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阳是一口气跑着上楼梯的,铁楼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随时要倒塌下去一样,缪阳管不了那么许多,他必须要马上见到阿糕。铁楼梯通向了林糕二楼房间的一个小门,这应该是特意留的消防逃生门,门从里面落了锁,缪阳打不开,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拍打了几下门,叫道:“阿糕,你在里面吗?阿糕?阿糕?”林糕昏昏沉沉的,仿佛听到了缪阳的声音,他好像在喊自己。他的眼前出现了高中时期缪阳那张阳光的好看的脸庞,朝他微笑着,不停喊着他阿糕,阿糕。林糕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果能够回到高中该多好呀,这样,缪阳喜欢的还是他,而不是别人。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可他的眼皮太重,根本睁不开。缪阳喊了半天,林糕都没有过来开门,难道真的不在?他再次拿出电话给林糕拨了过去,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很快,他便听到手机铃声在屋内响了起来。现在他能够确定,林糕就在屋里。可他为什么不过来开门,难道出了什么事?缪阳担心极了,他更用力地拍打门板,喊林糕的声音也更响了,他甚至开始用脚踹门,试图破门而入。“阿糕,阿糕,我是缪阳,过来给我开门。”“阿糕!阿糕!阿糕!”喊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林糕终于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听到了应急小门那边传来的叫声。他试图起身去开门,可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刚要站起来,又跌回了地上,身体正好压在了那些喝空的啤酒瓶上,发出了刺耳的噪声。缪阳听到了。他立即喊道:“阿糕,你怎么了?”林糕没有给他回应。缪阳抬起腿又大力踹了几下小门,这次终于踹开了,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也赶紧走了进去,这时林糕也跌跌撞撞走了过来。“阿缪,是你吗?”林糕站在他面前问道。六年了,他终于又听到林糕喊他阿缪了,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下来,这是喜悦的泪。林糕有些站不稳,要往地上倾倒,他立马上前扶住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烫的吓人。“阿糕,你发烧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不去。”林糕整个身体直直压在了缪阳身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不去医院,床边第二个抽屉有退烧药。”缪阳无奈地想,这么多年过去了,阿糕还是那么讨厌去医院。他打横把人抱了起来,往床边走的过程中发现怀里的人瘦的厉害,骨头硌得他很疼。险些被脚下什么东西绊倒,缪阳这才看到地上散落了很多的啤酒瓶,这些难道都是阿糕喝的?他轻柔地把人放在**,先去把应急门和窗户都关上了,拉上了窗帘,然后从抽屉里拿出退烧药,倒了热水,把人扶起来吃药。“阿糕,张开嘴,把药吃下去。”林糕迷蒙地看着眼前抱着他让他吃药的人,他伸手去摸了摸他的下巴,这才确定不是幻象,真的是缪阳。他虚弱地笑了笑,说道:“你真的来了。”“是,我来了。乖,吃药。”林糕听话地张开嘴巴,缪阳把药片塞进他嘴里,又喂他喝了一口水,这才把药吃了下去。他从床头柜抽了纸巾把林糕嘴巴上和下巴上流出的水迹擦了去,然后又把人轻轻放回**躺着,给他盖好了被子。他想去洗手间洗条毛巾给阿糕擦擦脸,可是林糕拉住了他,不让他走。“别走,别走。”“好,我不走。”缪阳用手覆上了阿糕的手,轻轻拍着,不断安抚着他。直到林糕睡熟了,缪阳才抽走自己的手,他从洗手间洗完毛巾出来,给阿糕擦了擦脸。他摸了一下他的后背,发觉药起了作用,阿糕出了很多汗,整个后背都湿透了。不能让他这样睡,出了这么多汗,还会着凉的。缪阳想帮他把衬衣脱了,给他换一件舒适的睡衣。可当他把手放在林糕的上衣扣子上时,他迟疑了。如果阿糕醒来知道他帮他换了衣服,会不会不高兴。他还没有确定阿糕有没有原谅他。算了,先换了再说。缪阳做好了决定。怪就怪吧,不能让他再着凉了。缪阳一颗一颗解开了林糕的扣子,手抖得厉害,最后一颗解了很久都没解开,他差点动用蛮力给扯开。他咬紧下唇,冷静了神思,这才成功解开最后一颗扣子。看到阿糕光滑细腻的皮肤的一瞬间,缪阳的脸登时就红了。他心慌的厉害,明明不是在做坏事,可是心跳的比以前都要快。他拿过睡衣快速给林糕穿上了。换好以后,他扯开领带,深深吁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也出了不少汗。阿糕现在睡得比较安稳,给他换衣服都没有醒。缪阳没什么事做,便决定帮林糕收拾一下屋子。他找了一个塑料袋,把所有的啤酒瓶都放了进去,不知道阿糕昨天是以什么心情喝下的这些啤酒,会是因为他吗?收拾完啤酒瓶,缪阳看到了被遗弃在地上的幸运石。是他拜托麦成送给阿糕的。他之前应该都有戴吧,不然也不会现在正好出现在地板上。他把垃圾袋放到了门口,去洗手间洗了手,拿着幸运石,回到阿糕的床旁。鬼使神差的,他把这颗幸运石戴回了阿糕的脖子上。他迷信地想,如果阿糕不摘下他,兴许就不会发烧了吧。然后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缪阳坐在阿糕身旁,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热度退了不少,这才稍稍放下心。本来他想着,如果还不退烧,他扛也要把他扛到医院去。他端详着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唇,觉得这是六年来最幸福的时刻了。喜欢的人就在身畔,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他终于察觉到阿糕有一只手一直紧紧握着没有松开,他担心这个姿势会让他难受,想让他放松一下,便站起身,倾身去掰开他的手指。许是因为睡熟了,掰开的很容易。五根手指都展开了,一个银色的东西掉落到了手边的床铺上。缪阳拿起它,认出了这是六年前他遗失的那枚戒指。那时他买了一对白金的素圈戒指,本来想高考结束后,拿来向阿糕表白的。后来两个人闹成那样,戒指自然是不能送了。他最后去见阿糕的那一次,要送给阿糕的那枚戒指突然不见了,那天晚上他沿着自己走过的所有路线找了好几遍,找了四五个小时都没有找到。当时只有一个地方他没有回去找,原来真的遗落在了阿糕家里。他摸了摸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一枚,把阿糕的这一枚放在了旁边,轻轻说道:“没想到,你们也有重逢的一天。”他将戒指温柔地戴进了阿糕的左手无名指上,他握着他的左手,傻笑了很久。嘴里嘀咕着:等明天他醒了,就告诉他,是他自己戴上的。“冷,冷。”林糕喃喃着。冷?阿糕屋里竟然没有安空调,他也没找到其他被子,缪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他突然灵机一动,跑下楼去买了一个暖手宝。暖手宝本来带了些电,他打开开关,等它热起来,便放进了阿糕被子里。可阿糕还是在喊着冷。缪阳站在床前踟蹰良久。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了。缪阳脱掉自己的外套,掀开了林糕的被子,躺了进去,他伸开修长的手臂,抱住了阿糕。这还是他第一次抱阿糕,他这也算是趁人之危了吧,缪阳在心里自嘲着。感受到了巨大的热源,林糕往缪阳怀里钻了钻,再次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的气息喷洒在了他的脸上,缪阳心猿意马,动也不敢动。林糕感觉自己的姿势不大舒服,又动了动,那么巧,唇瓣正好擦到了缪阳的脸颊。缪阳睁大了双眼,脸腾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