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镇魂歌

看见白光的那一刹那，似乎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回想，也都徒劳无获。薇妮体质本就不好，连续经历了梦魇和亡灵回忆术之后，彻底虚脱地瘫在了**。莉莉安沉思道：“那道白光所蕴含的力量如此强大，几乎波及了整个索多玛之岭。伊芙，如果是从前的你，有力量发出这样强大的咒法吗？”伊芙微微摇头，咬了咬唇，说：“没有，即使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使用最残暴的禁术，也没有这样的能力。那可是整个索多玛之岭啊。”莉莉安半眯了眼，海蓝色的眼眸变得深邃。她喃喃地说：“蕴含光明的咒语，难道真的是创世神留下的残余法力？又或者是，我亲爱的小朱利尔斯又学会什么新的把戏？”她轻轻用手将薇妮黏在额前的碎发理开，看着薇妮的眼睛。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属于亡灵法师的力量，似乎透过薇妮的眼睛，洞穿了她的心：“在骷髅之舞中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女孩的身体上世间最纯净的血统。薇洛妮卡的血统延自远古，带着植属花神的善良气息。”内心被人窥视的感觉让薇妮难受，她垂下眼睑，避开了莉莉安的眼神。她肯定了莉莉安的猜测，说：“薇洛妮卡.赫格伦是天生不能杀戮的植属法师。”“原来是赫格伦，”莉莉安怀念地说，“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姓氏了。”薇妮冷冷地笑：“天性纯善，所以很轻易地就被哄骗死去。也难怪赫格伦家族，植属法师，一代一代地就这么彻底灭亡。”接着，她话锋一转。“等等，如果那是来自《记忆之书》的力量，为什么血统纯净的植属法师也会被杀死？”莉莉安回答：“光明和黑暗，善良和邪恶，这些都是创世神所创造出来的。”薇妮身心俱疲，索性斜靠在了床头。她微扬着头，睫毛微微颤抖，如震翅欲飞的蝴蝶：“光明教廷宣称，世间的一切由创世神所创造，神创造了我们。给了我们选择信仰与否的自由，但是，只有由衷信仰创世神的人才能最终回归到神的身边。神可以创造出世界。也可以随意将世界毁灭。”莉莉安不置可否。薇妮似累极，闭上了眼，缓缓将头偏向墙的方向，语气讥讽：“如果光明和黑暗都是神所创造的，都归于神。那么，光明教廷所谓的崇尚光明，剔除黑暗岂不是违背了‘热爱神所赐予的一切’的教义。”伊芙问过彼得主教：为什么要将寻找《记忆之书》的任务交给一个异教徒？彼得主教说：在神的眼中，人不过都是蝼蚁。所以，无论信仰与否，于神而言。没有丝毫的意义，因为人不过是神一时兴起所创造出的没有意义的玩意。想要摆脱命运的桎梏，只有依靠绝对的力量。即使是固执地信奉光明的教廷。依然选择了利用伊芙的黑暗力量。教廷所给的关于《记忆之书》的线索已经丢失在了索多玛之岭，但是，其中的内容她还记得十分之三四。天际泛白，灰蒙蒙的日光一寸一寸地渗透了沼泽地里的浓雾。莉莉安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半晌说：“对于亡灵法师而言。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端。我不管什么神是否存在。又或是生命如何短暂。我所在乎的，只有掌控操纵亡灵的力量。等到力量足够强大之时，也许我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薇妮闷闷地说：“我不畏惧死亡。我只是迷惘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从前只想过上自由恣意的生活，现在，我只想维克多能够好起来。但是，如果维克多好起来了，生活又能怎么样呢。游历整个帝国？金钱、荣誉、权力，不管去到哪里，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是为了这些生活。”莉莉安轻啜了口凉水，慢悠悠地说：“你从前可不是这样。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目标明确意志坚决的人。”薇妮轻声问：“莉莉，拥有漫长而孤寂的生命，你不会感到厌倦吗？”莉莉安避重就轻地说：“至少偶尔发生的趣事，能让我觉得活着比死去更有意义。”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莉莉安打开窗子，透过渐淡的迷雾向外望去。几只乌鸦站在木桩上，欢快地啃啄着木桩上扎着的人头。莉莉安微微一笑，说：“每年都会有一些冒险者或者误入，或者来寻宝。其中甚至有六级骑士或者魔法师。他们来我的庄园里猎奇，但是对于我来说，他们又何尝不是我取乐的对象。”薇妮轻声说：“莉莉，你真邪恶。”“邪恶，这就是你在那个伪善的学院里学会的新词吗？”莉莉安无所谓地说，“我本来就是邪恶的亡灵法师。”薇妮原本想说，我是邪恶的黑暗法师。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了。于是，这句话只在她的心里过了一遍，漾起了圈圈酸楚。在学院里，教授们都说她是一个“好孩子。”嗜血的伊芙是好孩子。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莉莉安嘱咐说：“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吧。后山的荆棘藤开花了，我需要去照看。我把波仞之藤养在了地里，过几天，你可以去看看它。”薇妮应下。莉莉安的房间很冷，薇妮紧紧裹了裹被子，昏昏沉沉地就要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楼下传来隐约的歌声。这大概又是一个梦。薇妮这么想着，并没有在意，直到镜子应和着楼下的歌声唱了起来：于是那活着的灵魂说，瞧吧，啊主人中的主人，我来此向你晋谒，在神的面前，我是个无罪的人。薇妮心里一惊，骤然坐起，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光着脚跑到下了楼。镜子自顾自地嘀咕着：“我为什么唱这首奇怪的歌？啊，一定是因为我音乐天赋奇高，不用学就能自己跟唱。”镜子话音刚落，薇妮已经怔在了楼梯上。面色惨白的维克多双眼紧闭着躺在沙发上，莉莉安半跪在他的身前，双手交叉搭在双肩，低声吟唱着镇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