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烤翅

确定了骨龙的离开，薇妮终于全身脱力地软在了地上。没有受伤或者只受了轻伤的学生们纷纷转向身边伤重难动的同学。一时间，痛呼声，呻吟声，议论声不绝于耳。突如其来的紧张威胁之后，众人都感觉到了劫后余生的欣喜，先前的情况越是危急，他们此刻越是为自己先前临危不惧的坚持勇敢而惊讶兴奋。闻讯而来的学生们一边帮忙将不能动弹的学生抬走或者扶起，一边打听着各种消息。能够和神秘的魔兽战斗比起得到年级第一名，或者获得冒险工会的金质奖章还要使人兴奋，受了轻伤的人们顾不上处理伤口，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地讲起先前惊险万分的经历来。“薇妮，还能走吗？”头顶上传来伊丽莎白的问询。薇妮累得说不出话来，只抬了头，冲着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伊丽莎白伸出左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的右手？”薇妮关心地问。伊丽莎白垂着右手，轻描淡写地说：“我没事，应该只是脱臼。”前方不远处，大美女塞西莉娅瘫坐在乔治身边，怔怔地垂眸凝望着他。她的侧脸轮廓极美，仿佛自画中裁切而出的剪影。学院教堂的神官闻讯赶来。神官替乔治治疗的时候，塞西莉娅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神忧郁地仿佛能落出水来。在神官的治疗下，乔治慢慢清醒了过来。看到塞西莉娅泫然欲哭的模样，他咧嘴一笑，挣扎着坐起，伸手抹了抹她的脸上一团污色的印记，凑近了心疼地说：“脸怎么伤了？”塞西莉娅又喜又恼拉下他的手，明明想要生气。语气却是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温柔：“伤着哪里了？还痛不痛？”“我没事，”乔治混不在意地说，“我是男人，受一点小伤没有大碍。可是塞西莉娅，你是学院闻名的大美人耶。大美人怎么把脸给伤了？”说着，他语气着急地向一旁的神官问道：“她脸上的伤要不要紧？能不能祛除？”神官诚实地回答：“我只是个见习神官，没有办法解除黑暗魔法的创伤。我想，安德森主神官应该有办法。”乔治抓着塞西莉娅的手说：“茜茜，你不要担心，明天我就带你去诺伯大教堂。”塞西莉娅无奈地拍开他的手。乔治却是紧握了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茜茜，我没事了。看这样子，传消息的人还没有找到罗纳德校长。教授们也住得离学院太远。一时半会儿也通知不来。你先去找到凯蒂和莉丝，安抚那些不知情的人。我留在这里照看一下受伤的人。”塞西莉娅虽然不情愿，却仍是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等到她离去，乔治脸上的笑容在一刹那间崩塌。他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密密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流下。神官见此变故，顿时大惊失色。他左右张望，焦急地嚷嚷道：“谁有马车？我必须送他去诺伯大教堂。”“等等，我去弄马车！”霍斯金说完，一阵风似地跑开。没过多久。便驾着一辆马车回来，神官和霍斯金护送乔治去了诺伯大教堂。剩下的神官们继续给受伤的人做治疗。伊丽莎白垂手站立，看上去一点伤也没有。因此，来往穿梭的神官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薇妮叫住正从她们面前路过的神官，拜托他替伊丽莎白接上脱臼的手。神官正要帮忙，伊丽莎白阻止说：“您告诉我怎么做，我自己来接。”“主神保佑。”神官说，“还是让我来吧。”伊丽莎白坚持道：“我想自己来。”神官表情为难。显然觉得伊丽莎白的要求难以理解：“救死扶伤是神官的职责。我不能冒险让您伤害到自己。”伊丽莎白解释说：“脱臼这样的小伤，我总得学会如何处理。在这里，我能找到神官帮忙，但是若是我一个人在野外，身边没有任何同伴，又该怎么办？这些基本的医疗技能，我必须自己学会。”