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乌摩的使团来的人真不算少,宋知砚只是在街上匆匆一瞥,便颇为震惊了。至于那位公主,到底为何会长得和红衣一般模样,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当时见着红衣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她和寻常中原人长相不一样,原来竟是一位公主么……宋知砚想不通。四合院里人不多,大家都各有各的营生,哪儿跟宋知砚这个坐吃山空的一样。康胜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见他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洋洋地问:“见着你那情郎了?如何?是不是比以前更英俊了?”宋知砚大窘,脱下斗篷放在一边,并不做理会。“那尔尔乌摩的公主……”“咋了?你不是看陛下去了吗?怎么还惦记上人公主了?”“不是,我是说她长得有些像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康胜不以为意,哦了一声翻了个身,并不是很关心。宋知砚在他身边找了个凳子坐下,也不说话,就坐着晒暖。康胜心里有些纳罕,扭头看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宋知砚没告诉他自己被封赫抓了,摆摆手解释道:“我在想,过几日怎么跟封赫解释。若是真百天回去,会不会被他们抓起来作法烧了。”“嗐!”康胜不屑地哼一声,“你这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他怎会把你烧了!你若是真不放心,到时候就让他去慈宁寺找那儿的方丈,那老头跟我熟,会帮你说话的。”宋知砚哦一声,起身回了屋。“嘿!你这小孩!”康胜瞪眼,叹了口气转过身,不想跟他过多计较-皇宫。“陛下,长公主求见。”“宣!”封赫从一堆奏疏里抬起头来,揉揉眉心,面色疲惫。长公主自己来的,没带旁人。“我昨晚,梦见阿砚了。”她说,嘴角浮起一丝苦涩,“她穿着一身雪白的棉衣,看起来还像个小少年……”“阿姐。”封赫打断他,“你到底是想说什么?”长公主本来还面色正常,被他这一问,便是忍不住了,眼泪噗嗤噗嗤往下掉,不消片刻便已经是泣不成声。封赫有些不知所措,叫来喜帮她倒了杯水,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我总觉得,阿砚没死。”长公主抬起一张哭花的脸,道,“他从小历经坎坷,好歹要过上好日子了,怎么会这么命苦?”封赫紧抿着唇不发一言。长公主又拉着他的袖子,说:“你和他在一起,阿姐自然是不会反对,若你能早些告诉我……或许……”封赫望着桌上的玉佩叹了口气,语气轻缓:“早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都怪朕,当初就不该让他冒险……”姐弟俩一时无言,偌大的景仁宫,只能听到她压抑的低泣和烛火偶尔的噼啪声。来喜来福立在两旁,对视一眼,心里也是无限悲凉。“那尔尔乌摩的公主,你打算如何?”长公主突然开口问,眼里满满的担心。这怕才是她此行的目的。那尔尔乌摩明摆着是来和亲的,虽说没明说要跟谁和亲,但陛下前些日子刚遣散后宫,他们又怎么甘心把千娇百宠的公主随便许给什么朝中大臣。定然是要进了这宫墙,为自家谋划的。若是阿砚在,或许还能在朝堂中多帮他些,现如今他不在了,只靠齐书那几个根基不稳的,估计也很是勉强。想到这,封赫便颇为头疼。“朕是断然不会娶她的,”封赫说,“接风宴明日先办了,其他事再议罢!阿砚百天快到了,朕不想……”长公主知道他心里难受,本来这次来也没什么大事,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过多干涉。虽说自己是他的亲姐姐,但毕竟是嫁出去的人了,这娘家的事,自然是不好过多干涉。“百日那天,你记得去天香楼买些桃酥。”长公主起身告退,临了说,“阿砚最喜欢那个。”“嗯,让来福送你。”长公主福了福身,来福便提了个灯笼过去,恭恭敬敬把她送了出去。待人走了,他想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奏疏,却发现怎么都不能如愿。脑子里一会儿是今日白天见到的那个酷似宋知砚的身形,一边又是面熟至极的那位公主。真是哪哪儿都不省心。离宋知砚百天只有一天的时候,尔尔乌摩的公主要求见陛下。封赫不知他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只能宣了。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不过却是更冷了些,毕竟已经快到冬月了,这天气也是一天一天冷了下来。公主身子好像虚地不行,穿得很多,脸色也很是苍白。封赫看到她一瞬间便想起了宋知砚。若是阿砚还活着,估计现在也是得抱着手炉窝在朕宫里不舍得出去罢!他那么怕冷,身子又不好,相比脸色得比这公主的还白。想到这,他忍不住露出些笑意,看起来跟前些日子那个凶神恶煞陛下相比,倒是多了些人气。公主朝他福了福身,一口汉话说得很是标准。而此时,怕冷的宋知砚,正在小院子里不堪其烦地试衣服。康胜简直要被他折磨死了,本来老人家身子就不好,早上起得晚不说,这一起来还没吃多少饭,便被他抓着问东问西。“这件怎么样?白的,我觉得很是衬脸色好!”“你不是晚上去吗?还是你百日,你穿个白的,那老朽也跟着一块儿吧!”“你去干什么?”“捉冤魂,赚点银子花!”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摇摇晃晃地几乎要从椅子上跌下去。宋知砚瞪他一眼,也无法反驳,只能去换了。就这样来来回回换了不知多少,康胜眼光跟他不一样,半晌也挑不着一套两人都满意的。“要不现在去铺子里买一身?”“小娃子有钱了伐?”“倒也是……那怎么办?”康胜哼笑一声,从桌上抓了把瓜子就往外跑,话音顺着风传过来:“穿个好脱的吧!”“……”这个老不正经!