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舔我牙干嘛?”时舒笑着推开梁径。梁径手指碰了碰时舒上唇:“你还记得这颗虎牙怎么来的吗?”“当然记得。”时舒转身开门:“都怪闻京!”梁径笑。时间太晚,他们没去楼上睡。楼下这个家不经常回来。门打开的时候总有股沉闷气味。加上这段日子江州雨水不停,房间里又多了些潮气。时舒推开阳台的窗,热风阵阵鼓**进客厅,潮湿闷热的氛围霎时充斥整间屋子。“好热啊......”窗户打开又关上,时舒转身又等不及去开房间空调。“我妈估计要回来了,这几天我就在下面睡吧......”T恤脱下来扔床边,空调开始运作,冷风朝时舒**的后背直直吹来,大夏天硬是被冻得打了个寒颤,时舒站衣橱前缩脖子耸肩:“好冷!”梁径不知道说什么。抱紧睡衣的时舒哆哆嗦嗦从他身边飞速窜过,梁径盯着他,皱眉提醒:“不许洗冷水澡。”时舒抽气:“知道了知道了......”七月仲夏,热雾弥漫在玻璃上,水温持续加持,时舒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热气球。想也没想,下意识就换了冷水。冷热交替,热燥倏忽熄灭,没等时舒爽爽地搓两下,梁径就像装着水温感应器似的,开门进来。他抱臂站在门边,看了眼玻璃上迅速冷凝下坠的雾珠,然后看向光着身子满身泡沫的时舒。梁径没什么表情,不意外也不生气,甚至能看到嘴角极淡的温柔笑意。时舒转过身调水温:“......之前洗的热的。我冲一下......就好了嘛......”热雾再次弥漫。时舒冲了泡沫裹着浴巾出来,没有去穿睡衣,光着脚凑到梁径面前。梁径垂眼淡淡道:“拖鞋。”时舒不说话,只一个劲瞧他。好像要看穿梁径温柔体贴表象下,最真实的面目。他全身粉润白皙,**的骨骼和线条是少年人独具的清朗修长。他站在梁径面前,什么都不用做,梁径就会想要占有他。这一点,时舒很清楚。所以在对视几秒发现梁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后,无比狡黠地溜了出去。然而梁径也没做什么。他洗好澡上床,把早就昏睡过去的时舒搂进怀里。一样的沐浴露、一样的洗发露、一样的牙膏、就连身处的湿度和温度都是一样的。他们共享一切。也共享彼此。梁径埋头深吸时舒发间的气息、紧贴时舒肩窝里的温软,最后,是唇齿间的爱意吮吻。时舒半梦半醒,会追着梁径亲,最后被梁径按在怀里深吻。房间里很安静,空调低频运转,他们在被窝里分享彼此最美好的一切。这世上没有比梁径更温柔的人了。跌落梦境的下一秒,时舒想。梁径注视时舒熟睡的面容,很久没有睡着。他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的恐惧与不安。幼年时期,身边早就有无数人或隐晦、或明白地告诉他,要随时做好失去的准备。梁径从不觉得恐惧,噩梦醒来的不安也只来自于不知如何面对——他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那种即将失去的状态。就像,时舒也会离开。时其峰和舒茗离婚后的好多年里,他人生的每一年,总有两个多月是没有时舒的——梁径觉得这没什么。时舒会离开,就像他身边的人最终都会离开。生老病死——无论何种形式,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现在,梁径抱着时舒,想,过完这最后一个暑假,时舒会永远留在他身边。无论如何。他会让时舒健康平安、无忧无虑。他能做到。梁径在十八岁的仲夏午夜,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那时距离他和时舒在一起不过一个多月,但好像已经有了一生的长度。周末天气依然不佳。晨起又是一场细雨,淅淅沥沥落到午间才有停歇迹象。清透日光照射进卧室的时候,时舒转身往梁径怀里贴。他太困了,昨晚睡得晚,这会眼皮无比艰涩,说话都不清楚。梁径也很困,他昨天还失眠了。两个人又抱在一起睡了快两个小时,直到丁雪的电话打来——丁雪打的是时舒家里的电话。急促铃声在客厅响起的时候,时舒吓了一跳,从梁径胸前抬起头,一个劲盯着客厅方向,好像很害怕似的,明明是他自己家的电话,半秒又唰地扭回头瞧梁径,双眼懵懵的。梁径揉了揉时舒后脑:“估计是我妈。”他拿来手机,果不其然,十几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原曦、闻京和方安虞。估计是没办法了,才找了今天去医院的丁雪。梁径起床去接电话,时舒在**用梁径手机给原曦回电话。客厅里的对话几句就结束了。这边时舒趴**已经和原曦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了。“......太困了......我不想去了......礼物你给了吗?”时舒打哈欠:“不行了,我真的太困了......”原曦似乎很恼火,免提没开都能听到她的嗓门:“都说好了!不行,你必须来!你们——都说好了的!时舒!”时舒拿她没办法:“好好好......来来来。”“梁径呢?”梁径凑去说话:“我也来。”他嗓音低低的,不知道是不是睡醒的哑意,听来带着几分疲惫。估计是三个人一起听电话,方安虞声音这时传来:“还没醒?”未等时舒和梁径有什么反应,电话被那边掐断,临末听到闻京的嗓门:“......不很正常嘛......”时舒:“......什么‘正常’?你听到了吗?”梁径躺下来,抬起手臂遮挡在眼前,没有立即说话。他以为是丁雪的电话,谁知道是梁坤打来的,语气不太好,说你朋友找不到人,来找你妈,你妈现在去做检查了,给你朋友回个电话。梁坤说完就挂了,梁径能感觉到梁坤因为他去烦丁雪而不满。倒不是说梁坤对梁径不好,只是丁雪容易操心,相比活蹦乱跳的儿子,他更担心自己的妻子。时舒敏锐察觉梁径情绪不对,他挨近去扒拉梁径手臂。梁径很依他,把手臂放了下来。两人对视半晌,时舒问:“你妈妈说什么了?”梁径说:“是我爸。没什么。让我回电话。”时舒点了点头,很亲昵地去亲梁径:“今天是不是去医院了?”梁径没说话。时舒又靠近些,往下趴在梁径左边胸膛:“没事的......梁径,没事的。”“嗯。”热度逐渐上升,雨水被蒸发,周遭愈加潮湿。干燥的江州好像自此之后一去不复返。往后在人类气象学史上,今年将是被记住的一年。因为这一年,江州气候正式转变。时舒往下亲吻的时候,梁径睁开眼望向他。眼神交接的瞬间,所有埋藏的情绪被掀起。惊涛骇浪般汹涌。梁径伸手抚摸时舒后脑,掌心力度让时舒动作微顿。很快,他抬起头,坐起来脱了身上的睡衣,嘴唇很红,小声嘟囔:“反正已经迟了......”梁径微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