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封赫突然开口,“今晚没能看成烟花。”宋知砚愣了下,没想到他会为这点小事道歉,但还是摆摆手没计较什么:“无妨,本来就没想去看。陛下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封赫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事吗?”宋知砚问。“你……算了,无事,太傅大人先去睡罢!要不要再生个火炉?”宋知砚说不用,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去洗漱了。这家伙,怎么突然有些多愁善感了?-“宋知砚!你算老几,凭什么来教训我读书!我爹都管不了我!”初夏的将军府,墙头上的小少年一脸泥点子,跨着墙头朝里面黑着脸的小宋知砚做鬼脸。小知砚插着腰,想冲他吼又觉得有辱斯文,内心挣扎间,身后传来封盼的怒吼:“给我下来!干什么呢你不嫌个丢人!”小封赫吓了一跳,摇摇晃晃险些掉下去。小知砚往前一步,微微伸手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封赫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那个长姐。封盼在底下一吼,封赫立马蔫了,看着底下的俩煞神,又转头看看墙外的街道,琢磨着跳出去之后怎么朝爹打马虎眼。还不待人琢磨透,封盼已经飞身冲上了墙头,拎着他的领子把人给拽了下来。宋知砚抿抿唇,在一旁小心提醒:“阿姐,下手轻点!他才七岁,别……打死了……”封盼:“……”“王爷,王爷!快起来了!不然要误了早朝了!”耳边突然传来来喜的声音,把宋知砚从温甜的梦境里拉了出来。他坐起身愣怔半晌,仿佛还没从那场少时的梦里抽身出来。一只温热的大手探上自己的额头,身边传来封赫的嘟囔:“没发烧啊,出什么神呢这是……”宋知砚回神,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他的触碰。谁知这家伙得寸进尺,竟直接坐到了他床边,凑近了一张俊脸过来。“怎么了?”宋知砚抱着被子往后靠了靠,颇有种被侵犯的良家妇女的样子。封赫微微皱了皱眉,复又身后抚上他眼角,替人擦下几滴泪来。“怎么了?哭什么?朕在这呢,别怕!”宋知砚眨眨眼,自己摸了摸眼角,确实摸出一手的湿润来。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哭了吗?实在是太丢人了!“做了个梦。”宋知砚缓缓开口,“梦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封赫:“……”理智告诉自己不该这么脆弱,宋知砚心里有些奇怪,大抵是眼前男人的气势太过令人安心,许久不曾向人服软的他居然也生出了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靠到他肩膀上睡一觉的冲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怕后,宋知砚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封赫只当他是做了什么噩梦,以为又是当年那些个腌臜事,于是心里也跟着有些难受。他轻叹了口气,揽过宋知砚瘦削的肩膀,动作自然而然,仿佛早就在脑海里演练了上千遍一般。“都过去了,”他低沉的声音传到宋知砚耳朵里,神奇地令他情绪稍微平和了些,“知砚别怕,我不会让你再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封赫眼底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情,帮他擦了擦泪:“再睡会罢,今日早朝别去了。最近事情太多,好好歇歇,嗯?”宋知砚点点头,靠在他怀里闭上了双眼。旁边侍候的来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接收到封赫警告的眼神后又立马乖乖闭嘴。等到怀里的人的呼吸逐渐平稳,封赫才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平到**,仔仔细细地掖好了被角。早朝自然是迟了,满朝文武在大殿里冻地直跺脚,各自成团讨论着什么。“陛下驾到!”来喜一声通报,众人赶忙站好,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封赫冷着一张脸,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大殿里一时又陷入了沉默,宋知砚没来,无论是保皇党还是摄政王党,或者是其他的中立派,都不敢贸然开口。封赫索然无味地扫视一圈,沉沉开口:“众位爱卿可有事禀报?”众人鸦雀无声。半晌,大理寺卿上前一步,开口道:“启奏陛下,前些日子的曹夫人遇害一案,卑职这里查出了些眉目。”封赫攥在龙椅上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但还是强自镇定道:“说!”-日上三竿,宋太傅终于悠悠转醒。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交谈之声,宋知砚起身揉揉额角,招呼来喜过来。屏风后跑过来个小团子,包得严严实实,还戴着个虎头帽,窜到他怀里拱了拱。“小舅小舅!你醒啦!快跟我出去玩!”是一身冬装的诺诺。封盼的声音在屏风后边响起:“诺诺快过来,等你舅起来再跟你出去玩!”宋知砚把他放到地上,从被窝里出来。封赫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朝,也过来了,正在外边和长公主交谈。来喜进来帮他打水洗漱,诺诺就坐在床边晃着两条小短腿等他,乖巧地不得了。“奏折还剩很多吗?别老是让阿砚帮你了吧,人家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年……”“我知道。”“……”宋知砚在水声中一边洗脸一边把外边的交谈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长公主好像也对自己有些防备了。也是,自己终究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只是个捡回来的小乞丐,现在能做到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全是靠先皇的照拂。但如今朝廷形势严峻,不少人都提防着自己谋权篡位,功高盖主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他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隔着屏风看了看外边影影绰绰的两人。自己可是一直把他们当家人,没想到还是……宋知砚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孤独。“长公主,陛下。”宋知砚走出去,朝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两人愣了下,封赫微微皱眉:“朕不是跟你说了么,这又没有外人,何必如此多礼?”宋知砚笑笑,并没有多做解释。诺诺从后边追过来,抱住了宋知砚的大腿。宋知砚把诺诺抱起来,朝两人笑笑:“这不是怕隔墙有耳,况且君臣有别,还是不要逾距的好。”封赫眉头皱地更紧了,长公主却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说人从小就这样,跟个小夫子似的,没想到长大后还是一点没变。语气里颇为怀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