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康面色不善地看向钟离东曦和楚溪客牵在一起的手:“殿——”“殿外皆有重兵把守, ”钟离东曦飞快地打断他的话,“我是五公主请来的乐师,方才也是求了五公主的恩典才得以过来探望姜先生和小郎君。”贺兰康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挑了挑眉,转而道:“探望就探望, 手可以放开了。”钟离东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正要放手,楚溪客却突然张开双臂,主动抱住了他。楚溪客冲着贺兰康一脸骄傲地说:“你刚刚抱着阿翁,都没管我, 现在有人关心我了,你又来阻止, 呵呵。”一声“呵呵”胜过千言万语了。钟离东曦仿佛在少年弯弯的眉眼间听到了这样的心声:我也是有人关心的,哼~然后, 这位本性凉薄的前太子殿下便柔和了眉眼,微凉的手掌不动声色地扣在小郎君后腰, 将这具火热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就仿佛,靠得近一些便可以沾染几分他的灵动与鲜活。姜纾轻咳一声, 不着痕迹地将两人隔开:“说说外面的事吧!”贺兰康抢先道:“幕后真凶如今基本已经锁定了两个皇子,不是老二就是老三, 最后为了所谓的‘皇家颜面’左右不过是拉个替罪羊出来顶缸。不过, 无论是谁,都不会全然无辜就对了。”这样的结果,姜纾显然并不意外,又问:“夏州节度使那边如何交代?”“这件事确实触犯到了圣上的底线, 我猜他很有可能会把洛阳那位皇长子召回来, 用以牵制二皇子和三皇子。”贺兰康说完, 意味深长地瞄了钟离东曦一眼。姜纾同样看向钟离东曦。楚溪客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看向钟离东曦。钟离东曦轻咳一声,一脸淡定地转移话题:“方才我从五公主的殿中出来,偶然听到底下的嬷嬷在说,德妃正私下里寻找前朝的东宫旧人,不知是否跟此事有关。”听到这话,贺兰康与姜纾皆是面色一整,鬼才相信钟离东曦是“偶然听到”的,他八成是专门过来提醒他们的。姜纾有些紧张地看向贺兰康。贺兰康沉声道:“别担心,我去安排。”钟离东曦与贺兰康一起出去了。两个人一边往殿外走一边低声交谈。贺兰康道:“殿下打算一直骗崽崽吗?一旦圣旨送至洛阳,你被正式召回,你觉得还能瞒得下去?”钟离东曦道:“此事我已安排妥当,不算骗他,将军很快就会知道。对了,还要多谢将军的美言,不然我那位父皇可不一定能想到我。”贺兰康瞟了他一眼,啧啧称奇:“你说你小小年纪,心眼怎么这么多?”钟离东曦自嘲一笑:“不被上苍偏爱的人,只能多思多想一些,以求自保。”贺兰康一怔,轻叹一声,大步走开。钟离东曦停在原地,对着空气说:“医官可送到夏州进奏院了?”云浮从屋顶翻身而下,点头道:“送过去了,云霄亲自办的,殿下放心。不过,真要为了邻家小郎君打乱筹谋许久的计划吗?”“你觉得值吗?”钟离东曦轻声问。云浮歪着头想了想,说:“邻家小郎君做饭好吃,人也有趣,殿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笑得比较真心一些,就是那种……嗯,比给那个坏蛋皇帝找了大麻烦还真心的笑,这么一想,还是值的吧!”钟离东曦勾起一丝笑:“我也觉得值。”***楚溪客和姜纾在偏殿过了一夜。想来,他是“鹿鸣”的消息已经在禁卫军中传开了,各路大佬轮番打点之下,他和姜纾不仅没受罪,还吃了顿席面,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楚溪客是被一阵嘹亮的哭声惊醒的。“小主子啊,幸好你还活着,将来嬷嬷我到了九泉之下,也有颜面去见家主了!”楚溪客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手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紧紧抓住,床前站着姜纾,还有一个内侍打扮的人。他从头到脚都是蒙的。姜纾提点道:“崽崽,这个奶嬷嬷你可还记得?”嬷嬷借着衣袖的遮掩,悄悄在他掌心写了个“王”字。楚溪客瞬间戏精上身,先是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愣愣地看着嬷嬷,继而很快露出似悲似喜又不那么确定的神色,问:“可是……王嬷嬷?”王嬷嬷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我的小主子啊,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楚溪客不甘落后:“是王嬷嬷,是将我带大的王嬷嬷!”“主仆”二人完成认亲大戏,激动地抓住彼此,嚎啕大哭。