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到后来,还是尽心尽力给做了。宋知砚之前稍微学过这些个雕刻手艺,本来是打算以后自立门户了多少能混口饭吃,所以学得格外认真。想到这儿他又有些黯然。上一世,殷胜带兵杀到王府的前几天,封赫还跟自己要一只玉佩来着,说是要他亲手雕刻的,宋知砚当时答应下来了,玉石都选好了,是块上好的和田玉。可惜……染了血,也再没机会送了。手里的玉石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竟又鬼使神差般地选了块和上一世那块玉石成色差不多的。白色的私章已经初见雏形,说着是“顺便”给他做,但最后还是先给封赫做了个。玉玺是不能自己做,做个私章还是可以的。日光倾斜,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宋知砚微微眯了眯眼,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已经在这坐了一上午了。门口传来敲门声,是来福是声音:“公子,石公子来了!”“稍等!”宋知砚如临大敌,赶忙把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工具之类的收拾了,这才让人进来。石光霁一身青衣,额间一道青色抹额,折扇合拢拿在手中,环佩饰玉,好一派风流倜傥。宋知砚奇怪地看他一眼,顿时了然:“又去花楼了?”“害!可别瞎说啊!”石光霁绷着脸,“本公子这是刚上山去了,到庙里给你求了个签,酒楼不是要开业了么!”宋知砚笑笑:“您有心了。”石光霁见唬不到他,顿时蔫了,收起折扇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仰头喝了。喝完还嫌弃地一撇嘴:“这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喝!你也别在屋里闷着了,本公子来找你,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庙里求签的!”宋知砚笑了:“开业择个良辰吉日不就好了,还要求签?你到底是想去干什么?”石光霁看起来也不愿多说,当即便要把他拉起来往外走:“我们这儿开业前先求神拜佛是习俗,你个外来的不知道!乖乖跟我走吧!中午请你吃饭还不成嘛!”宋知砚拗不过他,匆匆看了眼床底下被自己藏起来的工具,无奈地摇摇头,披上外袍跟他出去了。马车上,宋知砚不依不饶,问他:“真有这习俗?我怎么不知道?”石光霁眼神躲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你跟我去就是了!还能害了你不成?”宋知砚微微眯了眯眼,想起他前几日在花楼的异常,试探着开口:“你不会要去求姻缘吧?”石光霁大骇,猛然一跳差点撞到马车壁,惊道:“你怎么知道?”宋知砚:“……”“我诈你的。”“……”石光霁咬牙:“歹毒!”宋知砚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求姻缘不都是小两口两人来吗?你这拉着我算怎么回事?”“废话!红衣要是肯跟我来,我会找你?!”“……”“虽说这抚平寺姻缘树不是这平洲最灵的吧,但也聊胜于无!”石光霁颇为豁达,“你也来试试,这么老大不小了连个侍妾也没有,不能整日就想着给陛下分忧吧?”“不急……”“可别这么说了你!之前都是拿陛下也没纳妃搪塞我,现在人家纳了,你也快点上上心,还真想打一辈子光棍啊?”宋知砚刚想说未尝不可,被石光霁瞪了一眼,乖乖闭嘴。“行了行了,我去还不成嘛!”宋知砚无奈道,“不过你说这抚平寺的姻缘树不是最灵的,那咱们为何不去灵验的那个?那不事半功倍么?”听到这话后石光霁幽怨地看他一眼,说道:“最灵的那个好巧不巧,在鹤江阁里,怎么去?”宋知砚:“……”很难想象。寺里人不多,最后宋知砚还是耐着性子陪他在姻缘树下挂了红绸祈了愿。石光霁一直是这座寺庙的香客,香油钱捐的不少,于是两人便得到了方丈亲自给解的签。石光霁看不太懂,宋知砚纵使知识渊博学富五车,但对佛法之类的玄乎东西也是一知半解。左右反正是上上签,先拿回去便是了!在山上待了一下午,临了还承了石光霁的人情,捧了一盒子糕点回去。马车晃悠悠地来又晃悠悠地走,宋知砚在车里昏昏欲睡思绪翻飞,一边想着石光霁和红衣,一边又想起自己放在床底下的,还没雕完的玉石。玉石……坏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睡意全无,瞪着眼看着手里的糕点盒子,一脸纠结的神情。封赫还派人盯着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会知道。这么说的话,那今日我和石光霁一起去寺里姻缘树下挂红绸子,也定然是要被他那些个影卫给看到并报给他的。那他会不会误会我?宋知砚莫名有些不安,昨天还说他对自己有……那种意思,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和别的男人一起去庙里……天啊!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不出宋知砚所料,他下午才去了抚平寺,晚上封赫便得了消息。声情并茂事无巨细的消息。饭桌上一时间安静到落针可闻。影卫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头都不敢抬。封赫黑着一张脸,倒是没有暴跳如雷,只是手中被折断的筷子暴露了他现在是有多么愤怒。石风见状在心里大呼不妙,连忙问道:“可有查出那同行的小公子是哪家的少爷?”影卫小声交代:“是……石光霁,石公子。”石风:“……”房间里更安静了。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样子甚是瘆人。影卫打了个寒战,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你先退下吧!”封赫终于开了口,语气冷得像是淬了冰,“给朕好好盯着!”影卫俯首应了,赶忙退了出去,一刻都不敢多呆。不知沉默了多久,两个男人都单手掰断了筷子,舔着后槽牙一脸不忿的样子。石风开口了:“去不去平洲?”“去。”封赫的语气冷到极致,像是冰下的河流,平静又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