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朗没有接触过赵天胜, 他的怀疑暂时只能局限到邵杰身上。傅星徽停顿片刻,对纪朗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怎么说那也是害我复读了一年的人,我不想稀里糊涂地活着, ”纪朗迂回道,“就算不为你,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我会替你解决的。”傅星徽说。“哥,”纪朗的神色有些复杂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 当年的风波其实是一场人为的舆论战的?”傅星徽垂下眼,许久都没有回答。如果他说一开始是怀疑,那么当那张走进戒毒所的偷拍照片在网络上大肆流传的时候,他便可以说是笃定了。傅星徽事后回顾过很多次当年的舆论走势, 他很清楚那次舆论战最大的转折点,就是那张照片。照片被爆出前,还有许多网友为他鸣不平,可在那张照片出现后, 无论他再怎么澄清,都变得杯水车薪了。照片里的他十六岁,看起来还很青涩, 没做造型,也没有光鲜亮丽的打扮, 只是穿着一看就非常旧的牛仔裤,背着破了洞还在勉强用的书包。因为那时候他还根本就没有出道。盛捷不是养成系的公司, 所有的明星在出道前都是绝对查无此人的状态,根本不会被盛捷推到大众面前, 甚至因为盛捷常年的封闭式管理, 能结识的人都很少。所以为什么会有人会去拍那么一张照片呢?而且拍了之后, 那个人还将这张照片一存三年,直到他因为《盛年》小火后,将照片抛出来给了他致命一击。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纯路人”。但那张照片背后涉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复杂敏感,傅星徽不想让纪朗接触,故而他只是语焉不详地回答道:“当时就知道了。”好在纪朗也并没有在意他是怎么知道的,比起缘由,他更在意的是:“原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显然有些出乎纪朗的预料,他深深地看着傅星徽,眼里闪过几分痛苦,“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们都不告诉我,”他说,“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看着我一个人犯傻,傅星徽……”纪朗站起来走到傅星徽身边,把他的手从门把手上拽下来,按在门上,气愤道:“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傅星徽的手腕有些吃痛,他偏头看了眼手腕,又抬眼望向纪朗。片刻后,他道:“对不起。”纪朗自嘲地笑了一声松开他,“不用你对不起,是我自己太愚蠢了。”“那个时候,我爸,我妈,还有你,都在一遍遍地跟我说我越闹,这事儿就越麻烦,我不理解,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有问题就应该澄清不是吗?”“后来我上了几年大学才慢慢明白,我爸妈早就看出来这事背后有推手了,所以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被曲解。”“可是至少,我以为你也不知道的。”“为什么?”他眼眶微红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还不拦着我,为什么要让我给你添这么多麻烦,当时你们要是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再闹了。”他有些颓然地往后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低低道:“我爸妈把我当小孩,你也把我当小孩。”傅星徽微微蜷起手指,看着崩溃的纪朗,眼神有些复杂。十九岁的傅星徽曾经在纪朗身上,看到了他此生最羡慕的人生。大概善良的人都是想守护美好的东西的。所以他希望纪朗可以永远无忧无虑地活在象牙塔里,永远张扬恣意。于是他选择了隐瞒。“可是哥,”纪朗有些哽咽道,“我只是比你小了两三岁而已,你能不能把我……当成你的伙伴来看一次。”“无论是什么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和你并肩作战,而不是总躲在你后面像个傻子一样地看着你冲锋陷阵。”“在海岛上……”纪朗偏头望着他,声音因为用力压制哭腔,显得有些断续和颤抖:“我们……不是配合得很好吗?”傅星徽很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下身略仰头望着他,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哄道:“是很好。”“哪里好?”傅星徽:“……”“都好。”他斟酌道。纪朗垂眼望着他,闻言靠着椅背道:“你就这么哄人吗,不觉得敷衍吗?”傅星徽有些无奈地问:“还要怎么哄?”“亲我。”纪朗毫无思想包袱地开口。“纪朗,”傅星徽让他的得寸进尺气笑了,“你不要太过分了。”然而纪朗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和他商量,傅星徽话音未落,纪朗就伸手扣着他的后脑勺亲了过来。他半蹲着,又是仰着头,姿势受限不好挣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迫吻上了纪朗。这次和之前的闹脾气不同,这个猝不及防的吻显得相对含蓄而温柔。纪朗的嘴唇很烫,沾上眼泪的唇瓣有些苦,可是舌尖又很甜。呼吸交叠,唇齿相依,酒店房间恰到好处的暖光打在两人的脸上,竟然点缀出了几抹缱.绻的意味。窗外的雨已经彻底停了,屋内安静地连接吻时发出的轻微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直到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傅星徽才猛地推开纪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内暖气太热,他的耳尖有些发红,因为挣脱的惯性,他往后跌了一步,从半蹲的姿势变成了略分.腿坐在地毯上。他有些恼怒地伸手点了点纪朗,而后者低头若有所指地扫了一眼他的裤子。傅星徽:“……”“没关系,”纪朗往前挪了一步半蹲下来,毛遂自荐道:“你觉得刚才那样体验不错的话,我还可以再来一次。”傅星徽看了眼纪朗抵在自己腿.间的膝盖,警告道:“挪开。”纪朗没动,“哥,接电话吧。”“不用你提醒。”傅星徽撑着地面站起来,脚步飞快地拿起手机走到门口,临出门前,他脚步又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外套早在绘苑就给了冉杭,这种状态不挡一下直接出去也不大合适,思索片刻,他把纪朗刚丢在地上的大衣捡起来套在了身上。纪朗虽然不愿意傅星徽把当年的真相瞒着他,但一直很尊重傅星徽的隐私,他没追问傅星徽为什么要出去打电话,只是问:“哥,你打完电话还回来吗?”傅星徽顿了顿,纪朗忙自问自答道,“你必须回来,我这件衣服好贵的。”“……”傅星徽:“知道了。”纪朗单手支着手,看着他出门。他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眼泪,可看到傅星徽气鼓鼓地穿上他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纪朗还是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他拿了浴袍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压下了有些躁动的身体,躺回**的时候,傅星徽还没有回来。纪朗有些百无聊赖地走了走,打量了一番房间四周。比起一般被收拾得格外整洁一尘不染的酒店而言,这间房间明显是使用过的,看得出,傅星徽平时偶尔也会住在这里,床旁边还有一个办公桌,桌上摊着一张纸,似乎是一封没写完的信。他担心等下他们在房间闹起来,薄薄一张纸摊在桌上太容易弄坏,于是拉开办公桌旁边的抽屉,打算把信收进去。然而拉开抽屉,纪朗的目光蓦地顿住了。抽屉里厚厚一沓,约莫有十来封信,都被装在信封里,而那些信封上无一例外地写着:“丁宇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