神官接受了她的说法，探查了她脱臼的方位之后，指导了她用力的大小和方位。伊丽莎白捏着自己的手腕，猛地一拉，“咯嗒”一声，将脱臼的关节接了回去。在关节接上的瞬间，她痛得嘶了一声，却忍住没有大呼出来。这个时候，教授植物学的波特利终于赶来。看到地下的大坑，他惊呼了一声：“主神保佑！”他大致问明白了情况之后，安排了学生们的住宿。在与骨龙的大战中，元素卷轴宿舍楼多处受到损坏。三年级的学生们被暂时安置在了另外四栋楼里。其他的教授们接着轮流到来，在他们的帮助下，受伤的学生们被送到了学院的教堂，没有受伤的学生们都被遣回去休息。教授们分工守护每一栋宿舍楼，提防可能出现的不确定因素。学生们全都呆在了宿舍楼里，禁止外出，一方面是为了安全，另一方面以防谣言外传，造成全城恐慌。走回宿舍，对于疲惫至极的薇妮而言，不啻于登山。等到她终于回了房间，不顾费奇、劳拉.凯和凯特蜜的在场，直接躺倒在了**。劳拉.凯用关心的语气问：“薇妮，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薇妮没有力气和她说话，闭上眼睛，只觉得周围的世界逐渐变得朦胧遥远。睡梦中，她听到了关门声，吵闹声和人们在走廊里跑来跑去的声音。劳拉.凯高声说着什么，凯特蜜用又尖又腻的声音和费奇撒娇。再后来，薇妮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道劳拉.凯和费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早上，薇妮是被锲而不舍的连续敲门声惊醒的。她有气无力地挪到门口，头发乱蓬蓬的，身上还穿着昨晚那身脏兮兮的黑袍。伊丽莎白看上去神采奕奕。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她靠在门边，将手中的纸条横在她面前。字条上只写了一行简单的句子：“今日照常上课”。薇妮睡眼惺忪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伊丽莎白说：“先去换身衣服吧，待会儿一起去吃早餐。”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薇妮顿时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今天早上，学生餐厅里的人特别的多，许多人用完了早餐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将四人小方桌拼在一起，一边喝咖啡一边和旁边的人高谈阔论。谈话的内容自然是昨晚出现的骨龙。所有人似乎都起得特别早，主食区排了很长的队。薇妮没有什么胃口，更不想排队。于是去自助区取了一杯牛奶和半只葡萄柚。她走到角落的空桌边坐下，慢吞吞地切着葡萄柚。等到伊丽莎白取了食物回来，她的葡萄柚已经吃完了。伊丽莎白将一支黑糊糊的烤翅放进她的盘子里，说：“这是今天的特制，尝尝吧。待会儿还有魔法实践课呢。”薇妮用刀戳了一下烤翅。说：“怎么黑糊糊的？”伊丽莎白切下烤翅，吃了一块，说：“外面那层的黑色是特制的芝麻酱。嗯，味道还不错。这好像是学生餐厅第一次做堕天使烤翅。”薇妮觉得这名字很奇怪：“堕天使烤翅？”伊丽莎白解释说：“你是切斯顿人大概不知道，这道菜在诺伯城私人圈子里流传很广，但是在餐馆里却不常见。因为这背后藏着一个故事。”薇妮好奇：“什么故事？”伊丽莎白讲述说：“大约是在三十年前，诺伯城里有位落魄贵族，虽然他承袭了伯爵的封号。但是祖上的产早就被前几代人败光，因此只能居住在诺伯城里的一座庄园里。他的姓氏似乎是以x开头的，具体名字我不记得了。就称呼他为x伯爵吧。x伯爵性情高傲孤僻。你知道，贵族们一出生便受到洗礼，从小便被灌输光明教的信仰。不知道为什么x伯爵在十八岁那年。突然放弃了信仰，不再踏足教堂。当年的主教以为他被坏人**而堕落。于是亲自上门拜访。x伯爵桀敖不驯，和主教起了冲突。第二天，他邀请了许多人到庄园里参加宴会。席间，他呈上了一种黑糊糊的烤翅，说：这是他研制出来的新菜。顺便提一句，x伯爵的家族虽然衰败，他自己却是精于吃喝玩乐的行家。烤翅虽然看上去很奇怪，但是尝过之后，所有人都赞不绝口。x伯爵说：这道菜叫做天使之翼，因为这是你们吃的其实是天使的翅膀。那个时候，教会的势力比现在强大许多。大家知道，x伯爵这是用做菜来向教会公然挑衅。