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获记忆

话音刚落，夕便化为一缕金光没入孟庭的眉心。一场经年记忆，缓缓展开。孟庭穿越到异世界成为主神夕之后，他孤寂地在那灵宫之中度过了数千年，直到他四千岁时，他所庇护的华夏大地传来了一身巨响。那声音响彻云霄，轰鸣着试图冲破灵宫。夕透过望世镜，将人间发生的事尽数收归眼底。那是他见过的最惨绝人寰的战役，山河疮痍，战火纷飞。他不忍看人间受苦，准备离开灵宫前往人间普度众生，可却在踏出灵宫的那一刻，玄雷降下，将他的步伐阻拦，天道的声音自虚空中缥缈传来：“夕，不可踏出灵宫，不可插手人间事务，尘世自有尘世气运，若插手，不仅会影响六界运行秩序带来灾难，还会让你必迎天罚！”而后，人间战况日益惨烈，在战争中死亡的人们，无人敛尸，无坟冢，也就无归处，无法往生的魂魄骤然激增，战争伤人，鬼魂也伤人，人间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他再无法袖手旁观，他再次走到了灵宫边界，天道的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响起：“夕，不可踏出灵宫，不可染尘世浑浊。”可这一次，他不再犹豫，对着虚空中斩钉截铁地说道：“身为华夏大地的主神，若不能庇护这方大地，怎堪此任！”说完，毅然决然朝着玄雷遍布的灵宫大门走去。最终他满身伤痕地挣脱出玄雷的束缚，走向人间。他是第一个走向人间的主神，也因此在各方大地主神间，成为传奇。同样，也正因如此，给了不满意这六界秩序的鹜羌一个希望。鹜羌通过灵魂附身凡人，来到了华夏大地，见到了彼时化为凡人为陈离指明方向的夕。似乎是感受到了行色匆匆的人群中，鹜羌那探究而又欣喜的目光，夕避开人群，撕开空间将鹜羌拉到太行山巅。夕面沉如水，在太行呼啸的风声中，他的声音却格外的清晰：“为何入我华夏？”鹜羌盯着他的眼睛，狭长的双眼微眯着，似乎是想看看这个冲破玄雷走下灵宫的主神到底是何模样，终于在夕耐心耗尽之前，鹜羌开口：“我只是一抹魂魄，本体甚至连灵宫都出不了，你又何必忧心。”夕却不理会他的说辞，眉头微蹙，自他身后便展开一朵巨大的金色神莲，蓬勃的灵力几乎要将鹜羌震出体外。鹜羌连连摆手：“你不觉得如今的六界秩序十分不平等吗？生来决定一切，其他五界任由他们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成神，而我们却要终身被困在这孤寂的灵宫之中！”鹜羌越说越激动，指着炮火纷飞，子民流离失所的人间，声音竟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你看呀！你所庇护的大地上因战争死亡，无人殓尸的子民们，他们只能终身游**，无法进入轮回，他们会失去理智，成为恶鬼最终魂飞魄散！”说到这，夕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眉目间染上了一丝悲悯，然而最终还是平静地说了一句：“万物有常。”“这不公平！既然你有这个能力踏出灵宫，我希望你能与我一起颠覆这六界秩序，重建一个新秩序。”可他的话音刚落，夕的金色神莲再度扩大，威压让鹜羌站不起身来，只得半跪在地。随着夕轻飘飘地一挥手，他便被震出体外，随后灵魂瞬间被拉回灵宫之中。末了只朝着鹜羌消失的方向说了一句：“下回若再入我华夏，本神不才，定当让你万劫不复。”很快，再是泰山崩顶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也无法再淡然处之。他深知时势造英雄的道理，因此哪怕代价惨痛，这场战争华夏终究会迎来胜利，所以即便他离开灵宫，也未过多的插手人间事务，生怕因此影响人间气运，六界运行。更多的时候他是将自己化为千万份散入山河湖海去滋养被炮火轰鸣过的大地。而回归灵宫的鹜羌，知道没有办法将夕拉入自己的阵营，于是他自创功法，趁夕沉睡在山河湖海中时，在华夏大地制造了几乎将这片土地变成炼狱的天灾。天塌…天外陨石仿佛流星一样落下。地陷…地震让战乱中的人们更加没有归处。洪涝，旱灾接踵而来，瘟疫，鼠患肆虐大地。短短数日，尸殍遍野！这一切，都是鹜羌的阴谋，他要以整个华夏逼迫夕走上天道的对立面，使他不得不成为对抗天道阵营的一份子。待夕察觉到时，整个华夏大地已成为人间炼狱。他站在太行山头，呼啸的山风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空气中裹挟着的悲伤情绪似乎直冲他的灵魂，自从穿越过来就再未流过一滴泪的他，此刻眼泪竟不受控制地滚落。