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XT是欧洲知名度最高的游戏公司, 时舒正在看的游戏发布会,是NEXT下半年预备发布的一部分的预告。正式发布会在六月,将和杜塞尔多夫的制作人大赛一同开启。这次预告透露了三款冒险类游戏。说不上多有新意, 只是画质精良许多, 尤其战斗部分的视觉效果,简直惊艳。时舒刷着小组群里的消息。他们都在看, 莱维觉得这是一个信号, 提议后续美术设计再做点。这栋大平层充分彰显了时其峰身为跨国总裁的豪气。全景落地窗几乎可以俯瞰整座D市,蜿蜒而过的内河穿梭其中,好像一条璀璨缎带。可站在窗边,扑面而来的不是浩瀚星海的迷离沉醉,而是突兀凌空的紧迫感。时舒都有点怕去那逛。会议室做了噪音隔断,时舒听不见一丝声音传出来, 也不知道时其峰的线上会议什么时候开完。和梁径的聊天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他说“知道了”就没再说别的。时舒抱着手机翻来翻去, 又去五人组的群里逛。原曦一如既往很忙, 忙着做实验,忙着申请项目。她九月就要来英国, 之后一年都在这里交流, 国内的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准备好材料, 要不就得赶紧弄完。有两次闻京约她吃饭都被拒绝了。不过好在方安虞有点空。他的实习马上就要告一段落,年底来英国的“办法”也已经办妥。现在他每天除了上课,写写作业、跑跑新闻, 就是和闻京一起“鬼混”——闻京很够意思,带着免费看球赛不说, 只要方安虞找他玩, 包吃包住。进群没几秒, 就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梁径回复了闻京。回复的还是昨天一条提到他的信息。时舒:“......”昨天, 闻京问他最近忙不忙。过阵子他们球队要参加欧洲篮球联赛。这种国际赛事,只有已签约且有足够实力的正式球员才可以参加。闻京还在训练阶段,不过他这次好像拿到了推荐,可以随队。目前还不知道会不会经过英国,但折中找个地约顿饭也是可以的。闻京:“大概五月底......梁径,你们实习忙吗?”那会,时舒替他回:“挑个周末不就行了?你飞过来,或者我们飞过去,很快的。”闻京也说了一声:“好嘞。”但是,此时此刻,隔着时差——国内时间清晨五点,梁径冒出来回他一句:“最近比较忙,那个时候应该不忙。”——这话说的好像废话。废话无意义,可这话有意义,只是意义不对闻京,对某人。时舒瞧着这条新鲜回复,有点想笑,又有点好气。他离开群聊,点开二十分钟前的聊天界面,对梁径说:“干嘛啊!”梁径没理他。下秒,群聊又跳出来一条新消息通知。时舒哭笑不得点开。三天前,原曦问他们学校附近租房的事。梁径那会明明就回了几条租房链接。时舒说要不和我们住一起,还有一个空房间。原曦婉拒,说自己还是有人格的,不吃狗粮。闻京和方安虞在下面哈哈大笑。可,隔着三天的记录,梁径又回了原曦几条D市租房链接。时舒在沙发上笑出声。他给梁径拨去电话。电话好久才通。似乎那边的人对着电话思考好一会如果接会不会很没原则。时舒隐约听到杯碟和椅脚的动静。“梁径,你在哪?”发布会早就结束,这会电视已经开始播放脱口秀,时舒降低音量,问梁径。梁径不说话,他看着电脑,打字动作慢了一点。耳机在耳朵里好像很烫似的,他总想去摸一摸。但是他忍住了。“你出去啦?”时舒又去看没什么动静的会议室,小声:“晚饭吃了吗?小乖也吃了吧?”梁径有点故意,很简略地回:“没。”就一个字,也不说是没出去,还是晚饭没吃,或者小乖没吃——反正就是“没”。想知道,你回来看啊。梁径心如止水地想。时舒笑得发出气音,也不管,又说:“我晚饭吃了好多。撑死了。”“我爸去开会了,等他出来我跟他聊聊。争取明天就回家!”“记得给小乖吃饭。”也许是“回家”两个字取悦了梁径,梁径动了动嘴唇:“哦。”时舒笑,再次叮嘱:“记得给小乖吃饭!”梁径慢慢敲着键盘,波澜不惊的语气,淡淡:“饿不死。”明明出门前就照料好了,这会就是不正面和时舒说。时舒觉得梁径再不济也不会和一只猫过不去。他不再执着,想了想说:“那......带书包哦。”其实上一秒就可以挂电话了——不挂就会这样:表面爱答不理,实则黏黏糊糊没完没了。梁径喝了口咖啡。提神醒脑的**进入嘴里,喉结滚动,胃部连着神经都冷静不少。梁径放下杯子,说:“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耳边,不同以往的温煦平和。刚喝过咖啡,声线清冽,字字清晰。但这句话不一般。好像冰块落在身上,寒意被包裹,一点点融化,赤.裸的肌肤留下缕缕湿润痕迹。几乎是立刻,时舒耳朵连着半边脸就红了,他小声:“啊......”半小时前的聊天记录还在耳边,但打字和说出口是两码事。时舒埋下头,想糊弄糊弄。任何一个从梁径身旁走过的人只会认为他在开会。因为他的面容没有丝毫波动,手上也有条不紊,就连嗓音,也万分沉静。梁径不作声。不知为何,这几秒的安静带来一点压迫的意味。时舒闭上眼,嗫嚅:“老公。”梁径抬头,阒黑眼眸牢牢盯着窗外车水马龙,心情却逐渐放松。这一天的情绪波动,好像这一刻才稍稍被抚慰。但还不够。梁径想,如果人在身边就好了。