他们喜欢这道菜，却又不想与教会为敌。人们将这道菜更名作堕天之翼，私下流传开来。时间长了，这道菜不再是贵族特权享用，传入市井，也就被叫做了堕天使烤翅。”薇妮觉得有趣：“这还真是个漫长的故事。后来x伯爵怎么样了？”伊丽莎白回答：“我不太清楚，大概是被驱逐出诺伯城了吧。又或者是，他用光了祖上的财产，不得不搬家到别的地方。”正在这时，艾维端了早餐过来。她一边剔着烤翅上的肉，一边说：“今天的早餐似乎格外的丰盛。难道是为了补偿我们昨晚的精神创伤？我听说，昨晚学院里突然出现了一头龙，还有人因此受了伤。这话到处都传遍了，是不是真的呀？”薇妮和伊丽莎白互相对视了一眼，齐声说：“是真的。”“你们怎么知道？”艾维看上去不太相信，“等等，你们该不会是……”她用银叉来回指着伊丽莎白和薇妮，说：“难道你们当时在场？！”反正她迟早也会知道真相，所以薇妮也不打算隐瞒：“我们也是不幸遇上，伊丽莎白还受了轻伤。”艾维直接忽略了薇妮话语中的不情愿，提高声音说：“你们都在，怎么不叫上我？！”看到霍斯金坐在不远处，艾维嚷嚷说：“霍斯金，你过来！”看着艾维大呼小叫的夸张模样，霍斯金似乎很无奈。他和朋友说了抱歉走了过来，拍拍艾维的肩，让她坐下，问：“怎么了？”艾维委屈地控诉道：“凭什么你们昨天都在，把我扔在一边？”霍斯金说：“昨晚在元素卷轴考核想要入会的新人，杰夫通知了你，是你自己说要写论文不来参加的。”艾维争辩说：“如果我早知道有龙──那你昨晚回来之后，怎么不来告诉我。哼，我什么真相都不知道，有龙这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霍斯金皱皱眉头，说：“乔治、杰夫、艾瑞克他们全都受了伤。我昨晚一边负责送人去教堂，一边派人通知教授们，哪里有空去看你。对了，伊丽莎白，你的手没事了吗？”伊丽莎白似乎已经忘了昨晚手腕脱臼的事，愣了一下才回答说：“脱臼而已，已经好了。”艾维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乔治他们现在在哪里？伤得重不重？”霍斯金说：“乔治被送去了诺伯城主教堂，其他人都在学院的教堂里。”艾维说：“那我待会儿去教堂看他们。”霍斯金制止道：“你还是别去添乱了，好好上课去吧。既然你想知道真相，那我可以告诉你，昨晚出现的不是龙，而是骨龙。”“骨龙？”艾维倒吸了一口气，“那那头骨龙怎么样了？被你打死了吗？”霍斯金哼笑一下，说：“就凭我们，怎么可能杀死骨龙。托神庇佑，骨龙是自己离开的。”艾维紧张地问：“那骨龙还会不会回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为什么还要上课？万一骨龙回来了怎么办？”霍斯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停止上课，是伊斯顿学院的传统。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回家去吧。”艾维嚷嚷道：“我才不害怕呢。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接下来的时间里，学生们都纷纷议论着骨龙的事，有人期待，有人害怕。更多的人抱怨着学院为什么不放假。罗纳德校长不在。加文夫人和教授们讨论之后，发出通告说，所有学生在晚上七点之后，不得离开宿舍楼。薇妮赶在宿舍楼关闭之前去了一趟学院的教堂，看望艾瑞克。艾瑞克的小队同伴阿米丽娅专门负责照顾他。阿米丽娅还是一层不变的冷冰冰的样子，虽然已经快一年不见。看到薇妮来了，她也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艾瑞克还在昏迷之中，并且发起了高烧。阿米丽娅用凉水毛巾敷了他的额头，又时不时地用祝福魔法，为他减轻疼痛。“伤害他们的是异常强大的黑暗魔法，连安德森主神官也只能帮他暂时缓解了伤痛。艾瑞克不过是胸口被擦碰了一下，竟然昏迷了一天一夜。”阿米丽娅表情虽然冰冷，眼神却透着担忧，“安德森神官已经去了诺伯城主教堂和康德主教讨论治疗的方法，但是却没有得出最有效治疗方法。我想，他们已经送信去提坦城请劳里神官。劳里神官你也见过不是。他在黑魔法治愈方面很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