姜纾扶了扶额,就觉得吧,戏有点儿过了。偏殿一侧一个隐蔽的窗口处,站着皇帝和德妃。德妃是二皇子的生母,位分仅次于贺兰贵妃。“这少年果真是鹿家子?”德妃一开口,声音既柔且媚,几乎能酥到人骨子里。皇帝语气都不禁温和三分:“朕让你假意在宫中寻找前朝旧人,实际早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到秦州将这个老嬷嬷接来,他们不可能有所准备。”德妃点头道:“这样看来,至少有六分真了。”片刻后,王嬷嬷被内侍领着来到皇帝与德妃跟前,依旧忍不住直抹眼泪。德妃貌似和气地问:“嬷嬷是如何认出他就是你家小主人的?该不会仅凭长相吧?”王嬷嬷屈膝道:“禀娘娘,老奴进去之前便与这位内官交代过了,我家小主子右臂内侧有一道寸余长的白色浅疤,是当年在东宫时与小——与人打闹时所伤。”一旁的内官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检查过了。德妃与皇帝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问:“那你说说,你家小主子为何不在秦州,而被姜纾养在身边?”说到这个,王嬷嬷突然激动起来:“当年,承蒙陛下恩典,准予鹿氏一族迁往秦州安居乐业,吾等铭感五内,一心想着好生养大小主子,望其早日顶立门户。“谁知,那姜纾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孩子,半张脸都被火燎伤了,他趁老奴不注意,竟将我家小主子与那孩子调换了,姜纾和小主子都不见了踪影!这些年老奴一直在派人寻找。只是始终没有什么线索……”说到这里,王嬷嬷露出感激的神色,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老奴多谢陛下找回小主人,我们这些鹿氏旧人都感念陛下大恩,从今往后任凭陛下差遣!”王嬷嬷是鹿家的奶嬷嬷,曾带大了鹿家两代人,相当于半个主子,当年皇帝还是一个微末武官时,见了这样的人也是要行礼讨好的。此刻,看着王嬷嬷匍匐在地,一脸恳切的模样,皇帝无比受用。不过,他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问:“当年那个被火燎伤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王嬷嬷道:“小主子被换,老奴心里存着气,对那孩子照料得就不怎么精心,加之那孩子身上又带着伤,没多久便、便去了……”皇帝眯了眯眼,问:“朕记得,当初曾派医官过去诊治,那孩子得的是天花。”王嬷嬷额头沁出汗珠:“天花是真,火伤也是真,这一点老奴定不敢欺瞒!”皇帝又问:“为何那孩子的医案上记载的会是‘鹿鸣’,而鹿家之人还将其当做鹿家子厚葬?”王嬷嬷顿时慌了:“这……”皇帝沉声喝道:“还不说实话!”王嬷嬷吓得抖如筛糠,一迭声说着:“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德妃接收到皇帝的眼神,缓声道:“到底是过去的事了,嬷嬷今日只要说出实情,陛下想来也会看在已故鹿枢密的份上网开一面。”王嬷嬷看上去像是吓坏了,惶恐之下,突然哭道:“老奴不敢欺瞒陛下,那孩子原是、原是前朝小太子……老奴之所以大胆瞒下,只是为了用他换回我家小主子啊!况、况且那小太子脸都毁了,早就不中用了,想来也不会兴风作浪……”皇帝问:“那你为何要在医官诊治之时谎称他就是鹿鸣?”“陛下向来顾念鹿氏遗孤,老奴弄丢了小主子,害怕陛下降罪,惶恐之下,这才想了这么个李代桃僵的昏招……请、请陛下看在老奴救主心切的份上,饶老奴一命!”德妃急声道:“那孩子,我是说被火灼伤的那个,确定已经死了?”王嬷嬷哭道:“当年的医官可以作证,太医署想必也有脉案存档,娘娘可以派人查验……都到这时候了,老奴再不敢欺瞒陛下与娘娘啊!”昨日夜里,皇帝已经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此刻盘问王嬷嬷只不过想验证一下而已。此刻,听着王嬷嬷所言与暗卫的调查结果并无出入,便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了。德妃柔声问:“陛下,接下来如何处置?”“既然那少年果真是鹿鸣,便放了罢。”皇帝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他要让这少年好好活着,日日出现在人前,彰显他对鹿家的仁慈。***楚溪客和姜纾平安无虞地回到蔷薇小院。换了身衣裳,吃了顿早饭,便到了摊牌的时候。“我对你从未说过假话,当年我确实是从大火中将你救出,只不过,当时我救下的不只是你,还有鹿鸣。“那孩子不听话,中途跑了,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却毁了容貌。