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妮听过卡莱斯托的话,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吩咐海蒂准备马车回佛兰城。又是一路颠簸回到佛兰城,连日往返奔波,纵然是对克莱斯托忠心耿耿的海蒂也已经疲惫不堪,差点因为瞌睡而落下马车去。薇妮坐在车里,默默修行着绿意元素,恢复元气是绿意元素的基本属性。因此,一路冥想修行过去,薇妮除了因为睡眠不足而脸色略差之外,身体丝毫不觉得劳累。到了佛兰城,她直接去了教廷山。海蒂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累得直不起腰来。海蒂是做粗活的女仆,每日都缝补浆洗,有时候还挑水种花,但是她的体力竟然比不上看上去瘦小柔弱,平时也很少锻炼活动的贵族小姐薇妮。海蒂一开始不解,后来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爱的力量。因为薇妮不是教廷的人,卡莱斯托未婚妻的身份也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帮助,问了很多人,解释了很多次原因之后,她才终于得以见到斯威尼圣骑士。站在威严的圣骑士斯威尼面前,薇妮怯怯的,就像鲸鱼面前的一条小鱼,又或者雄狮面前的一只蚂蚁。她倔强地抬头看着斯威尼冰冷严峻,如同刀刃一般刺人的眼睛,陈述说:“克莱斯托说圣殿骑士有为教廷献身的精神,他执意要留在欧斯托地区,我决定尊重他的意见。但是,我也不想再在这里,终于无所事事,还需要别人的照顾,这样的生活会让我觉得,我非但不能帮助他,还在给教廷添麻烦。所以,斯威尼圣骑士大人。请让我参与一些工作。”斯威尼用研判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工作,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薇妮抢着回答:“我会数学、草药学,我还会……”她的语气渐渐弱了,这些学科虽然她学得不错,即使是毕业于帝国最著名的伊斯顿学院,但是水平也仅限于学生水平。并没有多大的使用价值。斯威尼说:“你说的这些,教廷都有专门的学者神官负责。我听文森特绶带主教夸你思维敏捷,想法独特,不如这样你就去研究会做研究院吧。虽然对平乱没有绝对直接的帮助,但是也算是为教廷作出了贡献。”薇妮却迟疑了:“但是我不能宣誓效忠。我是赫格伦家族的人。我姨父姨母也不会同意的。”斯威尼说:“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虽然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教廷的秘密,但是。宣誓效忠的规矩却是任何人都不能有所例外。”薇妮踌躇地看着脚尖,两只脚的脚尖互相抵着对方,就好像她心底的矛盾一样,矛盾双方各不相让。斯威尼让薇妮回去再想想。薇妮没精打采,磨磨蹭蹭地走回住的地方。她把卡莱斯托写给她的信都拿了出来。翻看了一遍又一遍。“亲爱的薇妮,我对你的思念分秒不间断,仿佛水滴汇聚,在我的心里汇聚成无边的海,汹涌澎湃,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掩埋。”镜子怪腔怪调地读着克莱斯托写给薇妮的情诗。不屑地嘲讽说:“这也叫情诗?比喻老套,感情虚伪。枉他还在教廷读过书,写的句子。连一天学也没有上过的游吟诗人都不如。啊,这真是文学的没落,时代的悲哀。”薇妮无奈地摇摇头:“博学多识的镜子阁下,这句话您已经感叹过无数次了。作为擅长诗歌的镜子,你应该换句台词。再不济,也该换个词语。”镜子尖声咆哮:“那个叫克莱斯托的白痴居然敢写情诗。这简直就是对‘诗歌’一词的侮辱。”薇妮总结:“这只能说明你的想法已经和时代脱节,凭你滞后的学识和理解力,不能读懂当代创新的诗歌文化。”镜子气得快要炸掉──如果它具有爆炸这个功能的话──“你看看,他说‘当我手里拿着的剑,冲向叛乱者的时候,心里没有恐惧只有荣耀,就如同贤王肖顿出征前的赞歌‘与其阵前退缩,祈求敌人的仁慈;倒不如策马向前,任由毒蛇噬咬我不干净的骸骨。’事实上,这句话根本就不是肖顿原创的,这句话最早的出处应该是游吟诗人萨佛的《骄傲的亡者》‘与其死后,祈求世人的怜悯;倒不如活着,任由毒蛇噬咬我不干净的骸骨。’只不过因为肖顿在战场上说出了改编的那一席话,才让那些没有文化的人误以为这句话是肖顿说的。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记忆力越来越差了,不像我,过了上千年,萨佛的长诗还是信手拈来,一个字都不会记错。”薇妮假惺惺地叹道:“强迫你和我们这些这个时代的这些没有见识的人生活在一起,真是委屈你了。要不我把你送回莫顿家的杂物间里,让你和你同时代的朋友,什么宝剑啊,书啊,胸章啊待一起,讨论讨论什么文学哲学。”“反对!”镜子大声直接地抗议,“我要留在这里,像出征的骑士一样,不怕苦难不怕挫折,纵然得不到感谢和谅解,我也要执意拯救这个文学缺失的时代,帮助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无知少女。”接着,镜子充满深情地朗诵起来:“当我出征的时候,离开我的姑娘,我并不悲伤,因为我夜里抬眼,看到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她深情的眼睛。当我死去的时候,离开我的姑娘,我并不绝望,因为我的心一直都在她那里,我的心从未背井离乡。”纵然薇妮没有接茬,诗兴大发的镜子还是独自朗诵了好几首萨佛的长诗才作罢。劳里来拜访的时候,看到薇妮正对着,当初克莱斯托拜托她治疗的那盆小仙人掌发呆。看到劳里来,她也只是恹恹地打了个招呼,表情纠结。劳里似乎早有准备,也不多说话,只拿出随身携带的书籍,在一旁坐下阅读起来。读完了一卷,薇妮还是下巴搁在双手上,看着仙人掌。劳里合上书,伸手一下子拔掉仙人掌的一根刺。薇妮奇怪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问,便被劳里用刺扎了一下手。薇妮痛得一缩。劳里说:“听说你最近去了欧斯托地区,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赶回来。”薇妮言简意赅地承认:“是。”劳里斟酌言语,说:“我以为你选择克莱斯托,只是为了找一个简单容易的依靠。没想到,现在倒折腾出这么多事来。”薇妮心下有分寸,但是也不好言明,只能说:“我都知道。”他们之间说话总是这样,即使想要和对方坦诚,也不得不言辞晦涩,充满试探,不敢直接说明。劳里愤然地盯着波澜不惊的薇妮,瞪了一会儿,才略有些迟疑,不耐烦地说:“教廷用来宣誓效忠的契约卷轴,都是我制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