守在店里,给他倒了两次水,甚至帮他接待了几组客人。十二点半的时候出了店,这会儿还没回来。林酝把打磨好、清洗干净的虎眼石用软布包好,和剩下的材料一起放进一个小礼盒,再塞进装满泡沫的小快递箱里。利落地封箱填地址,给快递打了电话让人来取件,这才站起身来。全神贯注地坐了一个多小时,腰背都有些酸痛,他倚着柜台活动了一下,就看见桑思逸拎着个袋子走了进来。“播完了?来吃饭。”袋子打开,是步行街远近闻名的烧鹅饭。林酝忍不住地笑:“思逸哥,我发现你跟我口味好像,你买的东西我都爱吃。不过我早上吃太多,现在还不饿。”男人眼中微光一闪,低头把碗筷拿出来:“多少吃一点,趁热,等会儿饿了再吃别的。”林酝洗了手,刚要拿筷子,桑思逸却递了管护手霜过来。是个英国牌子,蜂蜡配方,很多外科医生都用,全市只有一家药店有卖,在十五公里外的医大附院。“不用吧……”林酝没接,“思逸哥,那些粉丝都是瞎操心。”桑思逸没说话,只是拧开了护手霜的盖子,等他动作。见他这么坚持,林酝只好伸出手。润白的手掌,指尖带着点粉红,护手霜擦上去以后,更加润泽如玉。桑思逸动了动手指,把护手霜的盖子盖好,给他放在了洗手池旁。午饭吃了一半的时候,林酝抬头:“思逸哥,你今天考察市场了吗?”桑思逸从外套兜里掏出一把名片:“喏,这栋楼的业务我都熟悉了。”名片放到了桌上,林酝就一张一张地扒拉着:“哇,原来这栋楼里还有卖手表的,诶,怎么还有家糖人?”惊叹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方礼刚才发消息来了,我等会儿要去一趟他家银楼。你下午有什么打算吗?”桑思逸迟疑了一瞬:“我外公刚才打电话来,说让我过去一趟。“哦。”林酝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家里亲戚,还是隔代的长辈,在小辈回国的第二天把人找去团聚,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值得怀疑的地方。桑思逸看着林酝低头扒饭时对着他的柔软发顶,默默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方礼家的银楼在国贸,和郑乾珠宝正好门对门,距离金玉坊不到两公里,林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慢慢走过去,毕竟今天就这么半天的时间,他已经吃了三顿饭。他有点发愁,照这种速度发展下去,感觉自己很快会从一只小白兔长成一只小肥猪。桑思逸听他认真地解释完,点头表示理解,帮他锁好店门后回了地下停车场,却在驾驶座上笑了好一会儿才开车出去。奔驰汇入车流,上了拥挤的环线,驶向城东的普里。这里是新开发的旅游区,由于风景优美空气也干净,临海靠山那一带,建了好几所疗养院。再向里,海边最幽静的地方,是一片私人宅邸。高耸的铁门缓缓向两侧打开,桑思逸驱车来到宅邸门前。前来迎接他的,是头发花白的管家钱程。钱程以前在集团工作,从大学毕业起,在桑氏干了几乎一辈子。桑巍澜在集团当权时他是总裁秘书,桑巍澜中风退休,他便跟着来了桑氏宅邸,做了管家。他和桑巍澜两人,亦师亦友过了一辈子,连各自的妻子都曾是好友。后来桑巍澜妻女早逝,钱程便带着一家人直接住进了桑家,陪伴他直到今天。桑思逸下车,他立刻迎了上来。“小少爷来啦!”钱程一脸笑容,连皱纹里都透着欣喜。桑思逸叫了声钱伯,从口袋中掏出个小丝绒盒子。盒子里,是一枚三克拉的橙粉色帕帕拉恰戒指。落日余晖般的纯净宝石,用一圈碎钻镶嵌衬托,在阳光下光彩夺目。“这怎么使得?”在珠宝业做了大半辈子,钱程一眼就能看出这枚戒指价值不菲,连忙推辞。“给钱倩的新婚礼物。”桑思逸没多说什么,接着问,“外公找我什么事?”钱程知道推辞无益,接过了戒指盒,带着桑思逸往里走,“是有关你母亲遗嘱的事。”“遗嘱?”桑思逸上辈子在国外疗伤痊愈后,曾想过要回家族企业,但当时林酝已经和吴艾确立了恋爱关系,桑思逸的父亲陈庆延再婚,还认回了一个只比他小两岁的私生子。情场失意加上家里的糟心事,让他打消了回国的念头。一直到去世,他都不知道母亲当年去世时,还有遗嘱一说,心下也有些惊讶。桑巍澜是在女儿桑若燕去世那年中的风,在**躺了三年后才慢慢好转,到如今左半边身体仍有些难以控制,常年与轮椅为伴。桑思逸出生便跟着母亲姓桑,长相上也与桑若燕有六七分相似,外公见了他,免不了又想起女儿。桑思逸耐心地陪着外公唏嘘一番,忽然听到桑巍澜问道:“听说你订婚了,找的还是林家的小公子?”桑思逸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了然。珠宝首饰业虽然繁杂,但真正掌握着行业命脉的,也就那么几家。桑家主营宝石供应,在世界各地都有合作的矿场,林家虽然在桑家下游,但因为实力强劲,也算是桑家十分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外公虽然已经卸任,在集团中却仍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行业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传到他耳朵里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昨晚的事情虽说没怎么闹大,毕竟圈子就那么大,不知多少人都可能和外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两人之间的真实关系,要不要告诉外公,他还有些拿不准。但紧接着,桑巍澜便嘱咐道:“既然已经订了婚,便早点去拿证。你母亲当年留了遗嘱,她手上桑氏集团30%的股份,一直由我代管,等你结了婚,便作为新婚礼物交给你。”听了这话,桑思逸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把假扮林酝未婚夫的真相告诉外公,话到嘴边,脑中却突然电光一闪,小兔子那双晶亮的黑眸在脑子里晃了两晃,他又把话咽了下去。就听见外公接着说:“什么时候把那孩子带回来我看看,订婚结婚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能失了礼数。”桑思逸的嘴角逸出一缕微笑,看着外公点了点头:“好。”祖孙两个敲定下次见面时间的时候,林酝正坐在方家银楼的柜台前,仔细看着里面的一块玉佛。方礼有点事情出去了,让林酝在店里等他。新来的营业员不认识林酝,还以为是来给女朋友买礼物的顾客,热情地向他介绍着。“这块玉的水头很好,您看……”她带着手套拿起那块玉佛,“灯光打上去,质地通透。不过最难得的是它的雕工,纯手工,线条细腻。而且您看,这具玉佛不同于传统的形象,服饰造型上更具设计感,更受年轻人的喜爱……”小店员滔滔不绝,林酝有点无奈地看着她。他天生不爱和人争辩,更何况对方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只得转移话题,指着另一边柜台里的一枚翠榴石戒指问:“这个戒指……”店员眼睛一亮,立刻又开始了下一轮的介绍。林酝心中有点好笑,心想也好,正好帮方礼考察一下店员的话术是不是熟练。想开了以后他放宽了心,真的如同一个要给朋友买首饰的小青年,把几款饰品方方面面问了个够。正打发着时间,店门口脚步声响起,林酝惊喜回头,来的却不是方礼,而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白彦。作者有话说:这撞上门来的……那就不客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