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恢复了静谧, 沐星朦攥紧身上的薄毛毯,从里面拿出手机。手心出了虚汗,屏幕页面上播放的视频不断跳出咒骂声。这些网友明明不在现场, 却只凭一段录制不完整的画面,就判定霍嵩尧的罪行。子虚乌有。却被他们说的“天花乱坠”。沐星朦自然听到了霍嵩尧临走前的那句“对不起”。胸前肿胀、双腿发麻,他如惊弓之鸟般历经了一场暴风雨。身下换了新床单,男人对自己轻拿轻放。那小心翼翼般的温柔令沐星朦根本不忍责怪。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小声呜咽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沐星朦很害怕, 害怕主角攻的事业因他毁于一旦。可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该做些什么挽救过错。切换微博账号,很久没登陆【霍嵩尧头号黑粉】;登上去后依旧跳出999+的私信、评论、转发,甚至连点赞都999+了。如自虐般打开那些私信, 不再是满屏的生/殖/器。【我原本是霍粉,现在脱粉了。早知道就相信你发的那些料了,以后我对你深信不疑,霍嵩尧滚出娱乐圈!】【失敬啊失敬, 原来你是头号预言家啊,早都知道霍影帝要塌房了对不对?之前是我吼的太大声,以后一心一意追随你!】【你是我的神!】... ...沐星朦又要哭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继续满屏生/殖/器骂他呢。很想回复这些人, 告诉他们不是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这些黑料都是假的!然而没勇气再节外生枝。攥紧手机脑袋埋进薄毛毯里,蜷缩身体想把自己藏起来。沐月霄倏然来电, 沐星朦盯着手机屏幕上“哥哥”两字, 眼眶又抑制不住泛红。他接通来电, 对面传来沐月霄担心的声音:“朦朦你没事吧?!”沐星朦咬住下唇克制情绪,却在动嘴皮的瞬间鼻子一酸,哽咽道:“哥,我闯祸了... ...”远在京市的沐月霄心疼不已,赶忙安慰道:“别担心,天塌下来有姓霍的顶着,就算他顶不住哥哥也一定会护你周全。”沐星朦吸吸鼻子,“哥,你帮帮他吧。”小脸在枕头上留下一片湿迹,“求求你,帮帮霍嵩尧吧... ...”沐月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担心朦朦。”像是欲言又止,最终道:“姓霍的没那么容易被打败,这事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在哥哥的电话宽慰下,沐星朦渐渐入眠。他想这长夜再长一点,自己还没勇气面对明天白天的到来。然而时间不会随着你的意志停止。即便一觉睡到了中午,也不得不睁开眼睛。床边坐着一个人,逆着光的背影。沐星朦一愣,下意识叫道:“霍嵩尧... ...”谁料男人转过身来,一脸无奈说:“小没良心的,是你哥!”竟然是沐月霄。沐星朦揉揉眼睛,从**爬起来。呆毛睡得乱糟糟的,迷糊道:“你怎么来了?”沐月霄上手揉自己宝贝弟弟的小脑袋瓜,气笑说:“你说呢,我家宝贝都被欺负了,我是来找姓霍的报仇的!”沐星朦“啊?”了一声,不知道哥哥在说什么;只见沐月霄指着弟弟的领口“啧啧”两声,语气阴阳怪气说:“欺负地还挺狠啊,像狗咬的一样。”沐星朦此刻才反应过来,拉紧睡衣领口,小脸通红、神色窘迫。“我...我...他... ...”还能说什么,只能庆幸哥哥没看到洒满半面沐浴露的脏床单。昨晚霍嵩尧的确下了狠口,否则他也不会哭成那样。沐星朦皮肤上的牙印隐隐作痛,沐月霄还不依不饶调戏自己羞红脸的弟弟,“这吻痕估计得消个四五天,姓霍的属狗吗,脖子上密密麻麻的,你怎么出门啊。”沐星朦打掉沐月霄在他身上揶揄的手,别扭道:“没事,用熟鸡蛋滚滚可以消的... ...”沐月霄意外挑眉,“谁告诉你的,姓霍的?”沐星朦摇头,“是鹤... ...”蓦然地再也无法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沐星朦是迟钝并不是傻,回想过往曾经,他和鹤青之间可能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把鹤青当相见恨晚的好朋友,而对方呢?沐星朦不知道,却仍期许着一切都是误会。他笑了笑,“是一朋友告诉我的。”沐月霄眯眼打量着婚后性情大变的弟弟,稍许不满道:“什么样的朋友,怎么会告诉你这些东西?”沐月霄是典型的双标人,他自己可以在亲弟面前无所顾忌的飙车,但不允许别人带坏沐星朦。沐星朦摇摇头,勾起苦涩的唇角。沐月霄见状也没再追问,如今要面对的事情有很多,一个“朋友”的确微不足道。捏捏弟弟的小奶膘,正色道:“起来吧,我带你去吃午饭,邢冲在外面等着呢。”沐星朦有些惊讶,“邢冲也来了?”沐月霄“哼”了一声,脸上划过一丝红,傲娇道:“他自己要跟来的,我可没强迫他。”沐星朦:“... ...”总觉得哥哥和邢冲俩人之间怪怪的。沐月霄盯着沐星朦吃完午饭、晚饭后就离开了。他身为《月曜星辉》的项目投资人,还要去训练营找节目组处理一些事情。即便万般不情愿,却因沐星朦不得不和霍嵩尧“统/一/战/线”。