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砚看他这幅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抱歉地笑笑,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起先确实是被宰左给掳到这里来的,还是光霁救了我……把剑放下!”窗户大开着,晚风吹乱了屋里几人的头发,尤其是封赫,在这晚风中发髻凌乱满眼通红的样子,倒是像极了那话本上讲的狼人。封赫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闭上眼又挣开,语气疲惫到了极致:“是朕自作多情了。你根本就不需要朕……”宋知砚哑口无言。除了在战场上,宋知砚活这两世都没见他这么着急上火过,更何况这还是因为自己,这边让他心里更是愧疚不已。但算来算去还是宰左那家伙的错,宋知砚恨他恨地牙痒痒。“你别这样。”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宋知砚只能尽量放软态度,温声劝他,“是我的错,我不该第一时间通知你,只不过我也是刚出来,本来想一出来就去找你……”他看了眼石光霁,然后转回目光,微微下垂的眼角此时看起来盛满了委屈:“都怪石光霁,非得拉着我喝酒。不过也不能全怪他……总之我错了还不成嘛!”封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拉着自己的袖子说这一番话,顿时什么生气都忘了,脑子晕乎乎地满心满眼都是他委屈的样子。这样的宋知砚可是前所未闻前所未见啊!就连石光霁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瑟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口。原来知砚在他面前这么软的么?这算不算宫廷秘辛?自己会不会被灭口?眼看人泪眼婆娑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封赫顿时慌了手脚,也来不及想宋知砚这般异常为哪般,一门心思只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朕好像确实是太凶了些,知砚刚逃出生天,朕不仅不安慰,还提着剑骂人……属实不是人!他连忙扔了剑,一把把人按到自己怀里,伸手轻柔地帮他擦擦眼角挤出的泪花,眉头紧蹙说道:“别哭了,朕不怪你!朕只是……太担心了。”“嗯。”宋知砚点点头,适时地破涕而笑,“你不怪我就好。”两人你侬我侬几乎要忘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石光霁往后退了退,看着宋知砚装哭扮委屈的同时还有精神给自己使眼色让他快跑,心里对他可谓是佩服至极。好兄弟,居然牺牲色相委屈自己帮我脱困,这份情谊我石某必然记下来!他跟人对视一眼,抿着唇转头正要跑,结果一个不慎被凳子绊了个狗吃屎。宋知砚:“……”这个废物!封赫也冷静地差不多了,石光霁一摔倒,他立马反应过来,推开宋知砚就要过去捉人。石光霁见状吓得吱哇乱叫,慌忙爬起来就往门口跑,宋知砚则在身后拉住封赫,为他争取时间。等人成功跑了,宋知砚才收了刚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坐到凳子上,曲起食中二指一下一下轻敲桌面,努努嘴示意他坐下。封赫知道他刚才都是装的,心里有些失落,但确实是对自己不由分说便提剑砍人的事表示羞愧。“你太冲动了,得改。”宋知砚不紧不缓地开口,敲击的声音不停,没一下都像是敲到他心脏上。封赫自知理亏,但还是不想服软,跟他瞪眼辩解道:“那不是为了救你!太傅大人怎地如此没良心!”宋知砚冷笑一声,缓声道:“那也不能冲动。以后若是我不在了,你这么急躁的性子,可怎么担起一国之君的担子?”“不会的!”封赫急道,神色确是从没有过的认真,“朕不会让你再出事了,朕发誓!”宋知砚有些动容,鼻子酸涩难耐。他转过头去深呼吸几口,心说我又不可能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那半仙不都说了,自己逆天而行,根本就没几年的活头了……只希望一切还都来得及。宋知砚的声音闷闷响起:“下次别这么冲动了,宰左武功高强,你居然还敢独身一人前来。”“……嗯,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气。”封赫终于还是认了输。两人沉默许久,窗户还开着,暗卫在外边交头接耳不知两人情况如何。该不会是又吵架了吧?前几天不是刚和好?“夜深了,”犹豫良久,封赫还是主动打破了僵局,“先找家客栈住下?”宋知砚这才矜贵地点点头,答道:“先住下罢!明日观望一天,过几日再去宰左府上登门拜访。”闻言封赫不乐意了:“还去干什么?你刚出来!不行,朕不许你去!”“看来你还是没冷静。”宋知砚最闹心的就是他这一点,战场上运筹帷幄睿智冷静,可是出了战场,到了生活中,便把什么叫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给诠释了个淋漓尽致。宋知砚有时候都在想,自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没成天风风火火的呀,好歹是带着脑子的,这怎么到了封赫这儿……难不成是自己的教导有问题?宋知砚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想长公主也是个豁达的性子,便不再纠结,起身整理着袖口说道:“有些事还没问明白,此人深藏不漏,陛下应该格外关注下。”封赫闻言竟然叹了口气,眼神幽怨地看他一眼,道:“我早知道他居心不良,当初给你说你还不信,现在非得被人半夜一闷棍给捉去了,才相信这是个坏人。”宋知砚不想与他逞这口舌之快,转身就欲走:“先回去罢!我让光霁在三楼给我留了房间,你……自己出去找个客栈?”封赫:“???”“朕风尘仆仆三天没合眼,担心你都快担心死了,你居然让我滚出去?”他有些歇斯底里。宋知砚赶忙上去捂住他的嘴,生怕隔墙有耳。这可是在宰左的地盘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真是好样的!封赫唔唔叫唤几声,拿手掰下宋知砚的桎梏,眉毛一竖就想跟他吵,话到嘴边打了个弯却又咽了回去。冷静冷静,他这么提醒自己。定然是太久没好好休息,这才着急上火,封赫想,还是先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