许是因为受了惊吓吧,我将他送到秦州不久,他就出了天花,不久便去了。“前些日子,你说喜欢长安,喜欢这里的人,喜欢摆摊卖烧烤。我就一直在想,如何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让你即便被人认出来也能确保平安无虞。“崽崽,还是你提醒了我。那日你冷不丁问起鹿鸣,我才想到这个法子。你和鹿鸣本就是表兄弟,年纪生辰差不了几日,又自小养在一处,让你借用他的身份再合适不过。”楚溪客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敢情“鹿鸣”这个狗血的名字,还是他自己按到自己头上的?!姜纾看着他,最后总结道:“崽崽,当年那所着火的房子是皇后寝宫立政殿,你的母亲是前朝惠德皇后,鹿攸宁。而你,就是前朝皇族仅余、不,唯二的血脉。”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听姜纾亲口说出来,楚溪客还是有种难言的滋味。他哑声问:“阿翁是不是早就料到昨日会有曲江宴这一劫了?”姜纾点了点头。即便不是昨日,也会是将来的某一日。楚溪客不仅长得像鹿家家主,还像他的母亲鹿攸宁,只要他继续留在长安,总有一天会被那些故人认出来。与其坐以待毙,姜纾更喜欢主动出击。他暗中联系了贺兰贵妃,与她里应外合,打了皇帝一个措手不及。他又让贺兰康提前与王嬷嬷通好了气,这才让皇帝彻底相信前朝太子已死,活下来的这个是“鹿鸣”。楚溪客问:“王嬷嬷为何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帮我们?”“王嬷嬷在意的不仅仅是鹿鸣,还有你,你身上流着鹿家的血,即便拼着一死,她也会护住你。”所以,王嬷嬷面对皇帝和德妃时表现出来的惶恐啊,惊惧啊,语无伦次啊,都是装的。皇帝出身寒微,靠着攀附高门贵女才有了发达的机会,德妃更是外室上位,寡廉鲜耻,他们从未在如鹿氏、姜氏这样的清贵之家教养过,又怎能懂得此等清流门第的清誉与风骨?姜纾肃声道:“但凡是鹿家的人,哪怕只是一介妇人,也不会做皇帝的走狗!”楚溪客怔怔地碰了碰胸口的位置,有些东西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抛不开,也丢不掉。姜纾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崽崽,虽然这是一个劫,但也是难得的机遇,平安度过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长安城,去过想要的生活了。”真是这样吗?楚溪客心口发堵,只是为了给他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就把这么多人牵扯进来,他很难想象,万一将来他的身世曝光,为了保护他,还会有多少人白白丢掉性命。夜里,楚溪客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三岁时的那场大火,梦到了他的母亲惠德皇后,还梦到了《血色皇权》中的情节——姜纾一身鲜血被他从水牢中救出,道道伤痕深可见骨;楚云和为了救他,奋不顾身挡下毒箭,临死之前明明在大口呕血,却还要笑着安慰他:“没事,别怕……”还有看不清脸的主角攻,楚溪客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迈上染血的台阶,任由他手里的剑没入胸口。虽然看不清脸,但楚溪客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痛苦,反倒带着轻轻柔柔的笑意:“恭喜我的小殿下得偿所愿,祝你江山永固,儿女成群……”楚溪客猛然惊醒,满头大汗。“只是梦而已,不要多想。”他拥着被子,喃喃地安慰自己,“哪吒不是说了吗,‘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我不想搞什么复国大业,难道还会被按头走剧情不成?”冷不丁的,外面响起一阵猫叫。楚溪客听到了桑桑的声音,像是很生气。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跳起来,鞋都没穿就冲了出去。桑桑正在跟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打架,那只猫几乎有两个桑桑那么大,炸毛弓背的样子很可怕。桑桑似乎没占到什么便宜,只是气势丝毫不输,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凶光。自家桑桑向来好脾气,绝不会主动挑衅,一定是奶牛猫做了什么天怒猫怨的大坏事!楚溪客顿时地抄起竹竿,把奶牛猫赶走了。