要是在以往,沐月霄恨不得对姓霍的落井下石,可对方现在毕竟是自己的“弟夫”了,胳膊肘还得往里收一收。这半天里,除了与沐月霄聊家常、和邢冲交流几句,沐星朦的注意力全都在手机上。时不时低头看屏幕,是私聊霍嵩尧的微信界面。他没发任何东西过去,只是忍不住的去看,害怕自己万一没收到对方的微信。直到睡前,仍没等到。沐星朦按灭手机,小脸塞进了枕头里。一日未联系,霍嵩尧那边... ...还好吗?沐月霄答应会帮助主角攻,那这次危机会圆满解决吗... ...昏黄的床头灯静谧着,沐星朦蹙着眉头渐渐入眠。于是后半夜,他做了一个梦。-“哥哥... ...不要欺负兔兔... ...”不及成人腿高的小男孩从窗户里面努力垫着脚尖,望向窗外下面正在绑兔子耳朵的男孩。杜肆一正玩得起兴,回眸仰头呲牙咧嘴道:“出来和我一起玩。”他蹲在窗外下面的草地上,双手控制住一个劲想逃跑的小兔子。见小男孩摇头,不耐烦地说:“快出来,不听话就不让你再来我家了。”小沐星朦还在纠结,从他的角度望去,那双兔耳朵被肆一哥哥拽得好疼,小兔子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惊恐。小男孩的眼眶也跟着红了,杜肆一“哼”了一声回头,嘟囔道:“小哭包,天天就知道哭哭哭,真烦人。”说着就要离开,却没发觉窗户是朝外开的,杜肆一猛地起身撞上了窗户角。“哇——”小沐星朦还未反应过来,杜肆一突然大哭。慌张看向哥哥,只见对方脑袋开花了,鲜血从脸颊划过。杜家小少爷这一哭,瞬间引来众多女仆佣人。“天哪,小少爷流血了!快叫医生!”“小少爷脑袋撞到窗户了!是哪个没长眼地开这扇窗户的!害小少爷受伤!”“一定要抓住开窗户的人狠狠惩罚,明知道小少爷在底下玩... ...这是蓄意谋杀!”... ...大人们蜂拥而至抱着杜肆一找医生,没人看见窗户里面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双臂、不断发抖的小男孩。沐星朦泪眼婆娑,咬住下唇不敢哭出声。害杜肆一受伤的那扇窗户... ...是他刚才从里面推开的。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叫肆一哥哥放过那可怜的小兔子。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小男孩缩在墙角小声呜咽着。他想回家,想爸爸妈妈。好害怕,温姨去哪了。不想再呆在杜家,想回自己的家... ...“小哭包。”倏然地身前站定一少年,发出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你在干嘛。”小沐星朦从臂弯里抬出脑袋,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黑眸。随之视线下移,发现刚被杜肆一欺负的兔子安然无恙地躺在少年怀里。少年霍嵩尧解开兔耳上的绳子,递上前问道:“要抱它吗?”沐星朦迟疑了一下,点头接过。小兔子身上沾染了杜肆一的鲜血,沐星朦看到后身体发颤,抱着兔子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少年叹气,“怎么又哭了。”蹲下与小男孩持平视线,问道:“为什么哭。”小沐星朦眨巴着眼睛,心里藏不住事。眼前的哥哥是杜家的大少爷,肆一哥哥不让自己接近他;说这个哥哥是坏人,是私生子,不配和他们一起玩。然而每次杜肆一拉着自己与霍嵩尧争锋相对时,他都忍不住躲在后面偷偷打量这个杜家大少爷。泪珠打在兔子身上,小兔子一激从他怀里跑走了。沐星朦张了张嘴皮,抱住自己的胳膊道:“是我开的窗户... ...”“害肆一哥哥流血的是我,因为开了窗户,他撞到窗角了呜呜... ...\"“杜叔知道后肯定会告诉我在海外的父母呜呜... ...”“爸爸妈妈生气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接我了哇——”沐星朦越哭越伤心,爸爸妈妈带着哥哥走时,明明告诉过他要听温姨的话,去隔壁邻居杜家玩时要乖巧有礼貌,他们会尽快回家。小家伙身体都哭颤抖了,那只受惊的兔子又跑了回来,在少年霍嵩尧腿边蹭了蹭,随之被抱入怀里。“别哭了。”少年正处于变声期,说话都稍许费力。他安抚着怀里的小兔子,视线却一直在哭红脸的小男孩身上。这两种生物对少年霍嵩尧来讲莫名相似——都是柔软的、需要保护的。“窗户是我开的。”霍嵩尧突然道。小沐星朦抬起脑袋,脸颊上还挂着新鲜的泪痕,只见一直不苟言笑的杜家大少爷轻轻勾起唇角对他说:“我会告诉大人们,窗户是我开的。”伸手揉了揉小哭包的呆毛,那手法如撸兔子一般:“别怕,有我在。”之后的梦境支离破碎,他看见少年霍嵩尧被一中年男子踢倒在地,手上的棍棒毫不留情落下,而接受惩罚的少年自始至终都没喊一声疼。沐星朦像是被空气墙隔离在外,他想跑过去救少年霍嵩尧,却发觉这是抵达不了的距离。他在梦境里,抑或是一场自己未来得及参与的回忆里。突然地,嘴角溢出血的少年扭头看向这边,沐星朦愣住,四目相对,少年像是看到了他一般。“别怕,有我在。”一字一句的口型传达给游离在边缘的人。这次,并不是说给原主的。沐星朦瞳孔放大,感受到了这份跨越时间、空间的安慰。他从梦中哭醒。作者有话要说:梦境中的小男孩是原主,最后少年霍嵩尧看向的是现在的沐星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