他悲悯地看着躺在战壕中啃着树根，眼中没有光亮的战士；看着年轻的母亲，咬破自己的手指喂养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看着一群人争抢半个沾染了泥土的窝窝头；看着堆山累海，无人收殓的尸体；看着飘**的灵魂，被鬼气侵蚀沦为恶鬼！他绝望又惶恐，他找不到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一度以为是自己私心插手了那么一回，才为人间招来灭世横祸。不得已，他回到了灵宫，虔诚地跪在那汪清池前，忏悔道：“我错了，我不该插手人间之事，扰乱六界秩序，求天道救救华夏！”可是天道却依旧无情，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怜悯：“神不可插手人间事务，万物运行有常，强行改变，只会害人害己，不救亦不可救。”不知跪了多久，夕终于站起来身来，背脊挺直，喃喃自语：“万物运行有常？呵……”他的声音从最初的轻声喃语，逐渐变得坚定明朗：“天塌我便补天，地陷我便填地，洪水泛滥之处我便开天河引水！大旱之处我便引五湖之水浇灌！瘟疫，鼠患，所有的疾病我全数由‘独守’嫁接至己身！我势要让华夏存活！！！”说完，他拂袖转身，再一次来到人间。他抽出自己的两根肋骨化为补天石，卸下自己的腿骨化为填地土，强开天河引洪水，召五湖水降甘霖，一幅巨大的“独守”笼罩整个华夏大地，霎时天清气朗，山河归于平静。那一日，华夏的人们朝着天际跪拜他们的神。可他们的神，满身疮痍，嘴角含血，他俯瞰着鬼气萦绕的大地，双眸轻阖调息片刻后，又缓缓睁开，随后自他的脚下生出一朵巨大的金莲，将他包裹。而后不过片刻，金莲猛然撕裂，一分为二，与此同时他上身的衣衫也仿佛承受不住这撕扯的力量，碎成千片。而他腰际出的金莲印记，也因裂魂之术，闪烁几下后，失去光芒变成一朵黑色莲花，渐渐没入白皙的腰际，再无一丝踪迹。他的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布满了他的脸颊，后背上的汗珠在太阳的照射下，竟闪着光芒，似乎是支撑到了极限，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随着鲜血喷洒的方向，那朵分裂的金莲自太行山头撕裂虚空，创立了一个可镇压万鬼的地方，四周是绿草如茵的原野，中间恍若一个天坑，金莲悬于天坑之上，须臾之间金色屏障自金莲一泻而下，笼罩整个天坑。随后，他长舒一口气，运转灵力跟着跳进虚空，躺倒在原野上，看着这由他分裂灵魂创造出来的天地，沉吟许久后，抓住了一片被风吹起的花瓣：“万物有常，可这里的出现注定打破这所谓的‘常’，那就唤这里无常界吧。”说完，他便力竭地躺在绿荫中沉沉睡去。再醒来时，他轻轻揉了揉眉头，看了看依旧晴空万里的天空，轻笑：“接下来的事情做完，天罚就该降下了吧。”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但他还是将灵力灌注于自己的双腿，让自己能够让常人一般行走，只不过支撑时间不够久罢了。于是，他花了两个多月，御风走遍了华夏大地引渡鬼魂入无常界，其间因力竭坠下云头，摔得七荤八素后，待尘埃落定，定居无常界时，他便再不御风，生怕再摔下云头。后来，在这场天灾人祸中死亡的，无人敛尸，无坟冢，也就无归处，无法往生的魂魄，尽数归于无常界。灵体状态的鬼魂将无常界填得密密麻麻，犹如蚁穴中的蚂蚁，层层叠叠，堆山垒海；仔细望去其中不乏身着军装的战士，可更多的是普通百姓。这儿怨气冲天，万鬼哀嚎，浓重的怨气汇集于一处，黑沉沉地形成鬼气龙卷，像是被囚禁已久的恶狼瞪着那黑黝黝的眼睛，让人为之胆寒，它们不断撞击着金光凛凛的神莲结界。一下又一下！而夕负手立于神莲结界之上，低头悲悯地望向结界之下的子民，任由他们咆哮着撞击由他的魂铸成的结界，巨大的反噬之力，逼得他喉头一甜，嘴角流出一抹殷红，他抬起手臂，用自己的白袍擦了擦，不甚在意。现世终将朝着美好而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护无常界无恙，这样才能保护现世中的人免受恶鬼侵扰，同时也才能让无常界的鬼魂们免遭魂飞魄散，永不轮回的苦楚。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一向冷静的孟庭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撕裂异度空间，落回现实后迅速五指成爪朝着虚空一抓，随着一个旋转的黑洞逐渐清晰，一幅熟悉又陌生景象落入他的眼里。下一瞬，他瞳孔猛然紧缩，亿万雷劫在他眼底炸开。作者有话说：更新一章！！！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