桑桑看到他,刚刚还凶巴巴的小毛脸顿时露出委屈的模样,颠颠地跑过来,蹭蹭他的衣角,然而又急匆匆地跑到薄荷丛旁,气呼呼地“喵喵”叫。楚溪客这才发现,荷花池里的小金鱼死了一条,尸体被丢在薄荷丛中,鳞片上印着尖尖的孔洞,显然,是刚刚那只奶牛猫干的。这个小小的荷花池只有一米见方,是他前不久亲手挖的,里面的鹅卵石由桑桑精心挑选,又一颗颗放进去。养不了太大的荷花,姜纾就找来几株碗莲,又放进去几尾小鱼,就这么一点一点做成了家的一部分。姜纾每日都要精心打理这个小池塘,桑桑也会尽职尽责地过来巡逻,它从来不会伤害里面的小金鱼,而是把它们当成了朋友。此刻,桑桑跑跑到薄荷丛旁,想要救小金鱼,然而它对薄荷过敏,刚一靠近就狂打喷嚏。即便如此,它还是拼命把小金鱼拖了出来,轻轻叼起来放回荷花池。桑桑不知道小金鱼已经死了,明明不喜欢水,却还是把毛绒绒的小爪子探过去,努力拍打着水花,看着小金鱼“游”起来,还欣喜地抬起小脑袋,让楚溪客一起看。楚溪客心里阵阵发寒。《血色皇权》中有过这样一幕——姜纾在荷花池中养了几尾小金鱼,被邻居家的猫咬死了,为了不让姜纾难过,主角受偷偷跑到花鸟鱼虫市场去买,再次偶遇主角攻……当初,姜纾提议挖一个小池塘的时候,楚溪客就想到过这一幕,为了不让剧情应验,他还反复教育桑桑,不可以欺负小金鱼。万万没想到,剧情的力量如此巨大,桑桑不咬小金鱼了,竟突然冒出来一只奶牛猫!到目前为止,夏州府兵中毒、不知名的厨子成为替罪羊、主角受以“鹿鸣”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线中、金鱼被猫咬死等,大的,小的,关键的,细微的剧情一一应验了。楚溪客深深感受到了那股可怕的力量,仿佛有一双大手操纵着所有人的命运。倘若他继续留在姜纾和楚云和身边,是不是早晚有一天,这些人都会因他而死?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楚溪客也不敢赌。他决定离家出走——这是他认真思考了一整夜之后做出的决定。楚溪客计划得很详细,还给姜纾写了一封告别信。“阿翁放心,我都想好了,先找一个隐藏在山上的小寺庙当做暂时的落脚点。我可以帮庙里的师父们做斋饭赚些银钱,钱攒得多了之后我就自己盖一个小房子。“听说庙里还有善田,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租两亩。田里的庄稼收获的时候,我就下山来看您,会带着甜瓜呀,稻米呀,这些我亲手种的东西给您尝尝。“我想贺兰大将军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所以我并不十分担心。阿翁也别担心我,我一定会生活得很好很好。“可能我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吧,这辈子就适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日子了。听说这个时代的佛门弟子也是可以吃肉的,但愿如此。”落款还十分洋气——此致,敬礼。爱您的崽崽。写完信,天刚蒙蒙亮,姜纾还没起床,楚溪客悄悄把信放在贺兰康新送的那个气派的大书案上,然后就去找桑桑了。竹墙自从倒了之后就没再竖起来,因此楚溪客很容易就钻进竹林,找到了桑桑的小窝。他把胖嘟嘟的小猫咪抱起来,揪揪尾巴,摸摸头,万般不舍。“因为没有提前跟钟离公子打招呼,所以这次不能带你一起走了。不过桑桑放心,等我带着瓜果蔬菜下山看望阿翁和钟离公子的时候,一定会把你接过去。“到时候我应该已经攒了一些钱,会在山上盖一个小房子,也会专门留一个房间给桑桑。桑桑是想住那种北欧风格的小猫房呢,还是复古小木屋?如果地方充裕的话,可以一样来一个。“桑桑啊,乖乖等着我,我一定回来接你的。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短暂地体会了一下亲情和友情,最后还是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楚溪客红了眼圈。阁楼上,默默围观的众人只觉一头雾水。云浮小声问:“邻家小郎君这是在做什么?”云崖压低声音回:“看样子是在和桑桑告别。”云浮更加不解:“为何要告别?他要离开吗?”钟离东曦突然道:“云浮,跟着他,保护他,无论他去哪里。”云浮问:“如果邻家小郎君要离家出走呢?我也要和他一起离家出走吗?”云崖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离家出走?你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子吗?”话音刚落,就见楚溪客亲了亲桑桑的脑门,说:“好了,现在我要正式离家出走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