可转念,又想,幸好人不在身边,不然又要哭到崩溃。时其峰会议结束出来的时候,就见他的宝贝儿子抱着手机缩在沙发里支支吾吾。不用看就知道在干什么。他大声:“不睡觉啊!?”猝不及防,时舒吓得手机都掉地上。时其峰见状冷哼:“做贼?”做贼心虚,时舒想,他这是被迫**。和梁径挂了电话后,时舒朝他爹清了清嗓子:“我有话和你说。”时其峰正和秘书小项商量事情,闻言乐了,头也不回:“请说。”时舒:“......”说就说。时舒大声:“反正我明天就要回家!”时其峰觉得自己大概率生了个可爱鬼。他笑得不行:“行啊!我让小项给你订机票。不过你妈应该不在家里,出去拍戏了。”时舒顿住,过了会又说:“我是说我明天要和梁——”“好了。”时其峰朝小项摆摆手,让他先回去,顺便又道:“明天你先过去看看......合同等我回来再看......”小项领命离去。过了会,时其峰转头对时舒说:“给我老实待着。不然明天就给你转学。”时舒嘟囔:“你说先不转的......”这一天折腾,连着又是高密度的会议,时其峰站在客厅,瞧着有些疲惫。不过他刚从会议场上下来,一身老总气质还是很能唬人的。“知道就好。”他指了指最大一间卧房,“现在,给我去睡觉。”时舒慢吞吞不动,盯着好像准备出门的时其峰:“你呢?”说着眯眼:“你不会出去乱搞吧?!乱搞会得病的!”时其峰就知道,这一天,一头一尾准要气自己两回,他瞪着时舒大吼:“老子赶飞机!”时舒:“哦。”忽然,他动了动脑筋,他问时其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时其峰嗤笑,一眼看穿:“梁径进不来。我打过招呼了。”他这话隐含的意思是,你也休想乱跑。时舒被激怒了,一下站起来,在沙发上蹦着:“我是囚犯吗?!”时其峰没理他,掏出一个小药盒,拿起桌上一瓶管家布置的矿泉水就连水吞了药。“有人接送,回来也有人做饭,给我老实待着。”时其峰用空了的矿泉水瓶子指着时舒,一边说:“你俩都冷静冷静。你老子我没有梁家那个老狐狸‘深谋远虑’。给我消停些!”时舒站在沙发上,没吭声,半晌问:“你到底什么病啊?”时其峰拿上车钥匙,走到玄关:“胰腺出了点问题,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疼起来要命。”十八岁那年暑假,时其峰突然不强求他去澳洲,后来舒茗又出现在澳洲机场,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估计都是因为这病。而且肯定不像时其峰嘴里说得那么轻松。时舒:“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有话要和你说!”时其峰拍拍裤脚,利落道:“免谈。老实点!”话音刚落,门就关上了。时舒气得锤空气。第二天,时舒体验了一把从超大超豪华**醒来的感觉。不得不说,这张床,上下左右来回翻几个身都摸不着边。早上给梁径发信息,梁径还是没理他。司机载他去学校,半路天又开始阴晴不定。到学校干脆飘起毛毛雨,气温也降了不少。约好图书馆见,时舒一路直奔图书馆。他特意让管家做了一份早餐带着,准备见到就给梁径。但是到了昨天坐的位置,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天气不好,窗外草坪上凄风苦雨。走廊边上都是行色匆匆的学生。抱着餐盒坐下来,时舒掏出手机给梁径发信息:“我到了。给你带了早餐......”手上这么点着,就感觉身边气压猛低。时舒抬头。梁径沉着脸站他身旁,手上拎着他的书包。他不作声把书包递时舒面前。公事公办的样子。时舒伸手接,唯唯诺诺的。刚接住,梁径冷酷收手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时舒突然带着椅子往前一挪,抱着书包一把搂住梁径手臂,左瞧右瞧,仰面小声:“老公......”梁径的车停在树下。大雨里,视野模糊,车身一下一下地很有频率地震动,瞧着并不明显。不知道过去多久,雨越下越大,时舒感觉有点冷。他被梁径抱起来坐在身上。地毯湿了一大片。时舒垂眼看了看,眼皮子困得直往下。膝盖红得发青,是进车里弄的。他嘴唇也红得过分,是一开始被梁径抵在书架上咬着嘴唇亲成这样的。车窗玻璃上的水纹好像雨水倒灌。外面狂风乱作,沸腾喧嚣的风雨声里依稀能听到教堂悠远静谧的钟声。梁径扭开矿泉水瓶,凑时舒唇边。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张着,瞧着有气无力。不怪他,吃太久了,之后进来都撞了他好久。时舒勉强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现在的他只想找个宽敞干净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不过转念一想,回哪边都比较麻烦,还是待在梁径身边吧。眼看快要睡着,梁径亲了亲他还在发汗的额头,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一点点喂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